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大结局（四）
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
万物都皆已不在，只有这片永恒的混沌中依旧汩汩不熄的那团火焰。
无数的无序生物围绕在那片火光前，那是这个混乱的梦境当中唯一的有序的存在，也是足以孕育沉眠者意志的胚胎。
只是在过往的无数个轮回当中。
它都无一例外在诞生的那一瞬间就分化为了万千的事物，始终无法展现它所该有的秩序。
但是现在。
一切都不同了。
那个身影盘坐在那团火光的最中心，就仿佛是整个宇宙的最中心，他牵引着那无数的法则和物质，让它们再无法裂变，而是在无尽的时间当中趋于一体。
他闭着眼睛。
除却那位永恒的爱人之外，再无一人能够给予他注视与陪伴。
而他也注定是孤寂的。
他将在此生完成这次无数个轮回都没有实现的终焉。
“你还是这么做了，徒儿，但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
“好像什么都不在了，你说你想要为大家创一个新世界，你说不打破一切的秩序就不会有重生，你说我们要平凡地度过此生，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我记得，我记得你是紫罗兰的大君，你不是轮回的神王，你是奈奈子冬泉谷的徒儿，我们有自己的家，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都眷恋着月儿兰，你说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忠诚与爱……”
“但你一定是会回来的吧。”
“你说在新世界当中，奈奈子会成为那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娘。”
那趋于永恒的混沌当中。
那片混乱的色彩远远地守望着那团火光，她知道会等很久，甚至可能一直就这么等下去。
但是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
甚至她是多么想就这么一直永恒下去，因为至少你不需要去面对那个会让你惶恐和绝望的宿命。
她只能陪伴。
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个人问过他，你所做的那一切到底是为了你的爱人，还是为了这个世界。
他很长一段时间回答不上来。
但是也许那个问题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都是他心里永恒守望的东西，他是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绝望当中走出来的王，他背着无数的坟，他守望着自己的爱人一步步地负重前行，他真的只想要那个微不足道的结果，他只想要让大家和他们两个都能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所以才必须要毁灭吧。
因为当你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时，生与死便早就已经没有了意义……
你只是想要毁掉那所有的不适之后，重新留下那些往日的美好……在一个没有压迫和神灵的世界。
你太累了。
我们都太累了。
混乱色彩的最深处，奈奈子蜷缩在那里，目光无神地守望着那团火，她的双手用力地握着那枚戒指，孤寂地守望。
曾经他说过。
也许最终的时候，能够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她。
因为他说他再不想让那些英灵承担那些不必要的苦难了，这一世他会将所有的东西都抗在自己的肩上，让自己一个人燃起那革命的烈火，让自己成为那个最终的弑神者。
他真的做到了。
抗争。
不断地抗争。
因为总会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那雷霆的微光……
他这一生都在抗争当中度过，他抵抗这个秩序，他抵抗那些压迫，他抵抗神灵的暴行，到现在……
他抵抗那命运的牢笼。
你一定能够成功的吧。
因为你说你已经失败够了，你说你无法忍受了，你说你一定要在这一世斩出一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结局……
“徒儿，你还记得你心里的那朵花吗……”
混沌在无序的动乱。
许多无序的生物离开了。
梦境也变得不再稳定。
时间不存在意义的世界当中，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快。
也许无数的凡人早已白头枯骨，也许日月的轮转已经往昔了千千万万的岁月，那混沌最深处的沉睡者也似乎开始出现了那些异常的变化，仿佛这个混乱的梦境早已让它厌烦，这让无数的无序生物都发疯地尖啸，畏惧它的苏醒。
但它迟早有一日会醒的。
只是它醒来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也就再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因为他们也不过那个活在它睡梦当中的虚幻的泡影。
无尽的岁月流转。
也许是百年。
也许是千年。
又或者是更长的岁月。
而那团混混沌的火光也似乎终于踏足了那最后的进程，那些神格消失了，或者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它们就已经被肢解成为了那最本源的法则，熔铸进入了那具身躯当中。
然后紧接着是那万千的物质。
所以火光也变得越来越微弱，而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身影的身上所迸发出来的万道的光芒，不断地迸发向整个混乱的宇宙。
而也终于是在那一日。
那个盘坐在混沌当中的身影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他抬起手。
无数的星辰在他的指间创造与毁灭，他睁开眼的那道眸光中，时光仿佛从往昔一瞬轮转到了终末。
这一刻。
他真正地成为了这永恒梦境当中的第一个秩序的意识。
没有动乱。
没有曙光。
他就在这平静当中，就像是一朵花落入溪水般平凡地成就了他所永恒追求的……
初诞者。
旷大的黑暗当中。
奈奈子终于是怔怔地抬起了头，穿过那无尽的混乱的色彩，望向了他在平静中重生的她的爱人，他的背影依然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这辈子都无法忘却，就像曾经在很久以前，在冬泉谷白雪皑皑的法师塔下，那个笨头笨脑的家伙转过头，对着他微笑地竖起了大拇指。
“请多指教，我叫林恩，以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这一次我一定会永远守着您的！”
而此时此刻。
他早已是满头的白发。
他们一个踏足了无序，一个成就了秩序。
“徒儿，你还是我的徒儿吗？”
你还是我的爱人么……你还是我一直等着的那个人么……
求求你……
求求你让我明白……
让我明白这长久的岁月真的有意义，让奈奈子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完美的结局。
她的眼眶通红。
她颤动地想要伸出手，想要触及那个笼罩在光芒当中的身影。
终于。
那个身影抬起了头，慢慢地转过了身。
望向了她。
那一瞬间。
就仿佛是一切的失却了，就仿佛深渊向她伸出了手，将她永恒地拖入到了那失却的海底，就仿佛那一刻，一切的等待都随着那一眼的注视而破灭了。
那到底是一道怎样的目光啊。
早已没有了眷恋，早已没有了温柔，他不会再笑着对她说“师父，我回来了。”那双眼睛寂静的只剩下了麻木，是在按无数的轮回当中抹平了一切羁绊的死寂的双眼。
那一刻。
就像是海水没过了胸膛，淹没了鼻腔，让你陷入那失却希望的深海。
“徒儿……”
她颤动地伸着手，但眼眶早已通红。
“笨蛋……”
“林恩……”
“你是他，你是他是吗？你是奈奈子的丈夫，你告诉我是他是吗？！”
可是她再没有听到回复。
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寂静的就像是秩序与无序之间那永远无法打破的界限，清晰地让你绝望。
他甚至都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当中只有麻木，他的目光只剩下了那片沉寂在混沌最深处那片无序的沉眠。
他踏着虚空平静地一步步向着她走去。
奈奈子无神地伸着手，泪水在混乱的色彩当中化作了飘零的永恒的光点。
那一刻。
他平静地错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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