第七十章 愧疚
赵嬷嬷从小看着顾夫人长大，哪见过她受这样的苦楚，心底浮上几分酸涩。
“夫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我怕诗璃不肯原谅我。”
顾夫人苦笑，继续专注的煲着鸡汤。
鸡肉是剁好的肉块，柴火是厨娘帮添的，煽火的时候还得厨娘在一旁指导。
弄好后，顾夫人回院重新将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再亲自端着鸡汤，从厨房一路端到春芳院的正屋，端到宋映旁边，轻声道：“诗璃，娘给你炖了鸡汤，快喝点补补。”
宋映没出声，当没看见她一样，继续窝在软塌上看书。
顾夫人心中苦涩。
来之前，她觉得手上的烫伤痛，现在，她觉得女儿的冷漠更让她心痛。
说到底，都是自己犯的错。
李嬷嬷不敢让主母端着汤一直站着，急忙接过，站在一旁伺候着。
顾夫人瞧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泪光涌动，“娘错了，那天娘不该不听你解释，就动手打你。”
“娘错了……”
宋映坐起来，把被打的那一边脸转给她看，上面还印着五个模糊的手指印。
“这一巴掌把我脸打疼了，也把我的心打冷了。”
“因为这一个巴掌，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蛇蝎心肠。”
“母亲，你说该怎么办？”
顾夫人被她说的愣愣的，一句话不敢接。
李嬷嬷想起那天的情况，愤愤的为主子打抱不平。
“夫人，那一天，老爷还带着人来，要把小姐抓去打呢。”
“没一个人护着小姐。”
这一句话把顾夫人说哭了，她没脸再站在女儿面前，捂住即将出口的哭声，转身疾走出去。
“母亲！”
正巧，顾诗韵从隔壁出来，见此情况，急忙追上去安慰顾夫人。
……
顾展宏这边亦是心事重重。
想着女儿喜欢玉饰，下衙后，他专门到金玉阁挑了一支贵重的玉簪买下，揣在兜里。
正厅里，顾夫人早让奴仆摆好晚膳，静等他归来。顾展宏净过手，在饭桌旁坐下，环视在座的一众人，独独没见到二女儿。
“诗璃呢？”
“闷在屋子里，不肯出来。”顾夫人情绪低落的回道。
顾展宏想起自己那天的做法，着实太伤女儿的心。他心生愧疚，决定吃过晚膳后，去看看女儿。
“父亲。”
宋映不咸不淡地喊他一声。
这态度让顾展宏很不爽，想转头就走，但心底的愧疚让他停下脚步。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她，“听你娘说，你喜欢玉饰，为父下衙后，顺便给你买了一支。”
宋映没接，嘴角浮上一丝嘲讽。
“现在你们才愧疚，道歉，早干嘛去了。”
“连亲生女儿的一句话都不肯信！”
“若是换成你们儿子呢？”
“恐怕我死了，你们都能原谅他。”
她自嘲一笑，转身回去关上门，把顾展宏关在门外。
顾展宏被女儿的态度惹怒了，气的把木盒扔在地上，拂袖离去。
宋映和父母闹别扭的事情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惹得她不悦至极。
“一个小丫头片子咋能那么多事！”
“不就是冤枉她一回么。”
“谁宠得她！”
老夫人气宋映，看她不顺眼，在她早上来请安时，和屋内一众人有说有笑的，独独对着她一个人甩脸色。
顾夫人本想开口帮忙，后转念一想，不如让女儿多受点刁难就知道她这个母亲的好，不敢再和她闹别扭。
顾夫人按耐住想帮忙的心思，一边喝茶，一边偷偷地观察女儿，只待她有一个求助的眼神，便立刻开口帮忙。
可顾夫人一连好几日都没收到女儿求助的眼神。
宋映对此毫不在意。
她每日请完安，就挑一个后面的位置坐下，捧着茶独自一人品尝，看着前面几人在那谈笑。
坐一会儿后，她觉得没意思，不等老夫人开口，便自己起身离开。
每次她离开时，老夫人都气得摔茶盏，指着门口直骂道：“这样不懂规矩的东西，白给她富贵生活。”
碍于顾夫人在这坐着，屋内一众人都不敢接话，个个低头闷声喝茶。
顾诗韵嘴角一勾，很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况。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给老夫人上眼药，只好捧起茶盏，轻抿茶水堵住喉咙里的一席话。
……
宋映和顾夫人怄气僵持了两个月，终是顾夫人忍不住，主动抱着一堆画像来找女儿谈心。
“母亲。”
宋映坐在软塌上，见顾夫人进来，神情没有一丝惊喜，目光平淡，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顾夫人心中一涩，脸上露出两分苦笑。
“诗璃，你今年十四岁，再过三个多月就要满十五岁，到嫁人的年纪了。”
“别再和娘亲怄气，等你嫁出去，娘亲要好久都见不到你了。”
宋映嘴边露出一丝嘲讽，“满京城，谁不知道顾家二小姐蛇蝎心肠，残害手足，你说谁会想娶一个毒妇回家？”
“况且，这个毒妇行径粗鄙，不通诗书。”
顾夫人神情顿时僵住，一双眼睛愣愣地盯着女儿，不知该如何辩解。
当日确实是她不分是非，仅凭着别人的几句谣言就动手打女儿，弄得满京城的都认为女儿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顾夫人愣了许久后，从赵嬷嬷手里拿过画像，一幅幅摊开，上面画的是一个个姿态不同的青年男子。
宋映挑眉，“这是干嘛？”
“这些是娘精挑细选的适龄男子，家境虽然贫寒，但胜在年轻有为，日后定会闯出一番事业。”
“你仔细瞧瞧，喜欢哪个？”
画像上的男子有相貌平平的，有书生气的，有风流俊雅的，有……
宋映只瞧了一眼，瞬间没兴趣的移开目光。
“我与顾诗韵同年，她都没谈嫁人的事，就先谈我的，是顾家容不下我么？”
顾夫人沉默了一下，目光愧疚的看着女儿，“诗韵她名声好，又精琴棋书画，你父亲打算将来把她嫁到高门大户当主母。”
“你名声毁了，娘打算在寒门里找一个有上进心的秀才配你。”
“有顾家撑腰，他将来必不敢亏待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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