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下午。
逍荷姑姑给她们姐妹二人拿来两只步摇,一支金步摇,又细又薄的金色蝴蝶配一朵粉玉玫瑰,蝴蝶是振翅欲飞的姿态,微风一吹,翅膀轻轻颤动,尾端有细细长长的流苏,坠着玉珠。
一支银步摇,上面缀着新绿色翡翠珠子,亦有细长流苏。
婢女上前来,分别给她们戴上。莞苧戴着金步摇,苏意柔的是银步摇。
逍荷姑姑说:“苏夫人为你们二人各自准备一支步摇,步摇之用,则是端正仪态。练习已有数日,今日便试试成效。”
说完,姐妹两人开始行走示范。
苏意柔走得轻松自然,步摇只轻微摇曳,配着她弱柳扶风的气质,温婉又娴静。
逍荷姑姑点点头,“嗯,尚可。”
再看向莞苧。
在逍荷姑姑的注视下,莞苧轻咳一声,端正仪态,双手交握在腹部,轻轻迈出步伐。
走一圈后,停下。
逍荷姑姑眉头微皱,“勉强,还需加强练习。”
“这样,意柔小姐先走吧,郡主再留半个时辰,补课练习。”
莞苧咬咬唇,有点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下来:“好的,逍荷姑姑。”
苏意柔犹豫几息,上前来自请留下:“姑姑方才予柔儿的评价也只是尚可而已,柔儿也想要留下来继续练习,”她看向一旁的莞苧,又说:“顺便陪着小令。”
“好姐姐。”莞苧对着苏意柔甜甜一笑。
逍荷答应。
熬啊熬,半个时辰总算是过去了。
莞苧快步往外走,方才学习的礼仪规矩全都抛之脑后,步摇晃啊晃,流苏细珠撞得泠泠作响,还打到了脸颊上。
逍荷姑姑在后面大声提醒:“郡主,注意仪态,端庄,优雅。”
莞苧放慢一点脚步,但还是不够,步摇依旧晃晃铛铛。
“唉。”逍荷姑姑摇头叹气。只看着前面那抹烟粉色身影,虽不端庄娴雅,却是另外一番的韵味,娇俏而轻盈,像一丝随风翩然的粉色蒲公英。
天真烂漫虽好,可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担得上太子妃之位,将来母仪天下统管六宫的皇后啊!
走出课堂,外面天色已晚,夕阳欲沉。
莞苧抬手,取下头上晃她眼睛的步摇,转身站定,等落在后面一大截的苏意柔。
“怎么了?小令。”
“姐姐,这个送你了。”莞苧把手中的金步摇递给苏意柔,然后转身,这下她便可毫无顾忌的跑了。
苏意柔身边的贴身侍婢阿欢上前来:“小姐,这个金步摇真好看,郡主可真大方。”
“自甘下贱的东西!”苏意柔啐了阿欢一口。
她看着前面跑远的背影,将手中的步摇捏紧了。她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写满不甘,自言自语:“她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可以肆意妄为?凭什么我就要低她一等?凭什么她弃如敝履的东西,我求都求不来。这不公平。”
阿欢赶紧跪到地上,只听头顶传来苏意柔坚定发狠的声音。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将她苏莞苧拽入泥潭,狠狠踩在脚下!”
——
一路小跑来到华阳轩,进了月门,穿过花庭,门口台阶下,莞苧又遇到那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男子拱手作揖,“郡……”
莞苧立即抬手,食指抵在唇中央:“嘘。”
之后又轻轻拍拍胸脯,轻轻大口大口地呼吸。
房间里,书桌旁坐着正书写的少年早就知道苏莞苧来了,那哒哒哒的轻俏的脚步声除了她还有谁,还傻乎乎地在外面故弄玄虚!
少年不屑地轻哼一声,下笔继续书写,目光落到手下的宣纸上,他提起半口气,赶紧将面上写满了字的一张宣纸压到最下面,动作之快。
门外。
中年男子明白过来,颔首之后,便要告退。
莞苧平复好呼吸,拉住中年男子宽大的袖子,脸上有盈盈笑意,看一眼房间的方向后,用很轻的气声问:“先生该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长相正派,气质儒雅,颇有风骨,莞苧猜想他定是学识渊博的人,便称呼他为先生。
“回郡主,在下姓林。”他同样小声回。
莞苧点头,表示知晓,叫他一声:“林先生。”
“郡主进去吧,殿下在里面。”
辞别林先生,莞苧屏息凝气,拎着裙摆悄无声息地走上台阶,然后猫着身子躲在半掩的大门后,抬手,动作很轻地扒着门边,偏下脑袋往里面看。
少年端坐在窗户边的书桌上,正握笔书写,神情认真,身姿劲挺,彼时暖橘色的夕阳光斜射而入,将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仿若刀裁,一半在明,一般隐在晦暗里。
少年俊美若神祇。
莞苧看着看着,嘴角就不受控地勾起,心里也冒出好些小心思。
这世间应该没有谁比他更好看了吧!
女娲娘娘在捏他的时候,是用了何等的心思呀!
冷若冰霜的一张脸都这般好看,若是他笑起来该又是怎样的摄人心魄。
要是以后能嫁给他就好了,这样每日都可以看到他,看到这样一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突然,一个纸团飞过来,砸中莞苧额头,打断她的遐想。
定睛一看,少年已经发现她,此时书桌前的椅子挪开了些,少年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正看着自己。
莞苧皱皱眉,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纸团,然后背着小手踩着哒哒哒的小步伐走到少年面前。
“你又砸我,你怎么这么坏。”
少女皱着眉头,努着嘴巴,小脸扬起微微偏斜,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赵西赆挑挑眉,“你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不是不是,方才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莞苧一下又笑起来,声音也变得甜软轻俏:“父亲免了阿兄的惩罚,今后不用再跪祠堂,我知道是你找父亲陈情的,谢谢你。”
她的模样无比真诚,看向他的一双眸子清澈透明,盈盈有光。
赵西赆握了握身侧的手,冷冷一笑说:“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不是想得太好,是你本来就好,”莞苧顿了顿,又重重地说:“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面冷心热的好人,很好很好的好人!”
赵西赆仿佛听到一个笑话,“我怎么就好了?”
莞苧看看四周,走近赵西赆,弯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幼时进宫,我见你赶走哈巴狗,救下一只小兔子。”
距离极近,她说话时有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耳尖,赵西赆无端觉得空气窒闷,呼吸不畅,他想要转头瞪她一眼,让她离他远点,可身体不受控地僵直,他最后只艰难地滚了滚喉咙。
见赵西赆没什么反应,莞苧又问:“你不记得了吗?我都记得,就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
那股浅浅萦绕的带着蔷薇花香的气息,让他烦躁不已,心脏像是被猫抓,赵西赆实在无法忍受,起身走开。
“不记得。”赵西赆背对莞苧站着,口气很是不耐烦。
莞苧跟过去,站他面前,仰脸看他,一双眼睛睁得圆圆溜溜,眼神里充满好奇:“你耳朵好红呀,你怎么了?”
耳朵犹如火烧,赵西赆自觉难堪,可下一瞬,他眼神又凛冽起来,看着一派懵懂天真的少女,恨不得抬手掐她。
但是赵西赆忍住了,避开少女的眼神,嗓音冰冷地说:“我没事。”
“可是……”莞苧不放心,又向前一小步,离他更近,踮起脚尖,一脸担忧地望着打量他,“可是你耳朵真的好红,像是要滴血一样。”
“疼不疼?”
“痒不痒?”
少女单纯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且距离咫尺,只要她微微再向前倾一点点,就可以扑进他的胸膛里,赵西赆狠狠瞪她,厉声警告:“离我远点。”
莞苧摇摇头,不肯,视线看他一眼,又挪到他耳朵处。
周遭的空气里,全是少女清新甜美的气息,赵西赆仿佛呼吸都被夺尽,胸腔憋闷发疼,他垂眸睨她,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苏莞苧,你看够了没有!”他低沉着嗓音咬牙切齿。
少女依旧摇头,恍然朝他轻轻一笑,嘴角就浮出两个浅浅梨涡,下一息,少女的手伸过来,轻轻触碰他的耳朵。
“我摸一摸。”莞苧碰上去,一下被灼到。
一个人的耳朵怎么可以这么烫,像炭火。
赵西赆愣怔一瞬,随即一把扯下少女的手,他并未放开,而是死死将她手腕攥拢在掌心,僵悬在少女脸颊的位置。
“苏莞苧!你干什么?!”
莞苧身子一颤,手腕被少年死命掐着,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再看少年的脸,阴沉得骇人,如暴雨来临前乌云压境的天幕,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疼……”莞苧吓到求饶,“放开我。”
掌心里传来的又痒又麻的痛感也抵不过心里的怒意,赵西赆恨恨地警告道:“苏莞苧,不许再碰我!不许离我太近!”
他讨厌和她肌肤相触时的酥麻痒痛,讨厌她挨着他那股莫名发生的烦闷燥热。
莞苧认怂,“好,我都答应你,你先放开我。”
赵西赆大掌一松,放开莞苧。
莞苧立即退后好几步,离赵西赆远远的,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咬唇低语,“脾气真是坏,一言不合就动手。”
但是她心里知道,眼前的六殿下还是善良的,也是一个好人。
因为他真的救了小兔子,也饶了阿兄。
不过就是脾气坏了点,而已。
赵西赆重新坐回书桌前的椅子,安静地书写。
莞苧在一旁看了会儿,忍不住又走过去,但还是没敢离他太近,就站在书桌桌角,看他写字。
“你的字写得真好看!”莞苧由衷感叹。
少年的字笔锋潇洒刚毅,力透纸背,不像她写的软软绵绵,乱七八糟,像是鬼画符。
“你可以教我写字吗?”莞苧问。
少年冷冷回答:“不可以。”
“哎呀,真是小气!”莞苧抱怨,但还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少年书写,看着他落笔转锋,行云流水间将一个个字勾勒得铁画银钩。
此刻,莞苧觉得,看人写字原来也是一种享受。
少年摘抄的《心经》一页宣纸写满后,他拿开。墨水易干,他想要叠放到最下一层,可转眼,莞苧便将他底下所有写满字的宣纸都拿走了。
再他还来不及制止时,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这张宣纸上全是我的名字。”
莞苧将那张纸举起,上面整齐排列写着自己的名字:苏莞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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