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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第 143 章


这些幼年蛛的体型足够小,  可以让它们相当灵活地在水中自如穿梭,而不被水母有毒的触手蛰到。

        这些巨无霸生长到这个尺寸的代价就是行动滞缓。

        它们本来就慢吞吞的,以捕捉其他水中的小浮游生物喂食。

        现在胃口和食量增大,  需要吃更大的鱼和生物饱腹,肢体和速度也依旧没有因此变得更加敏捷,甚至还有一种笨拙和沉重感。

        相较于目标体庞大的匙吻鲟,小蜘蛛们这样看上去能被任何体型稍大一些的家伙一口吞的小动物反而不那么好捕捉。

        血红水母们好像感觉到了这群突然出现的黑色小蜘蛛别有用心,纷纷伸出自己剩余的空闲触手,想要半路拦截住它们的身形。

        小蜘蛛们却堪比水中滑翔着的小型战斗机,  总能迅速又伶俐地避开那些巨型水母的不怀好意的攻击,  上躲,下窜,  左右移动,八条蛛腿前后地来回倒腾——

        想要躲过来自一只水母的试探很容易,但当好几只水母同时朝它们出击,  难度就呈倍数上升了。

        好在小蜘蛛们在谢松原身边待了这么久,一路陪着他从溪城跨越了半个国家来到云城,怎么说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蛛了,还不至于被眼前的水母绊倒。

        最终还是有惊无险,花了一些时间绕过那些穗丝一样的触手,  迅捷勇猛地顺着水流跳上了血红水母软床垫似的伞盖。

        被谢松原派出去的小蜘蛛们以二十只蛛一组为单位,纷纷着陆在水母们的头顶,  只待妈妈一声令下,就奋力咬起了水母们果冻胶质般的伞状体。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纤细的出手随着伞边的破碎而应声断裂!

        苏元凯在水母群外边也没闲着。

        他按照谢松原说的,  返身游回月湖上层,  随口抓来了几条鱼,  扔进水母群里,就好像往一个全是饥肠辘辘的鱼的池塘里洒下一把鱼食。

        那些没来得及赶到匙吻鲟身边的水母一见到新的食物加入,全都想也不想地游了过去,就像那些因此而缠绕在匙吻鲟周围的同伴一样,无数触手交错折叠,勾缠在了一起。

        谢松原他们上面群聚起来的血红水母们不自觉地为苏元凯让开一条没有额外触须纠缠的道路。

        苏元凯大着胆子凑近了些,干脆用脑袋顶着它们无毒的伞面,像踢皮球似的将那些挡路的碍事水母快速撞开。

        而小蜘蛛这边,水母们意识到这些体型娇小的黑色杀手居然正试图毁坏自己赖以捕食生存的触手,不得不恼羞成怒地伸出自己部分还没打结的触手,试图拦截住那些打断它们进食过程的可恶家伙。

        与此同时,另一部分触手像是意识到匙吻鲟的嘴里竟然还有其他生物存在,贪婪的生物天性让它们将更多触手蔓进“船舱”,试图将其中那么一两个变种人拖出来,自己悄悄享用。

        看着眼前不断如同潮水般钻进匙吻鲟口腔下颌的剧毒触手,舱内的几人不由得纷纷后退,面露难色。

        几条淡血红色的细长触手“啪”地勾住他们头顶和脚下的匙吻鲟上下颌,似乎想要将大鱼的嘴尽最大程度地掰开,方便它们探取食物。

        “白袖!”

        不需要谢松原多说什么,白袖见状,已经忙不迭地缩回自己撑着匙吻鲟头骨的前爪,朝着大鱼的咽部跑去。

        雪豹的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吼声,他叼着谢松原,把他放到鱼嘴深处的角落里,然后才猛然警觉地转身,弓起背部。

        大猫圆滚滚的耳朵朝两旁飞了起来,压低,两颊上的胡须不断抽动,仿佛在警告那些入侵进来的不速之客。

        又是十几条触手像蛇一眼“腾”地钻进鱼嘴。

        这次它们蓄势待发,有备而来,明显就是要将鱼嘴里的猎物给拖出来。

        十几道血线在水中丰疯狂冲刺飞舞,眼看着就要冲到几人面前。

        数道寒冷的银光闪过,身边的三个变种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应战,在水中高高跃起身体,亮出自己锋利的指甲,来切割水母的触手。

        水流中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那脆响光是听着就叫人肉痛。

        纵然谢松原已经迅速造出了蛛丝爪套给三人戴上,但也不能抵挡所有来自水母的伤害。

        正相反的,因为这些水母的触须实在太多,又太长了,只要他们还处在水母群里,就势必要承受血红水母们那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的攻击。

        谢松原其实也想过要不要试着控制这些血红的不详水母,可奇怪的是,水母们的神经网络里似乎正有另一股力量在掌控着他们,占据着最佳地形。

        谢松原尝试用自己的意识流冲破那股围绕在水母外侧的“屏障”,想要取而代之,却反而被对方挡了回去。

        那股力量似乎对他充满了恶意,以致感觉到自己的意念被弹回来的瞬间,谢松原还愣了愣神。

        他立刻把外面还在和水母触手斗智斗勇的小蜘蛛们叫了回来,轮流抓起退到身边的白袖的两只前爪,检查他有没有被水母伤到。

        大猫豹爪上的蛛丝手套都被毒水母的触须抽打到开裂,下方的皮肉也跟着红肿破皮,伤痕不大,却不容小觑。

        “别动。”谢松原按住了雪豹厚实的爪子,“如果不赶紧处理,毒液会渗透到更深的地方,破坏身体机能,导致死亡……”

        青年集中注意力,花了大概半分钟,将白袖血管和肌肉内被注射到的毒液全部排了出去。

        他再三用自己那堪比精密仪器的眼睛扫描白袖的皮下组织,确定毒液没有扩散到其他地方,白袖的双爪上也没有毒液残留,这才松了口气。

        破损的体表组织严丝合缝地长了回去,修复这些伤口对于现在的谢松原来说只要几秒。

        看到此情此景,一旁的蜜獾和华南虎忍不住对视一眼。

        梁易深情款款地举起了自己的两只乌黑爪子:“队长……”

        罗丘重重打了个鼻响:“滚。”

        梁易无趣地放下手:“真没情/趣。”

        谢松原反应过来,给这二人也进行了相同的操作。

        华南虎抬起自己一只健硕的前肢,看了看手臂内侧的伤口,不甚满意地挑眉:“我们的伤口怎么不会愈合?你不会直接在我们眼皮底下搞特殊对待吧?”

        谢松原知道他是在打趣,但还是无奈道:“你问我,我又问谁?”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知道。

        早在热带雨林的山洞里,罗丘就见识过他给白袖治疗腹部伤口的能力。

        如果可以,谢松原也希望自己的这项本领能运用到更多人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目前为止,真正被他治疗过的人只有白袖。

        不,或许不只有白袖——

        谢松原的目光转了过去。

        留在匙吻鲟嘴里的小蜘蛛们也没闲着。

        那些触手被里面的几人割断之后并没有就此死心,立刻离去,不但如此,更多细而淬毒的鲜活长须又颤动着沿着下颌骨的边沿爬了进来,只不过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小蜘蛛们一拥而上,用它们同样有毒的尖锐螯牙凶狠啃咬起了地上的触手。

        每啃一下,它们的嘴巴里那和触手接触的地方都会发出仿佛被电流击中的啪嗒声,传来一丝微弱的痛感。

        小蜘蛛们起先吓了一跳,咬一口就会停下来看一眼,确定自己还是个活蛛。

        当意识到水母并不能对它们造成足以致死的伤害后,小蜘蛛们就明显大胆起来,扑上去冲着触手一通撕扯,不管三七二十一,有毒没毒,全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一波小蜘蛛啃累了,下一波就接上。从前线退下来的小蜘蛛张着仿佛被电麻了的嘴巴跳来跳去,冲着谢松原道:“嘴巴,烫烫……”

        谢松原心说可别把蛛给毒傻了,叫来两只小蜘蛛跳上掌心,让它们张开嘴给自己看看。

        只可惜无论小蜘蛛怎样努力地长大口器,吹得边上的绒毛都在颤抖,谢松原也无法从它们那黝黑的小小洞口中看出什么来。

        谢松原只好用意念扫描了一下小蜘蛛的身体。

        还好。

        各个生理机能运行得很稳定,看来水母的毒液被小蜘蛛消化得很好。

        就是它们的口器内部有一些被毒液灼烧过的迹象,但也没有很严重。

        谢松原给小蜘蛛们集体修复了一下嘴里的伤口,心想,是了。

        他的能量也是能在小蜘蛛的身上奏效的。

        白袖和小蜘蛛,偏偏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二者。

        白袖……就不多说了,毕竟是这世上最爱他的猫,是他的男朋友。

        小蜘蛛呢,虽然本质上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也都十分信赖谢松原,视如己妈。

        谢松原说他不清楚,其实对也不对。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可是——

        到底应该怎么验证呢?

        沉吟几秒,谢松原强自将心神拉回当下,言简意赅:“我可能把事情想简单了。”

        “是啊。”罗丘说,“就算你的这帮小蜘蛛能咬断周围这几只水母的触手,小苏也将上方的水母们都驱逐得差不多了,可在通往湖底的必经之路上,恐怕还有着几十上百只这样的水母在虎视眈眈地等着我们。难道小蜘蛛能把它们全吃完吗?”

        必须得想一个更干脆利落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梁易喃喃道:“要在短时间内穿过水母群,不用时刻提防来自水母们的暗中偷袭……这事儿不好办啊,前面那些人都是怎么下去的?”

        “人海……不对,可能是鱼海战术。”白袖冷静地分析道。

        “只要带下来的手下够多,多扔几个人送死,其他的人总能通过。”

        说这话时,白袖已经重新在鱼嘴里站了起来。

        一轮触角攻击潮渐渐结束,或许是因为吃到了这几个人和小蜘蛛带来的闭门羹,水母们慢慢意识到匙吻鲟嘴里的猎物并不好对付,于是暂将触手收了回去,谨慎观望。

        白袖便在这时继续谨慎地往外探出毛绒脑袋——

        四五只小蜘蛛肃穆警戒地站在他的头顶和肩头,随时准备给暗中扑来的水母触手致命一击。

        入眼的场景不出所料,下方的水母群中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已经死去的变种人尸体。

        他们有的变回了人类的模样,有的还保持着第二变种形态。

        有的已被水母的胃部消化吸收得露出森然白骨,有的还挂在好几只水母伸出的繁复触手上,被掠食者们凶残地争夺分尸,“绳结”上孤零零挂着半片鱼尾。

        突然间,白袖的猫眼睁大了。

        他的话音中陡地带上一些严肃的语调,飞快折返回来,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那些水母游上来了。”

        “游上来?”

        “是的。我想,它们应该是想……包围我们。”

        听了这话,其他几人顿时也管不了那么多,纷纷涌到鱼嘴边缘。

        巨大的浮游水母宛若在水中缓缓上升的艳丽红色气球,那半透明光滑质地的伞盖在某种特定的频率下优哉游哉地张合,借着收缩内腔、喷水推进的方式不断行进。

        就好像它们也拥有了群体意识,准备将匙吻鲟里的生物全部一网打尽。

        脑海中传来苏元凯不知所措的叫喊,谢松原知道对方肯定也看见了这个现象。

        “事到如今,也只有赌一把了。”他呼出口气,,“我们需要有额外的人把我们带出去。”

        谢松原转头,话是对着苏元凯说的,眼睛却看着白袖的方向:“小苏,你还记得我们在海藻林里遇到的那条白金猛鱼吗?”

        “我需要你帮我把它引过来。”

        事实证明,苏元凯是一条勤劳肯干的好蛇。

        谢松原将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后,小苏同志也没多说什么,尽管心中再怎么害怕,依旧牵挂着谢松原他们的安危,咬咬牙,一夹紧尾巴,还是视死如归地去了。

        想要惹怒一个体型巨大的水中霸王,生性好斗的肉食鱼类,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不过一会儿,谢松原的脑海中就又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苏元凯扯着嗓子的大叫:“啊啊啊它咬中了我的尾巴!呜呜呜呜好痛好痛……”

        光是听着对方的哀嚎,谢松原都能凭空想象出苏元凯抱头蛇窜的模样。

        谢松原道:“你还好吧,伤很重吗?”

        苏元凯嘟囔:“也还好吧,划了个口子,好在我跑得快……否则真要把我尾巴咬断了。那个,三哥,我把它带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说话间,那条黄黑交杂的粗壮巨蛇身体呈波浪形摆动,已是朝着下方的水母群冲了过来。

        如果不及时刹车,恐怕再过几秒,就要直接撞进这群杀人如麻的血红水母当中。

        谢松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你就负责掩护小蜘蛛吧?”

        小蜘蛛?

        苏元凯的身形一顿。紧接着,他蓦然看见,一大群黑压压的小蜘蛛竟从匙吻鲟的鱼口里涌了出来。

        它们先是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缠在附近的有毒触手,很快又在前方由苏元凯清理出来的空间中排成一支异常齐整的队伍,如同在水域中漂浮着的黑色缎带,上下翻飞着,直朝苏元凯的方向而来。

        小蜘蛛大军出动了。

        只是它们的目标明显不是苏元凯,而是眼镜王蛇身后紧追不舍、尾随而来的巨狗脂鲤。

        苏元凯一愣,似乎也明白了些对方的意思,忙不迭地一闪身,朝旁边躲去,将后方气势凌人的银鳞大鱼交给了小蜘蛛们。

        白金猛鱼一见苏元凯要逃,也加速游动,势要和他争斗个你死我活。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前方等待着的小蜘蛛们却率先一步,来到了它的面前。

        只见这些小家伙齐刷刷地抬起屁股,将自己腹部末端的纺器对准了大鱼。

        不知是哪只小蜘蛛先一声令下,刹那间,无数只小蜘蛛同时发动,在水中喷射出一道道蛛丝,劈头盖脸地袭向对方。

        细细的银白丝线在水中组成一张颇有规律的网,整个将巨狗脂鲤的头部罩住。

        蛛丝在接触到大鱼表皮的那一刻瞬间化开,溶在水中,无形地顺着鳃盖下方的缝隙钻进每一排鳃丝。

        这条巨狗脂鲤不知道的是,为了专门对付它,让它为自己所用,谢松原特意将自己的迷幻孢子混进了这些小蜘蛛的丝腺中。

        当它们向巨狗脂鲤喷出看似平平无奇、根本不能对对方造成丝毫伤害的蛛丝,那些能起到致幻作用的孢子也以这种更加快捷方便的方式融入水流,通过它的呼吸系统进入到大鱼的整个体内循环。

        既然那些水母能让匙吻鲟发疯,谢松原当然也可以通过类似的手段“催眠”巨狗脂鲤,让它帮自己和同伴脱离困境。

        大鱼的神色中出现了一抹迷茫。

        再然后,它毫无征兆地动了起来。

        白金猛鱼像是已经完全忘记了最开始那过来招惹它的讨厌大蛇的存在,转而目光一凝,笔直地朝着下方聚集的水母群猛冲过去。

        它体长数米,体重恐怕也有几百公斤,这样吨位的大鱼一旦铆足了劲地冲撞上去,恐怕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完全招架得住。

        “鱼鱼,凶凶!”

        小蜘蛛们目的达成,连忙爪忙脚乱地划水游开,生怕自己放慢半步,马上也要被气冲冲的白金猛鱼顶飞出去,而遭了殃。

        但紧接着,它们又飞速尾随在对方身后,一窝蛛地朝着妈妈的位置游了过去。

        ……

        鱼嘴内部,谢松原猛地深吸口气:“做好准备——”

        砰!

        小蜘蛛话音刚落,就见那红了眼睛的白金猛鱼已经像是枚发射出去的炮弹一样,悍然击中了那裸露在它眼皮底下、正被水母们层层缠绕的匙吻鲟。

        借着这股无法抵抗的巨大冲力,白金猛鱼直接一头撞上匙吻鲟的腰身,足足带着那死鱼的尸体往湖水下方又滑行了十多米!

        周遭的水母们不堪其扰,顺着湖水奔涌的方向鼓起内腔,像是被风吹歪了的气球。

        细长的触手接连啪啪地摔打在白金猛鱼的背部和双腹,对方却像是吃了兴奋剂般不肯停手。

        致幻孢子让它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没有疼痛也就自然没有恐惧。

        呲牙咧嘴的凶狠大鱼就像是个被激起了怒火的大力士,完全不问原因地在水母群中横冲直撞。

        它深陷在鲜艳通红、散发着光芒的血色水母内部,像是误入了一群红色的大灯笼当中,任何卷缠上来、想要阻止住它步伐的细软触手在白金猛鱼那让人看不清动作的狂躁进攻下都是那么不堪一击,直接被挣到分崩断裂。

        水母们彻底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迷乱当中。

        怎么会有鱼不畏惧它们的毒刺攻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这些极少有过败绩的水母就被完全打乱了针脚。

        巨狗脂鲤就像踢皮球似的不断发狂攻击着眼前的匙吻鲟尸体,以此来发泄自己满腔莫名其妙的狂躁怒气。

        它越是这样,就越是正中谢松原下怀。

        谢松原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虽然这过程虽然着实说不上多么好受。

        这回下坠的过程要比上次更加激烈。

        匙吻鲟的身体就宛如失控的陀螺,在汹涌水流和巨狗脂鲤的击打下接连翻滚转动,掉到水母密集的触手勾结处时停顿一下,接着再被撞飞,再停,再掉。

        如果不是谢松原提醒过其他几人做好准备,用蛛丝将自己强制绑在鱼嘴内部,并用蛛网封住了匙吻鲟的嘴巴入口,恐怕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抵抗不了这样的晕船攻击,要掉出去沦为水母的食物。

        长长的水母群深达近百米,下坠的过程烦人得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鱼嘴内的众人都被甩得麻木,匙吻鲟也终抵达了使命的尽头,“噗嗤”一声飞出水母触须的势力范围,又是几个翻滚,降落在了……湖床上?

        他们到了?

        身旁传来不知是谁的低低咳嗽声,显然被晃得够呛。

        谢松原使劲晃了晃脑袋,飞快解开了捆绑在腰间的蛛丝,站了起来。

        几个人一块走出鱼嘴船舱,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像是头一次在月球表面着陆。

        很显然,匙吻鲟号客机已经彻底报废。

        他们一抬头,就看见那只巨狗脂鲤还在他们头顶上放二三十米远的地方苦苦挣扎。

        致幻孢子的效果渐渐过去,巨狗脂鲤的体力消耗太多,也已经跟不上了。

        它目眦欲裂,还沉浸在神经毒素带来的幻觉里,强壮的身体却逐渐衰败,最后被末端的几只水母用两三百根错综复杂的触须像颗茧似的用力缠住。

        有毒的细丝深深勒进大鱼的皮肉之中,将它缓缓拉回水母群体,商量着如何切割这顿丰盛的美餐。

        “安息吧,我的巨型鱼壮士。”蜜獾仰头敬了个礼,喃喃道,“你走得不冤。”

        白袖和罗丘同时警惕地看向四周,提防着这里的敌人突然冲上来袭击他们,也是为了更好地观察湖底的情况。

        很快,几人都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惊了。

        月湖的底下……居然有一大片规模繁盛的珊瑚礁。

        人类广义上了解到的珊瑚,其实是由一种名为珊瑚虫的动物所分泌出来的石灰质外壳,而这些珊瑚死后所遗留下来的钙质骨骼经过无数年的世代叠加和积累所形成的礁石,就被称为珊瑚礁。

        老的珊瑚死掉后并不会消失,而是逐渐地越垒越高,变成新珊瑚赖以生长的基地。

        所以人类经常在海底部看到,这些珊瑚礁竟然能组成高达十几甚至几十米的水下山谷。

        无数新旧珊瑚纵横交错,在珊瑚礁与珊瑚礁的空隙间构成并不规律死板的洞穴、通道、走廊……

        借以让数不清的生物都在这栖居生存。

        而他们眼前所见的珊瑚礁石,最高的部分就已经明显超过了两人的高度——

        这样的成果与生长速度绝非是短短几个月之间能办到的。

        那高耸的“山体”给几人带来的不仅是精神层面上的压迫,更令人感到不敢置信的是,直到他们低头,谢松原才愕然发现,他们脚下所踩的并不是什么湖底的地面,而是一片尤为广阔的桌形珊瑚。

        桌形珊瑚,顾名思义,它不像其他珊瑚那样,像是一丛丛小型的灌木,而是整个呈扁平的辐射状向四周扩散,宛若一片巨大的地毯。

        这是一种硬珊瑚,是形成珊瑚礁的主体,支撑力惊人。他们所站上的这块桌形珊瑚直径更是长达四五米——

        他们放眼望去,才发现月湖底部的珊瑚竟然都是这样的巨型尺寸。

        他们就像是被投放到大人世界里的小人国居民,就连旁边的一丛妖艳漂亮的手星花珊瑚都和谢松原一个高度。

        这样看来,恐怕月湖底下的污染程度相当之高。

        谢松原眼皮颤了颤,忽然没来由的心脏乱跳。

        就在此时,身遭的几人异口同声道:“快看那边!”

        谢松原循着他们的示意方向望去,发现在距离他们不到不到十米远处,在某块隐蔽的珊瑚礁遮挡下,竟俨然冒出了一只光滑的丑鱼脑袋!

        这玩意儿长得凶神恶煞,有点像谢松原想象中的利维坦。

        嘴巴很尖,有两只极小的绿豆眼,露出来的部分溜溜的,没有鳞片,也看不见明显的鳃,棕黄的体表分布着细密的斑点。

        看起来像是鳗鱼,但谢松原知道,它其实是一只裸/胸/鳝。

        裸/胸/鳝是个绝对的捕食好手。

        它纤细灵活、仿佛海蛇一般的体型可以让它轻松钻进其他大型鱼类无法进入的珊瑚礁缝隙,借以隐藏自己的身型。与此同时,也很方便它去捕食那些藏在缝隙里的猎物。

        它有一招和鳄鱼非常类似的“死亡翻滚”,还有一种特殊的身体结构,叫“咽颌”,即除了正常颌部以外,隐藏在裸/胸/鳝咽喉部位的第二副颌,同样有着上下颌,甚至包括牙齿。

        当猎物挣扎时,裸/胸/鳝会先用它外面的第一副颌以及尖利的牙齿咬住对方不松口,在搏斗的过程中不断翻滚卸力,直到猎物精疲力竭,放弃抵抗,再将喉咙中的第二副颌迅速弹出,将猎物拖进自己的腹中。

        当然,如果猎物是想谢松原这样手无寸铁的人类,裸/胸/鳝估计会直接省略掉翻滚的过程,在咬住他的一瞬间就让咽颌派上用场。

        那裸/胸/鳝直勾勾地“盯”着这几个新来的变种人,明显是起了杀心。

        只是它不动,谢松原几人也不敢贸然行动,打草惊蛇。

        毕竟谁说这条裸/胸/鳝不能凑巧出来透透风呢?

        罗丘低沉问:“等一下如果真的打起来,怎么办?”

        白袖高高弓起后背,有些僵硬地道:“人各有命,管好自己。”

        “懂了。”

        电光火石之间,裸/胸/鳝冷不丁朝他们暴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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