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爷爷想抱孙子
下车后。
顾言之依旧一如往常，泛着粗粝的大掌握着她的小手，两人并肩走进人群里，恍如一对恩爱夫妻。
顾老太爷向来不喜欢大办这样的宴会，到场的只有亲戚老友，约莫三四十人。
乔清柠虽说只是乔家的养女，却是顾老爷子点名道姓，亲自承认的儿媳妇，在刚结婚那会儿，几乎都见过现场的人。
好几个人见到他俩都笑着调侃他们的恩爱，乔清柠全程都只是淡笑着回应，偶尔还会躲在顾言之身后，可谓是演尽了新婚娇妻的娇羞模样。
顾言之忽然附在她耳旁，戏谑道：“戏不错。”
乔清柠推不开他，也无法在这个时候推开他，故作亲昵地搂着他的腰，却是狠狠掐了一把，唇角带着弯弧，装作催促，“赶紧走吧，爷爷该等急了。”
无暇顾及旁人的挽留，迈着步子，两人一路来到一个幽深的庭院里。
青松翠竹，白雪压红，恰是好看。
“是清清来了吗？来了就赶紧进来，别在外面受凉了。”
一道苍劲浑厚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夹带着肉眼可见的迫切和喜悦。
乔清柠步子都快了两下，进门就看到头发灰白的老爷子，正拄着拐杖往外走，满脸慈祥，眼眸都要被堆积起来的沟壑给挤没了，花白的长胡子倒是明显。
来人便是顾老爷子，顾氏前掌权者。
乔清柠忙过去扶着他，“唉，爷爷……您不必着急这两步路，我跟言之马上就进来了。”
顾老爷子故作生气，拐杖在地面上敲打了两下，“你都大半个月没来了，还不让我多走两步来见你！”
“怪我怪我，都怪我，爷爷想见我，我自然高兴，但爷爷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体，我还想陪您长命百岁呢。”乔清柠扶他坐到中座上，把拐杖放到一旁。
顾老爷子让她坐到一旁，拍着她手背，叹了一口气，忽然上伤感，“爷爷我老了，过了今天都八十岁了，以后就只剩下那臭小子陪着你。”
乔清柠忙道：“呸呸呸，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大喜日子里净说一些胡话，您还要抱曾孙，还要抱玄孙呢，哪能这么快就休息。”
顾老爷子抖了抖胡子，把顾言之的手搭在乔清柠手背上，笑得乐呵呵，“那你们两个就要好好努力了。”
乔清柠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又掉进老爷子日常催生的圈套里了。
顾言之始终是一脸看戏的模样，乔清柠与他对视上，随后坚定地跟顾老爷子说：“爷爷放心，言之会好好努力的。”
顾老爷子点头，又看了一眼站着不说话的孙子，嗔怪，“臭小子，听到没有？以后要多陪一下清清，别总是忙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顾言之含笑连连点头，坐在乔清柠一旁，眸光微删，故作亲昵地把乔清柠的手强按在自己掌心，反复轻揉着。
乔清柠瞪了他好几回，奈何顾言之这回是有意报复，她碍于顾老爷子在场，也不敢发作。
两人在顾老爷子面前，向来都是影帝影后，就差把相亲相爱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宴会没一会儿就开始了，宴桌上的酒菜几乎都是她喜爱的，只是，她这些日子的口味容易多变，兴致缺缺，没吃几口便借口明天要赶机跟顾老爷子道别。
悬月挂空，夜色撩人，但跟里面的喧嚣热闹相比，外面明显冷清了很多。
车窗忽然被敲响。
乔清柠看见来人，但没打算开门，刚拉开一条裂缝，顾母的怒气冲冲的声音就疯狂挤进车里。
“乔清柠，别以为有老爷子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让言之跟你离婚，把你赶出顾家，一个落魄门户的养女，竟然还敢高攀我们顾家，简直是不知好歹……”
顾母醉意上头，拍打车窗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乔清柠对坐在前头的司机说：“你赶紧打电话给顾言之，让他过来带走他妈。”
司机犹豫了一下，才给顾言之打了一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挂上电话，“顾总说马上就会过来处理。”
顾母骂了足足有七八分钟，还没停下来，四五十岁的人，在这大冬天里，不顾面子地耍酒疯，乔清柠估计整个安市也就只有她了。
不过，她还挺理解顾母的，毕竟，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本想让他娶一个能帮得上他的妻子，结果，娶的竟然是她这个养女。
算盘还没来得及打，筹码就没有了，这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顾言之很快就过来了，两人在外面拉扯了一会儿，顾母便被人护送回去。
乔清柠见顾言之往车上坐，轻拧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些什么。
来时她敢冲他喝两句，不过是狐假虎威，但现在，她毫无依仗，自然是要收敛着性子。
顾言之知道乔清柠不想搭理自己，可他偏偏不想让她如意，“乔清柠，爷爷待你向来不薄，如果不是我逼你，你还打算不回来，看不出来你的良心原来是黑的。”
“现在看出来了也不晚。”乔清柠回复着短信，漫不经心地道。
顾言之皱眉看她，又道：“爷爷要是知道你在他面前一直在演戏，你说他会不会把你赶出顾家？”
乔清柠刚好看到一条搞笑的推送，唇角微勾，“那正好，离了婚就皆大欢喜，你好我也好。”
隔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顾言之的声音，乔清柠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的脸色像吃了炮仗一样，觉得莫名其妙。
忽然想到两人不顺路，便对司机说：“清斐园到了以后，再送我去一趟佳和园，不太远的，往西郊区方向……”
“只去清斐园。”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她身子往前倾着，灯光落在她脸上，她有些看不清顾言之脸上的表情，却听他接着往下说：“爷爷想抱孙子。”
足足反应了十秒。
乔清柠才笑出声来，眼角沁出几滴生理泪水，手指轻拭了一下，睫毛上还沾着微微晶莹，笑意带着明显的嘲讽，“你脑子是被驴踢坏了？”
正常人的脑子会一边想着离婚，一边忙着造生命？！
见他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甚，乔清柠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又道：“爷爷想要抱孙子，你顾大少爷好好努力就行，争取一年抱俩，两年抱三，至于我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到时候还能帮你打好掩护。”
“滚下去！”
顾言之脸色黑沉，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突”狂跳，一字一句地道。
在前头开车的司机是真的心力交瘁，整整一个晚上都夹在他们中间，看了一眼乔清柠，又看顾言之，咽了咽唾沫，艰难地道：“顾总，这边是高速……”
顾言之厌烦地打断他的话，“现在就停车，让她立马滚下去！”
车子猛然停下，周围一片荒凉，乔清柠提着自己的包包，干脆利索地下了车。
后视镜里的那一道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顾言之脸上难掩恼怒，闭了闭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眉宇。
他真的是疯了，刚才竟然还想着，只要两人有一个孩子，就能堵住母亲的嘴。
寒风萧瑟，刮到细腻的肌肤上，马上泛起了红点，乔清柠缩了缩脖子，抱紧了身子，早知现在会这样，她就应该多带一件羽绒服出来的。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在深夜被人丢下高速，就连前世的顾言之都未曾这样做过。
可不管如何，她不愿过来参加顾老爷子的生日宴是真的，她不愿跟顾言之生孩子也是真的，没什么好辩驳的。
前世，顾老爷子对她也是这样好，后来知道顾言之要她输血给别人以后，跟他大吵了好几回，最后被气到进了icu，抢救了好几回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一个是亲孙子，一个是自小就喜欢的孙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确实是难为了。
若是最后闹到那样的地步，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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