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常（3）
在初夏野未来的短短人生经历里，最难以忘记的是警校的那短短几个月，对他改变最大的却是作为‘联络员’的那几年。
生活一向戏剧化，躲不开的就只能接受。在底线一步步降低后，谁能想到曾经内向木讷的初夏野未来也会有假扮女人也面不改色的一天呢,他自己也是意想不到的。
东京时间中午十一点。
杯户饭店二楼走廊。
吊顶上铂金色的欧式吊灯垂落，玲珑的落珠在风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啼鸣，铸铁花的罗马柱挂着的扶壁在温和的灯光下营造出浪漫而雍容的氛围。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当黑发的女服务生越水理沙按照平日的习惯端着托盘走向客人时，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围在客人身旁的戴着白色面具的女仆。
她诧异的眨了眨眼，这位服务生是哪里来的，今天明明是她值班，还戴着面具。
可不得不说，这个面具
越水理沙将手上的托盘放下，再次正眼看去，那个女人正弯了弯腰，鸦色姝丽，除了胸部平了一点，那个遮掩面容的面具反将她的仪态魅力急剧放大了。
穿着女仆装的女人明明穿着落魄，却又被拉花似的一瓣瓣展开的裙摆衬得挺拔的身姿神秘而高贵。
初夏野未来：“”
净身高身高1m74，即使半蹲着说话也有1m7了，衣服紧绷的腿快劈叉了，裙摆能不展开，身姿能不高贵吗？
当越水理沙再偷偷看向那白色的面具时，女人像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伸出手将黑色的发丝温顺的捋至耳畔，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面具下的一双瑰丽的银灰色眼睛，像是甜腻却又格外雅致的清酒，有一点点清香，一眼就钩住了她的心弦。
越水理沙可以想象到面具下的红唇一定在微笑，像是个巫女一样，神秘而多情。
于是当那个女人从客人身边走开，向她看过来的时候，越水理沙情不自禁的红了脸，一下子就忘了之前的想法。
嗯——
神秘的巫女初夏野未来踱着步子，不适应的扭了扭身上的裙摆，粗糙的布料摩擦的手臂生疼。
这几个动作展现的曼妙的身姿和衣摆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引得面容粗犷的男人心痒难耐，头一次感到了心动的滋味，就连他面前的女服务生也不由得目光呆滞，咽了咽口水。
他撇了撇嘴，心里五味杂陈，居然有种过了25年才发现自己魅力这么大的好笑感。
没办法，当他自信的走进员工更衣室的时候，可完全没有料到休息室里只剩下女仆装了。
男衣外穿还可以说是中性美，女仆装完全是另一个纬度的等级，它和直接套上女仆装完全是两个级别的羞耻度，可以说是非常破廉耻了。
零哥潜伏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吗，初夏野未来此刻真的感同身受了，黑皮大美人兄长是什么样子呢，今天又离兄长更近一点了呢。
降谷零：“不，我没有。”
区区一个赏金任务值得他付出这么多吗？前方是地狱啊。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
蓝色光屏慕然跳了出来，显然恶劣的系统并不想给他选择的余地。
——[日常任务一：步入黑暗吧木偶小姐。]
[备注：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是你可以轻易放弃的，一种是底线，另一种是妥协，你愿意选择哪一种呢？答案显而易见，放弃底线你就可以无所不能，不是吗。]
所以说我女装就可以无所不能吗？
不，女装的是赏金猎人木偶，和我初夏野未来没有一点关系！初夏野未来半月眼。
你根本就是在看笑话吧，系统先生。
初夏野未来的思路完全被拐到了偏僻小道上，他没有想到，他本来只需要找准机会直接上前一砖头撂倒目标再逃离现场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穿上女装。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涨红了脸，在和系统讨价还价100回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初夏野未来看了又看重重叠叠的蕾丝，瞳孔空洞的睁大，像是凝视着不可名状的深渊一样，颤颤巍巍的活似残障人士似的伸出一只手，脑袋一歪根本无法直视自己接下来的举动。
在做贼心虚似的回头试了试上锁的房门的质量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两个指头，紧紧捏着裙角半闭着眼睛往头上一闷。
在经过繁复的蕾丝边的窒息洗礼后，初夏野未来深吸一口气，拉开衣带勒紧了肚子，然后衣带绕后，沉重的砖头被衣带捆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切后，初夏野未来绝望的感觉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即使他戒了女装这个癖好。
——呸
即使他再也不会女装，他的心理底线也已经降到最低了，难道这也是成长吗！他一点也不想知道女仆装的内部构造！初夏野未来一脸憋屈。
“小姐，小姐？”
背后微弱的动静打断了初夏野未来的回忆，太近了，几乎能够感到随着身后的人走动带动的细微风声。
一个利落的转身后，正要应激性的摆出拳势，初夏野未来却看到了因为他的动作而激动的满脸通红的服务员正停在她的面前。
初夏野未来敛下锋锐的眼神，悄然收回拳势。
是服务员啊——
真是太迟钝了。
对于普通民众初夏野未来不知不觉的放下了一点警惕，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却听对方兴奋的开口。
“太棒了，这是跆拳道吗？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就很喜欢这些。”
目瞪口呆。
说着，她就十分不见外的无视了初夏野未来微微挣扎的动作，大步走上前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发后的头缀上，黑发拨开，初夏野未来注意到那是一条白纹落底的，作为应援东京七海跆拳道馆的发带，大大的fighting英文印在上面。
越水理沙笑着说：“我一直很羡慕像你这样会武术的女生，我感觉这样超帅的！”
初夏野未来愣住了。
“我一直很羡慕像零哥这样会武术的男生，我感觉这样超帅的！”
记忆里似乎有人说过同样的话，他却不记得了。
是谁？什么时候——
明明这个时候发呆很不合时宜，他却实实在在的将身与心割裂成了两端。
现实里戴着面具的女人表现的好像是害羞似的从越水理沙耳畔收回了手，视线仍礼貌性的在越水理沙的脸上游离，认真的听着她说话，本能在支撑着他不出疏漏。
初夏野未来的心却像沉进了深潭，幽深的水面深不见底，寒冷而刺骨，连骨头缝里都像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泛着疼。
他忘了什么，潜意识告诉他这很重要，你要找到它。
可越是想要想起来，越是不得所获，像是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一个女雇工的故事》的女主角，刻意追求的东西往往不尽人意，可他要是不去追求难道真的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吗，这是无可奈何的驳论。
上天从不眷顾他。
渐渐的，高烧未退的身体难以支撑他的思绪了，眼前的女人爽朗的笑容渐渐变得面目可憎，饭店碧丽堂皇的装饰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条条黑色的藤蔓，它是活的，它们在随着他的喘气而大口呼吸，初夏野未来想。
枝条像是从他的生命里吮吸了足够的营养，于是产下密密麻麻的孢子，像是沼泽地里翻滚的泡沫，孢子炸裂粘稠的浆液，空气里都泛着腥甜的味道，一点点渗透到初夏野未来的呼吸道，从内到外，将他拥抱。
他在向下坠落。
[好了，别想了。]
蓝色的面板猛地跳出，像是幼年时沉迷过的哈利波特的呼神护卫魔法一样将一切不堪的幻想驱散。在滋滋的电音后，蓝色面板像是耗费了巨大能量，颜色再次黯淡，然后在他的瞳孔里消失。
“好了，我是不是太唠叨了，很少有人能耐心的听我讲话呢，你真好。我的名字是越水理沙，我们能做朋友吗？”越水理沙弯着眼睛，语气活泼又天真，带着点撒娇似的甜味儿。
初夏野未来回过神，静静的看着她，越水理沙大大咧咧的任他打量，活泼的像个雀儿，末了转了个圈，眼里是疑惑的神采。
秋日的阳光打在了她的同样破旧的女仆裙上，白色的褶皱里跳跃着金色的斑点，层层叠叠的蕾丝晕茵着细线织就的劣质粗糙纹路。今日的太阳在上面铺散开，让她整个人都在闪着午后阳光的味道。
越水理沙并不美丽，只能说端正，脸上还有些遮瑕膏也遮不住的小雀斑，可她这种生机盎然的神采像是执着生长的野百合，哪怕在黑暗里也能馥郁芬芳。
看着越水理沙眼里的恳请，初夏野未来的心软了。索性任务完成后他是要离开的，让她高兴一会吧。
“叫我代堀吧，越水理沙小姐，我们是朋友了。”他压低了嗓音。
“嗨！代堀小姐，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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