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等到赤司征臣反应过来的时候，社交网络上关于花宫家的“讨伐”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很火热了。
政商勾结在日本实在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像赤司这样底蕴深厚的大家族，很少有不与政界来往密切的。
收到手下的调查报告，赤司征臣强压下心中的烦闷与不耐，翻开看了起来。
社交网络上发酵的舆论，说查好查，说难查也难查。
比如现在，赤司征臣手上就有两份ip地址的调查报告。
一份因地址加密几乎是空白，一份调查详尽，上面的一寸照片，正是自己那好儿子赤司征十郎前女友。
若要算起时间，前者，也就是加密查不到的这个ip地址才是“第一个”，在前天晚上发布了《起底日本通天手——花宫》。
这个帖子可不得了。
仔仔细细地分析论述了花宫家历代政坛要员，甚至做了详细的图表起底如今花宫家的政界关系网络。
怎么看都是在为后面的“引爆”埋雷。
昨天下午，作为花宫家长孙的花宫真惹了祸。
说实话，原本没什么的。
——如果没有人专门录下了视频并剪辑好放到网上的话。
赤司征臣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站在旁边的秘书战战兢兢地开始了补充汇报。
“昨天夜里，这位直木小姐用一个刚刚创建的小号，在社交网络发布了视频帖子并艾特了一位有名的激进派推主。”
“视频剪辑得不长，但是加入了解说和叙事，列举了花宫家长子花宫真所在队伍比赛对手的伤亡率，加入了昨天下午比赛当天的录像，糟糕的是，拍摄角度很多，裁判视角的角度也有，因此赛事委包庇花宫真这一条罪名是逃不了了。”
“初步判断是有预谋的，下午三点结束的比赛，拍摄视角如此完全，算上剪辑时间的话，几乎是刚刚剪辑完就发布了。”
“而且可以说是刚发布，视频就被那位激进派推主转发了。”
“转发后半小时，正好是深夜十一点，那个查不到ip的账号再次出现，在原帖下粘贴了自己那篇科普帖的链接，并发表‘看吧，这里真是烂透了’之类能轻易激起民众愤怒的话语。”
“因此，网络上一直热烈地讨论到了今天凌晨，公关部收到花宫请求的时候出面想删帖，但权衡再三，害怕引起民众逆反情绪火上浇油就没敢动作。”
赤司征臣在仔细翻看那张花宫政界关系网络图后打断了秘书的汇报。
“好在背后的人好像没打算动我们，这份表上没有花宫与赤司家的联系。”
“那场比赛的全录像有么，后期裁判有没有出面阻止过？或者对花宫真队伍的正常判罚有没有？”
托自家儿子的福，赤司征臣对篮球也算有些了解，知道正常的篮球比赛中也是少不了判罚的。
“如果有的话，发通稿，放弃花宫真吧，保赛事委，以‘不知所措’的理由。”
可惜，他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
“公关部的主管在仔细看了那个剪辑视频后，认为这种手法不可行。”
“视频详细介绍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雾崎第一的对手诚凛在赛前与裁判委据理力争却遭到驱赶，前半段比赛裁判的视而不见、诚凛队教练与裁判席的争吵，甚至连后半场裁判出面阻止花宫真时花宫真的眼神都拍得清清楚楚，视频的解说把裁判的判罚和阻止行为定性成发现摄像机后无可奈何的妥协。”
“事情越透明，我们就越难做手脚，家主。”
“现在公关部给出的意见是从他们没有录像证据的赛前谈判入手，以赛事委最后多安排的几个临时裁判为证据，我们打‘诚凛恶人’的舆论战。”
“动机呢。”赤司征臣不耐地反问。
“花宫真队伍在后半段展现出来的篮球战术还是比较棘手的。”
“我们可以引导一些对篮球没有了解的人把这个判罚误认为是对篮球比赛常见意外的正常判罚。”
“同时，赛事委的裁判也是在考虑到篮球比赛常有意外才有犹豫，没有及时给出判罚，但后期发现失误过多，于是立刻出面阻止。”
“给出判罚后，雾崎第一的球员们开始束手束脚实力大打折扣，这样的情况下还给了诚凛很大的压力，可以证明雾崎第一对诚凛的晋级有绝对威胁。”
“这样一来，诚凛因害怕比赛失败恶意拍摄剪辑的动机就有了。”
“而且雾崎第一与秀德一战中，主力没有出场，公关部的意见是，以被诚凛设计导致主力受伤为缺席理由，那个比赛前一天就出现的起底分析贴可以成为佐证。”
“而且诚凛甚至在赛后还想赶尽杀绝，抢先占据舆论高地，继续对赛事委和雾崎第一施压。”
听了秘书的方案汇报，赤司征臣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发酵后再以恶意不实言论为由删除原贴与视频，这样既减少了曝光，又能最大程度减少逆反的人数。”
“之后我们再进行冷处理。”
“就这么去做吧，花宫那边，有没有他们赛前谈判的视频影像可以剪辑利用的？”
“有的，家主。”
汇报完的秘书清水先生拿出平板划拉了几下，放出了视频。
“这同时也是我正要汇报的一件事。”
“迹部家的养女，迹部景美也掺和进来了。”
清水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小林在就好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在家主为小林发愁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
最忙碌的周一的晚上，赤司征臣来到了赤司征十郎京都的公寓。
本该惊讶的赤司征十郎却好像早有预料般，示意在客厅一起观看录像带的几个主力离开。
赤司征臣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京都了。
他坐在了餐桌主位上。
意思就是要在这里用餐了。
赤司走进厨房，取下刚刚一直炖着的汤锅。
餐厅的外卖掐着时间点到了。
是“和風”。
至少提前一天预定才接受高级会员订单的餐厅。
赤司征臣看着包装精美的餐盒皱眉道：“我以为你拒绝聘请‘和風’主厨是因为不喜欢。”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公寓里有外人，父亲。”
赤司取出餐食，一一摆放整齐。
整张餐桌上，被精致餐具包围着的那个简朴汤锅有些格格不入。
“和風”多冷食，整张餐桌上只有那个汤锅盖的小透气孔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
“总叫人送来，吃的都是冷食，这样不好，征十郎。”赤司征臣笨拙地开口。
“平时自己简单做一些家常菜更多。”
赤司舀起一勺炖锅中的汤豆腐。
察觉到赤司征臣的微滞，赤司征十郎立刻补充道：“今天原本打算留他们一起用餐的，没想到您来。”
“提醒花宫弥这件事，做得好。”
花宫弥，就是那个裁判委的总负责人。
“父亲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不是为了提醒花宫，而是单纯为了这场比赛。”
赤司征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单纯？”赤司征臣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了声，“已经到了无视家族利益的地步了么，征十郎。”
“那时候就说过的，分手的话，不要闹得太难看，慎重地、思虑周……”
赤司征臣到现在都认为直木浅夏的所作所为与赤司脱不了干系。
“如果不‘迅速果断’地结束的话，我怕我立刻就后悔了，父亲。”赤司征十郎第一次打断赤司征臣的教训。
“我也奇怪，国二时候不曾仔细过问的父亲，为何在那一年开始……”
打断赤司征十郎话语的，是赤司征臣的掀桌。
是的，赤司征臣其实很避讳谈直木浅夏，谈赤司征十郎和直木浅夏的国三。
简约高雅的桌布带起了精致的餐盘，价格不菲的寿司糕点散落一地。
中间那个汤锅也被掀翻，随着“砰”的一声，锅内满满的食材炸裂开来。
原来白色的豆腐下，有几乎满满一锅，不该出现在赤司家晚宴餐桌上的土豆。
土豆切得大而不规整，应该是怕切小了炖糊了，切完后又担心切大了煮的不够糯，所以像是特地藏起来一样，被塞在在汤锅最底部。
赤司征臣好像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常暴怒吓到了。
又好像是对地上的这一片狼藉感到惊讶。
是的，如果在主宅的话，那几个佣人早就过来清理了，怎么会看着自己和征十郎相顾无言，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妈妈妈妈！”】
【“可以放豆腐了吗！”】
【“不可以哦，你爸爸喜欢吃糯糯的土豆，要再煮一会。”】
【“太早放豆腐的话，不是土豆没熟就是豆腐先都煮碎了。”】
【“可是爸爸不喜欢吃土豆呀，他喜欢‘和風’里又贵又少的糕点！”】
【“那是征臣学着去喜欢的东西，你爸爸对餐食无所谓不过是因为少有人把他喜欢的土豆搬上家宴罢了。”】
【“征十郎。”】
【“嗯？”】
【“如果喜欢豆腐的话，就要大声说出来哦。”】
【“不然长大了，就说不出来了。”】
【“好——”】
那时候的赤司征十郎不明白这些话，只听懂了“要大声说出来”。
【“我喜欢豆腐——”】
【“尤其喜欢妈妈做的汤——豆——腐——”】
·
诗织，这孩子像你，方方面面都像你。
所以我看不了他的眼睛。
“你们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两双赤色眼眸齐齐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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