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第一次见顾向南时，周北尚且还是个流着大鼻涕但很仗义的毛孩子，当天出手揍了抢一个小姑娘棒棒糖的王小胖。
接着，自己被父亲在院子里罚站。
那个小姑娘探着头，扎着羊角辫一摇一摆。
“谢谢你啊。”小姑娘脆生生的说了声。
小周北眼睛瞟了眼父亲在的屋子，脚步悄悄距离门口近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啊？”
“顾向南。”
小周北不懂怎么哄女孩子开心，只能说自己认为不错的话。
“你的名字真好听。”
小女孩当真笑起来，嘴角弯弯。
“我爸爸说，妈妈是从南方来的，他们的目标就是以后去南方，所以我就叫向南。”
“噢。”小周北顺手擦了个鼻涕，“我叫周北。”
之后，小周北见到了向往南方的那对青年人。
梧桐镇的秋天已有深秋的味道了，女人身着一件深色毛衣，下身一件针织半身裙，头发被挽起来，果真有些南方女子温婉可人的味道。看向他们时，那双眼睛好看的很，眉目含情。
她唤周北身边的女孩儿:“南南，过来。”口音袅袅。
向南跑过去，扑在女人身上，在女人的针织裙上印了两个手印。
“我们向南交新朋友了啊？”女人也不恼，温柔的笑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极力不让鼻涕流下来的小周北。
周北傻乎乎的笑。
向南点头，举着手里的棒棒糖，靠近母亲:“刚刚有个小胖子抢我的棒棒糖，是这个小哥哥帮我的。”语气里还有点对这个小鼻涕虫的崇拜。
“那我们向南应该怎么办呢？”
小向南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块已经碎成两半的糖，递给周北。
“你吃糖。”
小周北狠狠吸着鼻子，摇摇头。
也不知道小向南从哪里看的玛丽苏剧情，小手往身上一拍，“那我就以身相许吧。”
小周北吸了好久的鼻涕流下来。
……
不打不相识，小周北和王小胖成为了要好的朋友，好到那种程度呢？就是可以分吃一根棒棒糖，喝同一杯水的程度，哦，对于周北来说，是还可以为他打架的程度。
不过，或许因为小孩子也记仇，王小胖总记得周北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才和他打架的，所以，在能看见那个小姑娘的日子里，动不动就欺负她。
吉福巷子里住着的人家，是世世代代不变的，哪户人家有几口人，各家都是知道的。
顾向南一家看起来眼生，就是这个原因，她大伯家是周北的邻居，她向来和奶奶一块住，也是偶有这样和父母出来的机会，而且是不怎么对头的大伯母家。
父母和他们一对上，偏偏会闹上点矛盾，大伯母更是言语不休。
向南来这的第六天，是大伯母和自己家第二次吵架，因为什么原因向南也不甚知道。
“向南，一起去玩吗？”那个鼻涕虫跟在向南后面，盯着她一甩一甩的羊角辫。
向南正因为家里吵的不可开交，捂着耳朵躲了出来，正愁着没人理她呢，正好碰到了自己的小英雄。
奶声奶气的回了句:“好。”
奶萌的向南和母亲一样爱美，被母亲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身裙子被王小胖扔过来的泥巴弄脏，小脸变了变，动手把泥巴拍下来。
接着绘声绘色的和周北讲自己见到的东西，王小胖不服气，捡起泥巴又扔过去。
小周北:……
小周北:“王小胖，你又欺负她！”
接着又打了一架。
林江南和顾邮到隔壁邻居家时，那个小鼻涕虫和一个小胖子满脸挂彩，哀怨的站在院子里，自己女儿原本白净的脸上也灰了一片，就这样了，还依旧倔强的站在自己的小英雄身边，两只手背在后面，抿着嘴巴不说话。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爸爸，妈妈。”向南看到门口的两人，顿时笑开，跑到父母身边，撒娇的抱住妈妈。
林江南笑着弯腰，周彦趁机点了下儿子周北的后脑勺。
周北不服气的瞪了父亲一眼，被父亲一个眼风扫过去。
王小胖更是趁其不备，跑了出去。
“真不好意思啊，让你女儿受委屈了。”周彦不好意思的笑，手轻轻搭在向南头发上，俯身看着小姑娘灰灰的脸颊:“真不好意思啊，向南。”
顾邮摇头:“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再说了，您儿子那天还帮我女儿了呢，这是什么来着……”他看看妻子，妻子眼睛含笑的看着他，“对了，英雄救美，是小英雄救美。”
“应该是谢谢您，还有……”他低头看看正在擦鼻涕的男孩子，“勇敢的周北。”
之后，向南仍然和周北混在一起，小周北还是做着他的小英雄，王小胖在周北身上吃了两次亏，自然不会主动去他旁边了，远远的看着他们两个，也只会朝他们做个鬼脸。
然后跑掉。
“周北哥哥，你吃糖。”向南从兜里掏出一块放了不知多久的糖。
周北摇头。
“那你吃巧克力吗？我妈妈给我的，我给你留了一块。”
小周北还是摇头。
“为什么不吃啊？”
周北踮着脚尖，仰起头，“啊”了一声把嘴巴长大。
“你看。”
向南凑近瞧，周北下面靠近嘴边的一颗牙摇摇欲坠。
“我爸妈说了，不让我吃糖了。”
向南没听他的话，掰开他的嘴巴，伸手进去捏住那颗牙。
“你干什么呀？”周北张着嘴，模糊的说。
“拔牙。”
——
两个小孩儿并肩站在一起，抬头看着屋顶。
周北问:“扔到上面牙就可以长好吗？”
向南手掌张开，那颗牙静静放在上面:“我爸爸说的。”
周北拿过来奋力一扔，那颗牙碰到了门框上，弹了一下落下来。
向南捡起来，小胳膊一抡，向上一扔。
——
“妈！”小周北擦着鼻涕往屋里跑，把张女士拉出来，张女士懵了，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牙。
“你牙掉了？”
小周北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向南，“向南帮我拽下来的。”
张女士笑起来，儿子那颗牙在上面固执一周了，每天只敢拽一点点，就算是这样，周北依旧哭爹喊娘的大叫，没想到今天让这个小丫头拽下来了。
“阿姨，扔上面。”向南指着屋顶。
张女士哭笑不得，还是答应了:“行。”
小周北和小向南并肩站在张女士后面，看着她轻轻一扔，就把那颗牙扔到上面，轻轻的“嗒”的一声，没了声响。
周北跳起来，高兴的庆祝自己的牙马上就要长出来了。
“没那么快的。”向南说。
“哦。”周北乖乖点头，依然因为自己那颗掉下来的牙感到开心，舌尖抵了抵伤口。
向南点点他:“别舔。”
张女士少见儿子吃瘪，看着他笑。
固执的牙掉了，倒是开心，只是掉的地方太尴尬，说话的时候露口水，嗯……
“哈哈哈哈。”王小胖站的远远的嘲笑周北，周北红着脸看他。
“你……”
周北想跑起来去打他，被王小胖躲走。
“王小胖！！”
有人从后面出现，拽了下周北，周北扭头过去，向南捧了一把糖，笑眯眯的问他。
“周北哥哥，牙掉了，可以吃糖了吗？”
周北用手摸摸自己的那颗缺口，点了点头，拿了几颗看起来朴素至极的包装的糖。
向南的眼神瞟了瞟，看着周北手掌心的那糖，小心翼翼:“哥哥，其实我挺喜欢吃这个的。”
周北:……
“那我们换换。”周北把自己手里的糖放到她掌心，向南的掌心很小，两个手捧住。
“谢谢～”
向南蹲在门口，看着周北吃了一颗又一颗糖，小嘴巴咂了下。
小周北看向她，有些不解:“？”
向南奶声奶气:“我妈说了，这样吃糖不好，生蛀牙。”
小周北咬咬嘴里的糖，嘎嘣一声脆响，傻笑着擦了擦鼻涕。
“没事儿，我不怕。”
不过大概他忘了那颗牙是怎么变得活动，然后摇摇欲坠了。
周北认识向南的第十天，下了场大雨，混合着秋季的凉意。雨停后，小周北跑出家门，到隔壁找向南。
小向南穿了件厚点的外套，看起来毛绒绒的，可爱至极，和父母刚好从别处回来，看到他后挣开父母的手跑过去。
“你去哪儿啦？”
向南摇摇头，又点点头:“名字不知道呀，但那里有很多梧桐树，很好看，现在被雨打的落了很多叶子。”
“哦。”周北看着向南身后的两人收了伞，和他笑着打了招呼后就进了门。
“我们去玩吧，周北哥哥。”
彼时只是飘着丝丝小雨，两个小孩儿踩着落下的梧桐叶子迈着脚步前进。
……
就这样过了个假期，小周北被父母送进学校时，被告诉向南一家今天就要离开，心心念念这件事情的周北根本没心思听课，跑回家时直接敲了邻居家的门。
开门的是她大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怎么了？”
“向南在吗？”
在男人后面的一个女人厉声回答，“没有，早走了。”
周北撇了下嘴，转身就要离开时，被男人叫住。
男人掏掏衣兜，嘴里的话不断，远远比刚刚的女人温柔上许多。
“向南给你留了很多糖，你放心，她还是有时间来的，你们还会见面的。”
小周北的鼻涕流下来，用手一抹，算是擦过，拿着糖准备进家时，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糖，这些糖清一色是向南说过喜欢吃的，不是包装艳丽的糖果，而是手工制作的一层糯米纸，加一层简单的外包装，糖味香甜。
——
之后，周北长大，不再是流鼻涕的小孩子，但直至上初中，他也没再见过那个羊角辫小姑娘，也跑过很多地方，都没买到过那样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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