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

第二天的下午，兜抽取了第五管红豆的血。

        来到这里已经半天，却始终觉得是在做梦。

        大蛇丸给红豆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尽管红豆不会久留。不是红豆没有意识到严重性。一旦被村子里发现她偷偷帮大蛇丸做研究，后果……

        “这样就没问题了？”红豆问兜，语气冷淡。

        “是的，你可以随时回木叶去了。”

        被邀请来，才半天就被宣告可以离开，红豆突然涌起一点点的被欺骗感，虽然本来也不会久留。但是就感觉仿佛利用完毕后咎由自取似的。

        兜很小心那一试管的血液，红豆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试管中鲜红的液体中。

        究竟有何不同？

        她又把视线放在兜身上。她始终不明白兜对大蛇丸的忠心耿耿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在中忍考试上的欺骗，她始终对兜不抱好感。

        红豆意识到了自己的爱憎分明，她的世界总是容不下兜这样情感迷离的人。也许是无法理解。

        环视这简陋的屋子，红豆的目光审视而疑虑。

        “大蛇丸说好的条件呢？”红豆质问道。

        时间平静的流逝过去，鸦雀无声。话音刚落，感觉到熟悉气息的靠近，红豆突然的心里一紧，偷偷咬住嘴唇极力克制自己保持淡定。

        他很快出现在门口，光线照的他全身都是黑的，像是被影子覆盖的人，脸色却极其苍白。

        红豆站起身，凝神望向他。

        兜已经离开了。随着大蛇丸离她的距离渐渐缩短，红豆越发闻到一股血腥气。

        好熟悉。十多年前每每拥抱他，除温暖外的一点点令人不安的气息。

        如今和他正面相对，心中仍然有所震动，像后遗症一般的不适。他的目光被一层戾气包覆，冷酷却并不冷漠，只是充满寒意。

        尽管如此，他依然沉沉的笑着。

        刚刚他一定听到自己的话了，知道自己此行是为了什么。红豆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他脸上却丝毫不见认真的神情，反而多的是戏谑。那一刻，红豆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棋子看了，而她想要的答案……大蛇丸多半不会乖乖告诉她。

        “你还是这样听话。”

        “我是为了你的回答才来的。”红豆的语气格外刚硬，却掩藏着她最恳切的请求，丝毫不松懈的说道：“别把我当做棋子看待。”

        尽管强硬的回答了，但红豆还是对他的出言不逊感到惊讶。难道他不怕自己再不帮他？红豆产生这个想法后约几秒又意识到，他应该料到自己不会拒绝他，更准确的说，是无法拒绝他。正因为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大蛇丸不可能说好听的话来迷惑她，即使那都是些假话，红豆也知道她没有机会听到了。

        大蛇丸听到红豆的话后，一只手覆上她的头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动作非常暧昧，几乎就要将红豆揽在怀里。这个动作，对于十二岁的红豆来说真是熟悉极了，如今依稀，有些当初的温暖。

        他缓缓的说：“你怎么会是棋子。”

        红豆心中哑然失笑，悄然露出嘲讽的神色，一时无言以答，只觉得恍然。如果不是身体还残存着当初的记忆，她几乎要把如今的大蛇丸归类于“陌生男人”。

        她静静地若有所思。

        “你想要的答案。”大蛇丸说道，像在说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就像你想的那样。”

        红豆被他轻描淡写的音调意外到了。

        “但是这件事情本身。”红豆说道，“不会就像你这一句话一样简单。”

        “没有更多能说的了。至少是现在。”尽管大蛇丸好像很无谓，却好像比平时多了一点说废话的耐心。

        “那当初为什么要骗我。”红豆看着大蛇丸不以为然的样子，那种不在乎使她心底更恼火了。可大蛇丸脸上仍然镇定自若，逼她用很大的力气把这股恼怒压下去。

        “为了离开。”大蛇丸有一瞬的中顿，不仔细听无法听出来。

        其实想说的是，为了再无牵挂的离开。

        “你觉得我会拦着你吗。”此话一出，红豆便后悔了。她不是不记得小时候对大蛇丸的依赖，这样的话，把逞强二字都写在脸上了。

        但没想到的是，大蛇丸并未和红豆计较，而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然后毫无界限感的、如往常一样的轻抚她的头发。

        这一刻，红豆感觉自己无比的幼稚，像一个小孩一般在大蛇丸面前嘴硬逞强。

        “如果是现在，或许不会了。”大蛇丸说道。

        红豆愣住了。

        没想到，大蛇丸会真的考虑并且回答这个问题，而不是看见她逞强。

        红豆想起去看他的时候，却也已经错过了大蛇丸失神的瞬间。

        不知怎么的，以往和大蛇丸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平和了下来。父母的事情，还未完全明朗，就算不相信大蛇丸，也有最客观的证据，抹去了大量的阴霾。可是红豆心里清楚，无法原谅的抛弃，还有已经给她留下了后遗症的阴影，提醒她，不可以忘记。这样被动的、如影随形的警示，令她痛苦不已。

        “我该走了。”

        红豆说着，完全不等大蛇丸的回答，转过身离开房间。她仍然天真的觉得这样可以表明她的态度。

        转身时，查看房间里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离开自然也不会带走什么。

        “红豆。”大蛇丸沉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红豆踌躇了一秒，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与大蛇丸对视。他那金色的双眼在昏暗的房间里，有种异样的光彩。

        “我们还会再见的。”

        大蛇丸话音刚落，红豆的眼中渗出了某种类似绝望的神色。那种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挣出笼子的无助感。或许其中有大蛇丸对她的一丝丝顾惜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最能将她击垮的，是哪怕十多年过去了，她如今也不得不面对自己从未淡忘的事实。

        红豆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据点的廊道里，橘黄色的烛光在冷冷的空气里轻轻摇晃。像是淡漠寂静的鬼影。

        每一间房间的距离都是相等的，规矩的就像旅店。

        每一间房间的门都紧紧阖上，听不到任何声音，却隐隐的感觉到有人的声息。这是这个据点的可怕之处。

        长长的廊道尽头是漆黑，红豆的脚步有些许慌乱，但却克制自己稳稳的迈着每一步。

        直到她路过一间门敞开着的房间，心里才放松了许多。

        那是大蛇丸的房间吧。有个黑色长发的人背对着门口站立在房间内。

        开始感觉到不对劲是因为那人身上的衣服和刚才大蛇丸身上的不一样。而且尽管那人身上的衣服很宽松，但美好的身材曲线却提示了那人显然是女性。

        是试验体吗？

        那女人过了许久才回过身，红豆心里一惊，紧张的激起身上一阵热流，紧忙的迈开脚步往前走了，可是还是不及那女人的转身快。红豆甚至看到了黑暗中她的眼眸。

        那是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处照映着摇曳在房间对面的橘色烛光，不知怎么的，觉得那双眼睛好熟悉。

        灯光昏暗，红豆瞟到的只有那双眼睛。而且那双眼睛里显然没有任何对红豆的出现的惊奇，只是有种被贯穿的感觉，还很熟悉。

        红豆离开了据点。据点外的空气同样阴冷，只是少了燃烧蜡烛产生的难闻气体。

        天色阴沉，已是漫天飞雪。地上是有积雪的，红豆望着天发怔了片刻才迈出脚步。她有点紧张，因为没有任何任务就离开了村子，不知道会不会惹人猜疑。

        大蛇丸站在不远处看着红豆逐渐远去的背影。他顺着呼吸有蒙昧的白气逸出，淡若无物。

        他微眯了双眼，眼神薄凉。

        走远的红豆摸摸鼻子，凉凉的。恍然间有些困倦。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看大蛇丸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尽管那不过是他的据点之一。

        大蛇丸看到她回头的动作，目中微澜。

        他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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