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马车上父女俩依旧无话可说,各自想着心事。父亲脸上严肃的气息比之前还要深,眉头郁结的皱着,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安然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也不敢多问。只是小心翼翼的坐在角落里。
一歇下来,就爱胡思乱想。正如现在,马车里气氛安静,脑海里始终回荡着王焕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不禁冷笑一声。以前被她捧得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就这样摔了下来,谪仙的气势荡然无存。就连说起话来也酸得掉牙。
在他心里她叶安然早就已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他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反正他怎么想都跟她再无任何瓜葛。归根结底还是他先伤了她,睿王不过是个幌子,而俞潇也不过是——
想起俞潇,王焕的话再一次从脑子里蹦了出来。
王焕居然说俞潇是她的姘头。他的意思是他不认识俞潇。安然想到此,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内心狂跳不止。他不认识俞潇,那俞潇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一下子困住了她。
————
叶怀信没有回府,而是在铺子门口下了车。安然见状,顺手掀起车帘,对着叶怀信有些佝偻的背影说道:“爹,您身子刚刚好转,要不今日先回家歇着吧。”
叶怀信听见女儿的话回过头来,静静的看了看她,紧接着摆摆手,示意她回去。安然知道父亲决定了的事,她劝阻也是徒劳,便放下车帘重新坐了回去。
没了父亲在马车里,她变得自在不少。
不过,她总觉得父亲从王家出来之后变得很奇怪。像是有事瞒着她,她问父亲也不说。父亲向来做事沉稳,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大有乱了方寸之感。因顾及王修德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他对王修德格外敬重也不为过。可是刚刚从书房出来那一幕,明显感觉到了父亲对王修德带着几分怨念。
叶家铺子离叶府并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不等茉香上前来掀车帘,她便自己走了出去。
待一回府,吴妈妈便焦急的跑来找她了。正好,也免去了她亲自去找她了。
“二小姐,您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挑了挑眉眼,疑惑的望着吴妈妈,问道:“怎么了?”
吴妈妈满脸怨气,冷哼一声。似乎些打抱不平的意味,开口跟安然抱怨起来,“哎,还不是柳香那丫头。这会儿,夫人正在您院子里呢!您去了就知道了。”
闻言,安然眯了眯眼,心下有了计较。安然大步向院子里走去,吴妈妈赶紧跟了上去。
果然,屋里传出一阵母亲责备的声音。
母亲一向性子温和,对下人也是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架子。能让她生气,想必事情一定很严重。一进屋,就见柳香跪在屋中间,身旁不知道扔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见她整个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双肩时不时的抖动着,始终低着头啜泣着。于氏坐在上首,扶着额,一脸的怒气,眉头皱成了川字。
“娘。”
听见喊声,于氏和柳香同时看向她。
于氏看见她,脸上的怒气丝毫不曾散去,而是越发的郁结。当即指着柳香的鼻子,对她抱怨道:“你的丫头到底是如何管教的?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说完,于氏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柳香一眼。
虽然王焕为了救安然受伤让他们很愧疚,不过事后他们叶家也想办法弥补了。柳香这丫头实在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背着主子擅自做主,私下做出有损叶府颜面的事。
今日趁着天气好,于氏原本是想出去逛一逛的,不成想在卖补品的铺子跟柳香撞了个正着。柳香一看见于氏便慌了神,转身就溜走了。于氏纳闷,上前一问才知她私自将府上的补品偷出来跟卖家换钱。再用偷卖补品攒来的钱,买了别的东西。于氏问清楚老板来龙去脉才知,柳香几乎每天都去。
这要是传出去只会被世人当做笑话,认为是叶府家风不够严谨,连一个下人都管教不好。
回到府上,于氏立马让人将府上的补品全都搬出来一清点,发现少了不止一点点。很多都是上等的补品,拿出去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于氏让账房估摸地算了算损失,居然有几百两之多。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只蛀虫,要不是她今日撞破,只怕府上的东西被搬空了都不知道。她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要处置了柳香,还是王妈妈极力劝阻,知道她身子不好,怕气出个好歹来。让她消消气,等着二小姐回来处置。
柳香虽低着头,却始终没有辩解。
刚刚在进屋的路上,吴妈妈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以前的柳香确实老实本分,闲暇时也只是呆在下人住的院子里做女红。但是最近她却总是趁着安然不备私自外出。柳香那丫头看似心思单纯,其实滑头得很。
安然上前,蹲在柳香身旁,从她的眼神里隐隐透着不安分。伸手挑了挑地上的那一堆东西,衣服首饰,补品玉器,样样皆是上品。看样子都快赶上她这个小姐的用度了。
用那些银子干什么去了,她早已一清二楚。除了偷偷送去王家的东西,其他的想必都花在这堆东西上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为了见自己心悦之人,自然要想办法打扮一番的。这个丫头,眼波荡漾,嘴角含春,看样子是真的对王焕动了心思呀!
原本她早就有了处置柳香的心思。这么一闹,正是一个好机会。
“柳香,你可知错。”
柳香见状,哭得梨花带雨,无辜地说道:“二小姐,奴婢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呀!”
为了她,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安然狐疑的看着柳香,只听她继续说道:“奴婢想着王公子是因为救您才受的伤,奴婢怕您遭受流言蜚语所困,心里难免愧疚自责。所以这些日子奴婢才会背着您给王公子送些东西过去,让他知道二小姐并非外人口中无情无义之人。可是那些东西王公子一样都未收下,而是全都给退了回来。奴婢知道错了,求二小姐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其实,自打二小姐将她打发到外院干活时,她就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打小被卖进叶府,一直跟随二小姐,在这深宅大院呆得久了。主子的心思她自然也能看明白。她原本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搭上王公子的,不求做主子,在王家做下人她也是愿意的,只要每日能够见到王公子。然而,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罢了,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见到王公子一面。怕被人发现,每次她去王家,走的都是后门。而来见她的也只是王公子身边的侍卫云尘,每次都以公子受伤需要休息为由,将她拒之门外。
呵,好一个舍己为人,高尚至极。一个婢女竟敢随意揣摩主子的想法不说,还私自替主子做了决定。到底是谁给这丫头的胆子?
她蓦然的将视线落在柳香身上,虽笔直地跪在地上,身子还时不时颤抖一下。可是泪痕未干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忏悔之意,相反眼里还带着不服输的倔强。看来,她以前是真的太过惯着她了。以至于,她才会如此放肆。
安然没有生气,只是气定神闲的舒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对茉香喊道:“茉香,去把柳香的卖身契拿来。”
此话一出口,柳香这才感到害怕,再也无法像刚刚那般处之坦然。神色慌张的跪在地上,眼眸里带着恐惧,乞求着安然,“二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将奴婢发卖了。”在叶府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果这个时候被卖出府是什么结果,她一清二楚。运气好被卖去别家作丫鬟还好,要是被卖去窑子里,她这辈子只怕再也没有出头日。
一旁的安然不为所动,院子里的下人们也被吓得不轻,不过也少不了一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茉香将柳香的卖身契递给她时,她看了看顺手丢到了柳香的身旁。柳香没有看地上的卖身契,而是不停的磕头。光洁的额头一下下的磕在地上,额头早已磕破了口子,模糊一片。她吊着心,没有停下的意思,因为安然还没有答应她。
“你偷卖府上的补品获取钱财,背着主子做了不该做的事。出于什么心理你自己心知肚明。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你走吧。即刻收拾东西离开叶府,以后是生是死跟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众人听闻此言,不禁一片唏嘘。没想到柳香犯了如此大错不但不受惩罚,还领了卖身契,有了自由身。这个二小姐是不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一点。就连坐在一旁的于氏也被安然的举动给惊呆了,她望着安然,踌躇半响,终究没有说什么。
而吴妈妈以为柳香这次死定了,不说被逐出府门,至少挨一顿罚是免不了的。结果,二小姐的举动着实让她意外。
柳香原本还在磕头,听见安然如此说,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过,看她表情坚定,不像在说谎,这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只听安然接着说道:“你之前变卖了府上不少东西,我也不再追究。至于这个月的俸禄,自然是不会给你了。”
柳香望着安然,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响只说出了一句,“谢谢二小姐。”
安然说完,转身进了屋。一旁的于氏看出了安然似乎心情有些不好,她想兴许是为了丫鬟的事,便只吩咐了下人各自散去,领着婢女出了院子。吴妈妈也赶紧尾随于氏离开了。有些事不是做下人该问该管的,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原则。
带众人散去,屋子里只剩下安然和一脸愤愤不平的茉香。她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安然一眼便看出来了。
从鼻腔里溢出一丝轻笑,淡淡地道:“你也觉得我处罚柳香太轻了,对不对?”
茉香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垂着眸子嘟囔道:“二小姐,您这样太仁慈了,难怪柳香那般胆大,敢背着您私自将府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
安然微微一笑,眼角轻扬,感叹道:“她打小就进了叶府,一直跟着我从未吃过苦头。不算锦衣玉食,好歹吃喝不愁。她这一出去,指不定还有多少凶险在等着她呢!且看着吧!”
茉香没想到原来小姐是这样想的,转瞬又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多余了。世间险恶,像柳香那种无依无靠的女子,以后想要过上好日子,想想都觉得艰难。一时之间,茉香觉得自己很幸运,自己能够伺候小姐。
“小姐说得是,还是小姐有远见。”茉香满脸笑意,佩服的向安然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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