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忞帝的苦衷
安安静静的御书房内,只听见太监收拾香炉时跪在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嘉廷还陷在沉思之中,似乎是徐彦象的一番话依旧在房内游荡久久不能散去,就连底下的萧章录也似个木人桩一样面无表情的思考着什么。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安静,嘉廷慌忙的起身,知道秦王萧章佑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萧章佑的叫声伴随着脚步声离御书房越来越近,“怎么了啊这是?”
萧章佑进了御书房看到嘉廷和萧章录,便急忙问:“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看来你得提前去陇隅边境了,西韩和燕厥已经渗透到大忞了。”嘉廷看着在屋内收拾香炉的太监给萧章佑说到。
“哎呀你把话说明白嘛!是不是燕厥又在边境搞什么幺蛾子,怎么西韩也扯进来了?”萧章佑的急脾气又上来了,用脚剁着地,偏着脖子着急地说到。
看着萧章佑急不可耐的样子,嘉廷似乎无心给他过多的解释,一旁的萧章录便敷衍地解释:“西韩和燕厥串通,杀了李燕桐,欲图大忞。”
一下挺直了腰杆的萧章佑骄傲地说:“那就打呗,我大忞万千将士怕他们做甚?”
看着头脑简单的萧章佑,嘉廷实在不想听他的这些废话了,手背拍着手心弯腰冲着萧章佑大声吼着:“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是能不能打的问题,就大忞现在的财政,一旦开战,能够支撑多久?”
“那和着就是只能认栽呗,反正现在要军械没军械,要盔甲没盔甲,就连军饷都要克扣,动摇了军心,到时候我看……”
“你的意思都是朕的无能吗,千千万万的百姓日日夜夜想着减少赋税,反而这几年因为通商受阻,为了边境安稳增加他们的赋税来凑军饷、凑军粮,难道百姓了你这个大将军还要拿刀去砍他们吗?难道……”
“那你说怎么办,你是皇帝你说怎么办嘛,不久之后,大忞就迎来雨季,到时候峻水涨潮,一旦陇隅边境被侵,别说粮草辎重运不过去,就是连援兵的船只都没办法过去,我在那时候就算孤立无援战死沙场,你这个皇帝就能独自守住大忞吗?你萧章铸一人就能……”
“放肆,你眼里压根就没有朕这个皇帝,要不是念在你是朕的亲兄长,朕……”
“来来来,往这砍,没了我萧章佑,还有大忞数以计千的能人可以当骠骑大将军,甚至是大元帅也不为过,你当然不会在乎我的命了……”萧章佑偏着头指着自己的脖子就往嘉廷跟前走去。
听着这两人一个压一个的争吵,萧章录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住萧章佑的胳膊往后拽,对着两人便是一顿咆哮:
“我说你们两个,身为兄长能不能消停一会,倒是想办法啊,一个是大忞皇帝,一个是骠骑大将军,你们想让大忞皇室的威严置于何地?”
话音刚落,余昌建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到:“陛下,兵部尚书罗祥甄到了。”
嘉廷怒气冲冲地手臂一挥背在后面,大喝一声“宣!”
余昌建蹑手蹑脚地往外面退,顺便悄悄地招招手示意跪在地上的太监先出来,萧章佑也收住了自己的脾气。
罗祥甄进了御书房,行完礼直接说到:“陛下,在过来的路上,余总管已经告诉了臣”
“那你说说看,依大忞现在的国防能力,能否与之一战?”嘉廷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问罗祥甄。
罗祥甄也自行免去了各种转弯抹角的客套,如实回答:“陛下,大忞目前在宏武关由怀化大将军薄钰率五万将士驻守,粮草由衡州直接供给;陇隅边境由秦王率一十五万大军镇守,粮草由禹安郡和黎芸粮仓供给;这两处的军械、盔甲、战车等,均由各个州的官营作坊直接运送。
现在的问题是陇隅边境因天象异变,战马发病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控制。而宏武关靠近峻岖山,雨季来临时,若发生走山、垮山,将会阻断宏武关的粮道。”
听着如此惨淡的国防力量,嘉廷闭上了眼睛,失望地问:“按各州情况,雨季之前募兵所征兵是否会顺利?”
“雨季之前,按以往情况,各州征兵应该能在二十五万左右,若能减免或降低局部州的税收,再派遣大臣去游说安抚当地百姓,或许征兵数量可增致三十五万左右。但是急征的兵,没有长时间的操练,只能充当长戟兵、步弓手和一部分刀盾兵,重骑兵和弓骑兵在短时间内无法扩充……”
一旁的萧章佑听得直摇头,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最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就是咱大忞重骑兵的冲阵和刀盾兵的攻防,如此不利的募兵,这仗只会越打越糟。”
“按战时预料,若同时在宏武关和陇隅边境作战,军备钱财需要多少?”
听到嘉廷这么问,罗祥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大忞财政收入亏损,人尽皆知,若真到了嘉廷说的那般田地,恐怕大忞连一年都撑不住。但是君不可欺,稍加迟疑之后,还是说了出来:
“若战事发生,光是军饷,有可能会翻三至四倍,一年需要六百多万贯,算上国库拨付给各州的半成监牧费,共需要七百五十万贯左右。”
不等嘉廷回答,萧章录抢先开口:“国库不可能满足这场仗,战事若开,边境流民无处安置,大批百姓失去农田,需花费大量的人力财力来控制边境。
雨季来临,还要拨付大量钱财治理天灾,仅仅是百姓的问题,都会拖垮半个大忞。还有各地方宠宠欲动的江湖势力,以后大忞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边境的战争。”
萧章佑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地说着:“那怎么办,打又打不起,防又防不住……”
萧章录打断话说道:“那就想办法让这场仗打不起来,既然燕厥和西韩已然先动了手,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暗探,在他国境内策划、煽动流言,如果有可能,或许还能窃取边防机要,必要之时,也可像他们刺杀我大忞重臣一样,暗杀他国要员,只有这样,才能制敌于千里之外。”
萧章佑兵将出身,常年在镇守边境,见不得这种暗地里捅刀子的勾当,眼睛一闭,无可奈何地把头转了过去。
倒是嘉廷缓缓转身,手撑着龙塌慢慢坐下说到:“也只能这样了,另外,得通知鸿胪寺和礼部,做好出使他国的准备,使团的规模,不必过大,但也不能没了大忞的气度。
边境将士,下令必须每日操练,校尉以上者,不准告假,不准返乡。
还有户部,让何有芝尽快寻到一个合适的法子,能够遏制在战时时,民营作坊大肆哄抬物价。”
“臣定转达各部,陛下请保重龙体!”罗祥甄行完礼之后退出御书房。
此时,只剩下了萧家的三兄弟,直性子的萧章佑没了刚进门的暴脾气,看着罗祥甄走后,便跪下说:“萧章佑方才顶撞陛下,请陛下赐罪。”
嘉廷一句话也没说,颓废地勾着腰慢慢走过来,一手拉起萧章佑,一手抓着萧章录的手腕,好似被抽空了所有精力,瞬间年入古稀,毫无气力却又坚强地说:“绝不能在朕的手上失了大忞的江山,太子年轻尚不能理国,朕能依靠的,只有你们这几个兄弟了。”说完便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使劲拍了拍,随后转身向塌前一晃一晃地走去。
一番言语,让萧章录和萧章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许当皇帝的苦衷,只有坐在那个位子上才能体会。萧章佑刚开口说了句“三弟你放心……”萧章录便拉着他退出了房门。
空荡荡的御书房,突然变得格外冷清,散落一地的香灰来不及拾掇,任凭窗户里吹来的冷风扫掠着,嘉廷后背对着房门,蜷缩侧卧在龙塌上微微抽泣颤抖着,使得庄严气派的御书房增添了些许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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