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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陆含玉任季弘远抱着哭了会儿,才温柔委婉打探,“那老鬼到底说了啥?”

        向伯和胡老说的话,陆含玉当然听见了。

        她是想着提醒下季弘远,说不准提前埋下去的金银,能安抚季三郎这颗差点被挖掉的心。

        季弘远表示安抚不了,他抱着陆含玉哭诉,“他们要用金银买我的命,玉娘,我命咋这么苦?比黄连还苦呜……”

        俩老鬼逮着个喘气的,这是想把他往不喘气了整。

        一想到要与那俩老鬼为伍,季弘远就悲从中来。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死都得考,这简直是天上人间都难见的惨剧!

        都说拔出萝卜带着泥,老鬼这是属萝卜的啊,后头还指不定有多少鬼等着呢,呜呜……

        陆含玉:“……”她俏脸通红,说不准是被季弘远蹭的,还是憋笑憋的。

        要是不看季弘远这张俊脸,他现在特别像村里那些拍着大腿哭喊的老妇。

        这让陆含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要笑,陆含玉只能柔顺反抱回去,将脸轻轻靠在季弘远脖颈间,藏住扬起的唇角。

        青衫在外头偷偷瞧见这俩人的黏糊,搓着胳膊快速出门,去了陆家酒肆。

        见关着门,她打听清楚都去了县衙,也立马跟过去了。

        向伯和胡老来了,万一陆父派人来小宅,怕是要露馅。

        私下里怎么聚都好说,今日这种赶巧了撞上的事情再不能发生。

        县衙这边,乡绅老财们拽着哭喊成一串的孙家人过来,是主簿接待的。

        虽然他收了孙仕德的银子,可县城好些体面人家合起伙来要告状,主簿可不敢在这时候偏向孙家。

        他直接去请县令出来。

        县令问清楚孙仕德做了什么,也气够呛。

        为啥?

        县令在心里骂骂咧咧,他为了仕途要保证明面上的公正廉明,好不容易偷摸贪了这么些年才攒了点银子,容易吗?

        因为好酒,听说孙家酒肆出了常人抢不到的酒,县令能不动心?

        想到自己花了千倍还多的银子买回来的酒,县令铁面无私拍着惊堂木,愤慨到几乎要判孙仕德斩立决。

        外头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感动极了,这才是青天父母官啊!

        还是县令的幕僚知道郎主为啥这样,在后头狂咳嗽。

        这要是判死刑还得跟府衙报备,他家郎主虽无大胆,小动作没少过,这好酒好财的经不起起查。

        县令听见动静勉强保持住冷静,判了孙家归还拍卖所得银两,并且得赔偿陆家千两白银,还判了孙仕德二十大板。

        毕竟孙仕德是买来的酒,不是偷的,真论起来算不上啥大罪。

        可孙仕德一听当场就晕过去了,他娘子也在外头哭得死去活来,孙家家底厚也经不起这样赔。

        家里酒被砸了大半,先不说以后还能不能卖得出去,这上千两银子赔完,孙家除了酒和宅子也就不剩啥了。

        陆父听得高兴,他清楚县令爱占便宜,很上道,将还没拿到手的赔偿银子推出去。

        “县学替咱家培养出来个东床快婿,陆家门楣沾光,也不能将福分都搂在自家怀里。这些银子就请父母官做主,看能不能给县学些帮助,让咱周岭县更多儿郎得以读书。”

        陆父摸着肚皮笑得特别憨厚,“以后这些儿郎不管谁出息了,都是父母官的门生,咱周岭县也都能沾上光。”

        这话说到了县令和看热闹的老百姓心里,清正廉明牌匾下的人笑得开怀,家里有读书小郎的人家也笑得开怀。

        就是没有儿郎的人都觉得陆家酒肆老板实在是大善人。

        陆母和儿子们对视一眼,心里偷笑,不愧是他陆三刀。

        真要拿赔偿,孙家指不定咋扯皮,若银子要交到县令手里,孙家就砸锅卖铁都不敢不给。

        这样的好事一做,做好了是县令应当的,做不好就是县令不作为,跟陆家啥关系没有。

        哦,也不能说没关系,陆家只有美名可传,想也知道以后生意不会少。

        以前绿林和朝廷都以为陆三刀勇猛莽撞,现在外头都当陆老板憨厚好欺负,不知道他满肚子都是坏水,最会演戏了。

        要不能教出陆含玉那样八面玲珑的小掌柜?

        青衫就是这时候过来的,陆母看见她心想,这也是个随了陆三刀性子的,家里的脑子全长女郎身上了。

        陆父听青衫说完小宅前发生的事儿,忍不住嘀咕,“这虎不成,那小身板别人一只手就能捏散架,他自个一点数都没有,都叫虎不成了,还非得彪个没完。”

        陆母与胡程是表亲,闻言拍他一下,“怎么说话呢,当年要不是他,咱能一家子全须全尾出京?见了人不许乱说话。”

        陆父哼哼,“你还是先想想,万一你那东床发现破绽怎么办吧!”

        他对几个儿子看过去,“你们最近都给我紧着点皮子,谁要是说错了话,让季三郎发现不对,我就扒了他的皮!”

        今天是阴天,也不是一点不见光。

        季弘远不是过目不忘?但凡有点不对,他肯定会怀疑。

        陆三郎不服气,“那咱脑子要跟季三郎一样好使,还能让他去参加科考?”

        “知道自己笨,你还有脸在这里瞎咧咧?一点都不随你老子我!不过笨也算种病,这样,我让常老来给你配蒙汗药多睡几天。”

        等季弘远去了府城就好了。

        陆家几个郎君:“……”这是亲阿爷吗?

        季三郎抱着媳妇哭唧唧到太阳开始偏西,冷静下来确实发觉了不对劲。

        他倒是没跟陆父预料的想那么多,当时两个老鬼都在拐角处看不清,走过来的也很快,没给他机会看地上。

        只是季弘远心想,那老鬼拍青衫身上,她就一点都没感觉?

        那……老鬼是不是碰不到人?

        要是这样,那老鬼咋害自己?

        而且都成了鬼,俩老鬼还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怎么的,是在地府混得太惨,还是地府的路不好走?

        他一边寻思,一边搂着媳妇,将自己的怀疑说出来了。

        陆含玉略有些心虚,这大机灵要是读书也能这么仔细,说不准她很快就能入京。

        她用巧劲翻了个身趴在季弘远身旁,“三郎是觉得有人装神弄鬼,还是觉得我在装神弄鬼?”

        她委屈地咬着唇,“我对三郎一片真心,又妻凭夫贵满心感激,怎会做这种事情?”

        季弘远不动声色挑了挑眉,赶紧抱着她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着……那俩老鬼说不定是吓唬人的。”

        陆含玉:“……”那他不说清楚,自己刚才有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软软趴在他怀里不说话。

        季弘远没注意到自家娘子的心虚,他略有点兴奋道,“要真是这样,嘿嘿……那我得试试抓鬼啊!”

        他季三郎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鬼又怎样?吓死他也能当鬼,四舍五入等于差不多一个物种,有什么好怕的?

        对,他,他一点都不怕!

        向伯跟胡程收拾好后,坐在屋顶品着殷氏九曲中的清风曲,听见这话挑了挑眉。

        人和鬼到底不一样,所以向伯很注意,前头那鸡毛掸子没碰到过季弘远,怕他发现自己身上有热度,也怕遇到今日这种情形,做戏的时候再伤了谁。

        结果这小子脑子就是好使。

        胡程在旁边听了向伯的转述,笑呵呵灌了一大口酒:“那就让他试,我这新上任的先生也该露一手。”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都是靠脑子吃饭的,季三郎想尥蹶子,还嫩了点。

        青衫从外头回来时,陆含玉正在堂屋招待向伯和胡老。

        季弘远不见踪影,向伯坐在一旁一脸无奈,胡老则捂着肚子,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她有些莫不着头脑:“季郎子呢?”

        陆含玉满脸复杂,“他出去买东西了。”

        季弘远说要捣鼓抓鬼的东西,出去淘换黑驴蹄子和黑狗血去了。

        青衫:“……”

        陆含玉听青衫说孙仕德已经被打了板子,立刻明白过来阿爷肚子里的坏水。

        她笑着抚掌:“大善,以后周岭县就没有孙家酒肆了,还是三郎聪明。”

        就算孙家有家底,也经不起人言可畏,举家搬迁是孙家唯一的出路。

        胡程摸着花白的胡须点头,本来他对陆含玉要为殷氏报仇的事儿还颇多担忧,如今看来,若季弘远也掺和进来,不是不能成事啊。

        他眼神闪了闪,笑道,“这样说来,这季三郎确实合适功名路子。”

        世上聪明人很多,历朝历代的两榜进士数不胜数。

        可真能出头的也就那么一小撮,还大都是以家世为基础,说白了阳间科举也要看后台。

        真正的农家学子能出头的,万不存一,季弘远这种善于变通还能让所有人交口称赞的法子,太适合官场了。

        陆含玉不知胡老动了主动掉马的心思,晚上她和季弘远回到陆家吃饭,到了才发现,只有陆父和陆母在。

        季弘远东西都准备好了,本来还想让五个舅兄帮忙呢。

        他赶忙问:“外父,舅兄们都去哪儿了?不一起吃饭吗?”

        陆父觉得有些丢人,“阿宁去府城办事,其他四个不争气的,酿酒时候栽酒缸原浆里,得醉上几天。”

        青衫:“……”不是蒙汗药吗?

        别问,问就是要面子,四个人商量一番,觉得装病羞辱他们壮硕的身板。

        陆含玉哭笑不得,醉酒就好到哪儿去了?

        果然,季弘远大为惊奇,“兄长们搭伴逛花楼去了?”

        这不都是做熟了的活计,腿软也不耽误活计吧?

        要不是脑子落在花娘子那儿没带回来,谁能干得出这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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