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听见外面的声音,陆含玉俏脸瞬间冷下来,随即她揉揉脸颊露出个含着薄煞的笑,大跨步往酒肆去。
这是有人看家里郎君都不在,到陆家用鼻子插大葱来了。
青衫本来守在门口,见状跟陆家爷娘对视一眼,三人没跟着生气,反而都有点想笑。
陆含玉被家里宠大,还有一身的本事,陆家五个郎君脾气不好,她脾气就能好?
从季弘远入了陆含玉的眼开始,这位往日对经营酒肆得心应手的小掌柜就不再总去前头,生生从娇罗刹变成了温柔小娘子。
家里人不说,都偷偷嘀咕不知道她能装多久呢。
眼下季弘远不在,陆含玉也不用装了。
陆母捂着嘴对陆父小声道,“所以我说六娘是咱家心思最澄明的,她知道怎么对弘远好,你们可不能给她拖后腿。”
陆父哼哼两声不说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那能一样吗?闺女嫁人后只管对夫君百般温顺去了,他没了贴心小棉袄,其他人没了贴心妹子,陆家几个男人心里能不酸?
再说陆含玉没经历过真正的厮杀,心肠自然柔软天真,他们这些在刀尖上舔过血的汉子要这样早死八百回了。
哼哼完他学着陆含玉搓搓脸,跟着往前头去了,留下陆母和青衫哭笑不得。
男人啊。
陆父进了酒肆就换上了弥勒佛似的笑,配上他刻意吃出来的圆滚滚身材,真说不好他们父女俩谁演技更好。
反正让旁人看来,这陆老板就是个好欺负的,尤其是上门找麻烦的。
那满脸络腮胡看不清面容的高壮汉子将陆家柜台拍得震天响——
“陆家酒肆是没人了吗?叫个娘们出来支应,早听说陆家酒肆是女人当家,怪不得这酒会发臭,怕是沾了粗劣脂粉吧!”
一起来闹事儿的哄堂大笑,还有吹口哨的。
来打酒的客人不想沾染麻烦又想看热闹,都凑在门口,听见这话有人皱眉有人点头。
不管什么世道,对女人总是更苛责些。
陆父缩在一旁和气笑着,还跟看热闹的聊天,“这位客人怕是想岔了,咱家酿酒是力气活,都是家仆和几个郎君忙活,谁家女郎都得娇养,哪儿有做粗活的道理。”
有人听明白陆父这是埋汰这些人在家磋磨女郎,笑了出来。
找麻烦的没听出来,就觉得哪儿不太对。
陆含玉似笑非笑,“咱们陆家酒肆卖出去的酒都是在门口当场验看,在场不少都是老主顾,可曾闻见过不好的味儿?”
好些人点头。
“小掌柜说的是,回回香飘十里,馋得人空了荷包。”
“对对对,尤其是有大宗的买卖可是要命了,那味儿能让人骨头都酥了。”
络腮胡冷笑,“酒没出门之前是香的,出门之后臭了你们就不管了是吧?”
他转过身举起一坛子酒,“大家看,这上头可还有陆家的标呢,刚才他们也对过货单了,酒确实是从陆家酒肆出去的。”
陆含玉挑着眉放下验过的货单,靠在柜台前双臂交叉,“我记着酒是卖给了县城东头的一户要成亲的人家,怎么就到你们手里了?”
城西孙家酒肆的老板心里止不住得意,他可是花了不少银钱绕了好几道弯才买回来的,只不过陆家的酒他倒进自家酒坛里,换上自家酿坏了的酒罢了。
“你管我们谁来买的,反正酒是咱们的!”跟络腮胡一起来的人大声喊道。
他又有瘦削的同伙开始愁眉苦脸卖惨,“老百姓赚钱不易,咱好不容易攒下些许银钱从人手里买了酒往各县去卖,身家都搭进去了,要是陆家酒肆不肯认账,咱就没活路了,只能拉你们去见官了。”
看热闹的有点动摇,都敢见官,陆家是真卖假酒了吧?
陆含玉好整以暇等他们卖惨,等这些人煽动的差不多,她才放下胳膊点点头。
“说完了?那走吧,见官去。”
凑热闹的一听,陆家很硬气啊,大家又去看络腮胡,一时间脑袋有点不够用了。
见陆含玉稳当的模样,络腮胡和门外的孙老板都皱眉,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那络腮胡看了眼孙老板,见他点头,硬着头皮脸色更凶狠,“见官之前你们得先赔偿咱的损失!大家都闻见你这酒臭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花银子收买官差,要是你们不赔,咱今天就砸了陆家酒肆!”
陆含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是不敢见官,泼完脏水准备来硬的。
巧了,陆家人就喜欢硬的。
她拿起放在柜台旁的长棍,“见官时有人看着,陆家自然能证明这酒不是出自咱家酒肆。要去见官咱这就走,想砸陆家酒肆,你砸一个试试!”
络腮胡心里不屑,这腰还没他腿粗的小娘子拿根棍子能顶什么事儿,等陆家的酒都被砸了他们就跑,就算陆家有证据也白瞎,看他们卖什么。
孙老板见过陆家五个郎君的身手,怕陆含玉真有功夫,到时候找麻烦不成说不准还要赔这些二流子银钱。
他推推家仆,那家仆赶忙压低声儿嚷嚷,“这听来听去,你们不就是想跟官差勾结么?听说你家东床去参加院试了,现在就摆秀才外家的谱早了点,赶紧去见官!”
陆家能收买官差,孙家就差钱了?孙老板早打点好了,他刚才点头意思是去见官,络腮胡领会错了。
络腮胡听见这话心里嗤笑,搞这么麻烦干啥,就季家村那个季三郎听说天天游手好闲跟人吹牛打屁,这么些年都没考中秀才,这回就能考中了?
就算他走了狗屎运,到时候砸完了他们一跑,陆家也没招。
可付钱的是老板,他也不好由着自己性子来,当即狠狠砸碎一坛子酒,“就算你们成了秀才外家,咱也要跟你们杠到底,光脚的不怕穿——”
他话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敲锣声,有官差笑着进来,“给季娘子贺喜!给陆家贺喜啦!你家东床考中秀才了,还是第八名的禀膳生,以后每个月都有五两银子和十斗米能领呢!”
孙老板和络腮胡:“……”
现场更热闹了,刚说完这家东床,人家就考中了,还是啥禀膳生,以后陆家门庭也不一般了啊!
那官差看堂内不对劲,有些疑惑问,“怎么了这是?”
陆含玉高兴到顾不得找麻烦的,放下棍子去看陆父。
陆父重新揉揉脸露出个喜不自胜的笑,塞给官差一个素纹荷包,“没啥大事,同喜同喜,请您吃茶,不成敬意。”
官差一掂荷包,好家伙,至少得十两银子,他脸上笑开了花,他还从来没收过这么重的喜钱。
他有心卖个好给秀才公,对陆父和陆含玉道,“可是有人要找陆家酒肆麻烦?咱们主簿和县令这会儿都不忙。”
陆父刚要说话,络腮胡赶紧打断他,“没有没有,我刚记起来,我是在别家酒肆买的酒,不管酒是谁的,咱都得去别家酒肆找。”
孙老板突然摸了摸腮帮子,有点牙疼,不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
那官差心下了然,当即严肃了脸色冲陆父道:“要是有人故意找麻烦,咱们父母官还是要管一管的。”
孙老板捂着脸偷偷退出去,络腮胡见他跑了,赶紧给人使眼色,也要跑。
“等等!”陆含玉轻哼。
络腮胡僵着身子顿住,要是跑没了影儿把胡子剃了,就是举人他也不怕,但还没跑成……
他苦着脸回过头,“小掌柜还有啥吩咐?”
“把你们从别家买来的烂酒拿走,省得人家闻见还以为我陆家不做酒肆改卖臭鸡蛋了。”陆含玉踢踢酒坛子。
看热闹的大笑出声,络腮胡等人赶紧抱起酒坛子,灰溜溜钻出去抱着酒一路狂奔,生怕官差把他们锁了。
官差这才笑道,“那某就先告辞了,咱周岭县这回考中了两位秀才,某还得去另外一位秀才公家报喜。”
父女俩客气送走了官差,酒肆里更热闹了,凑热闹的这会儿都不急着走,满嘴都是道喜的话。
甚至好些人都跑进来买酒,说不定就能给秀才娘子留下个好印象呢。
前头自有家仆支应,陆含玉满脸喜色扭身去后宅,“我去跟阿娘说,阿爷您快把鞭炮拿出来放了吧。”
不止如此,她进门笑着跟陆母说了声三郎中了,拉着青衫就是一叠声的吩咐。
“青衫你辛苦一下,置办些酒肉驾马车跑一趟季家,这会儿季家村应该也热闹着,让他们先跟同村人吃上几桌。”
“你帮我跟阿家和阿公说,我这几日多置备些好酒好肉,等三郎回来我们一起带回去,请全村吃席。”
“对了,你悄悄跟阿家说,别人送来贺喜的东西不是太贵重的可以收下,太贵重的不要收,三郎还要考举人呢,名声不能坏。”
……
陆母坐在八仙桌前温柔看着陆含玉,见她像个活泼的黄莺一样翩跹,眼眶都红了,高兴的。
六娘总算是有点小娘子的模样,可见六娘嫁给季家三郎真是没嫁错人。
如此想着,她抬头就见外头刚放过鞭炮,应酬完笑得脸都僵了的陆父站在门口,摸着肚子表情酸溜溜的。
陆母再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季家村这头,等到官差骑着褐色马儿上门报喜,季家人和听见动静跑来凑热闹的都顾不得笑,全有点傻眼。
不止如此,也不知是谁,嗷得一嗓子,然后呜呜哭了出来。
官差:“……”这动静,听起来不像是喜极而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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