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开轩话桑麻

兰姐不是我们的，是你的么？啐他！
  刘准和王前茅佝偻着身子、哆嗦着嘴皮，啐朱小山：“休要胡说！”“不当人子！”“假公济私！”“何不投降！”  “兰姐看不上投降之人。”“兰姐要看顶天立地的汉子。”刘准说一句，王前茅说一句，二人边搞双重唱，发出极强的谴责声，边整理自己的思路。
  朱小山先把自己愣住，慢慢消化他们的快攻。好一会儿，才嗫嚅说道：“自然要顶天立地。”他把嘴巴抿紧了，目光坚毅地看着恪王，时不时看看游王的绿光团，神色坚毅，表示他绝不屈服。
  名堂还不少，先用棒子敲胫镇痛，又用拳肘打出鼻血抵痛，还除衫冰冻消痛，这下又搞出言语互砺来。游王颇不耐烦，妖力拂过，将三人声音也制住了，还把三人身躯拨了个方向，不让他们目光互触。
  恪王传音道：“我说得不会错，带这三个小子一起走才是上策。他们花样繁多，特别是这个刘准。麻慕凡就曾让其数算，用来克制摩云的南岭地堡，咱们也能借他们脑筋谋事，如果遇上索，还能用来劝说索回族。”他不知不觉间学了刘准，把最担心的讲在了最后。故而力主掳走三人。
  游王却不传音，以渡智之术应之：“走不了，司马已到附近，正盯着我们。”
  二人渡智相商少许，恪王转身去玩索的家伙什去了，他不想让刘准从他的表情神气间揣度出其它的秘密，让一团绿绿花花的游王去和刘准交涉，他则暗中渡智给游王，助他思维更敏捷。
  并留意着随时借妖力给游王，游王说司马侦已经到了附近，不可不防。他又不是没见过生意做完马上翻脸的，前阵子在渠河，丁慎售了两本功法给蔡长礼，收讫灵石马上就翻脸要干仗的事情，他可是记忆犹新。
  游王单解开刘准的禁制，出声道：“刘准，你若告知某，索是如何晋升，我便说桩天大的秘密与你听。”
  恪王心中：这小子软硬不吃，估计又要说快乐教育。
  刘准先趋近看过王前茅和朱小山的状况，见二人并未受太大的伤，放下心来。说道：“小子把一份索的成长笔记已经献给恪王，确凿是细心快乐教育，你若不信，他日见了索，可以对质。”
  “你还有五行五感太上真解。”
  “也与恪王细说了。悲能克怒，怒能克思，思能克恐，恐能克喜，喜又能克悲。如此循环，力求保持喜悦一项即好。”游王不再痛揍自己三人，也不捏脑仁，刘准倒配合得很，有一答一。
  恪王心中：这小子最后还是落到了快乐教育上。快乐之途，除了打架玩耍，再无其他。某就没见过，教育还有快乐的，只有不苦不累就能全知全晓的法子，是大轻松、大自在。纵观世间，本族的渡智之术，才是天下第一的神通。
  敢情往左歪了就往右扶一点，往高跳了就往下压一点，游王留意了一下池畔轻手轻脚玩着铁圈的恪王。出声道：“把情绪当面捏泥塑造，也颇有见地。我听闻贵国大修士，名司马侦者，最喜察观人间烟火，你和他足可相媲。”
  “司马师傅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干将，小子及不得他一根手指头。”
  司马侦拿捏你师徒几人，当我不知道么？虽然不知道他派丁慎行何事，但想来你们对他是颇有腹诽的。
  你不拍马屁，我倒认为你坦坦荡荡。
  你把马屁拍得山响，倒有意思了。
  游王点到即止，转而继续追问捕捉鱼妖的办法。问道：“你可知净海取鱼之术？”
  “小子已复，绝确是因为快乐教育，而不是鱼妖，殿下只管巡查海岸，可知我们并未捕获鱼妖。人世间海水毒甚，煮结成盐尚有余毒，小鱼需要剔除良多方可食用，活了几百年的鱼妖岂能无毒？且海洋广大深绝，尝听修行前辈谈及，离岸进海捉妖，无处借力，不能潜入海底，只能望洋兴叹。要捉他们，谈何容易。”
  “捉鱼需净海，不然我族自可取之，还要你净海法何用？”
  “海水之毒实在不易祛却。”刘准奇怪地看了光团一眼，斟酌道，“约摸有三个法子可以试试：一是找出海水染毒的来源，将来源掐住，天长地久，海水恢复原样。”
  “第二是造更多更大的火蓬球囊，笼罩在海面，海水蒸腾上升，顺球囊而下，可得净水，料已脱毒。第三是从海里引大水渠，穿过密密麻麻的竹草垫子，到内陆的大池，任由它漫浸于地下。竹草垫子为第一层，滤掉海水的毒素。地沙为第二层，大概可以多滤一些毒物，并得净水。”
  “海水染毒无法根治。”游王道，但他没有说其原因。刘准微微失望，若能知道根源所在，将其消除，百千年之后，人族自然可以畅游大海，取尽海货，生计宽裕。他虽然是小小知明境派的小小入明境掌门，为天下苍生着想的心愿倒一直恢弘宏伟。
  游王续道：“火蓬球囊造价高昂，不可多制。且要燃烧热气升空，所费更大。”

  “这倒也是。”刘准口中应着。
  心中：其实并不需升空，只要在海边因地就势，无地势之处搭些塔楼，将囊布斜着张开，低处以桶盛接，水汽漫上触及囊布，自然收集起来，并顺着斜度落入桶中。囊布也不用像火蓬球囊般密实，只须寻常衣料即可，此法在南漠收集水汽常用，不过我不必与你争论。如果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海边日晒风大，我则要说夕张朝收。你还要说收到的只有几桶不顶大用。我就说沿海而建，改桶为竹管，可以建成水渠。你定然要说，造价不菲，不如截江成湖，能收更多淡水。我不得不回一句“是了，有淡水大江，还要净海做甚？”你又要争说需要取海里的鱼妖，我便要提鱼妖的之毒无法解除，取来无用。
  最佳辩手，咳，心思灵活的最佳箱手刘准在心里不停嘀咕。
  “其实不用升空，也用不着火蓬球囊，某曾到南漠找过红须蚁后，在沙漠取水，只用稍大的布匹蒙在沙坑上，夕张朝收，即可收集水汽。”游王的绿绿花花光团嘿嘿笑了一声：“梁国可以在海边因地就势，将布匹张开，自然能接到水汽，净为可饮淡水。”
  哟，抢我的辞儿？辩题正反方调换，是不是？
  刘准收拢心思，叹了一声：“游王高见，不过如此只能接几盆几桶，不顶用啊。”
  “谁说不顶用？”游王道，“有地势直接蒙布，无地势建塔楼蒙布，连牵延绵，用竹管盛接，注入水渠，可成溪河。岂不闻贵国太子有‘量大管饱’之术？”
  嗨，那是林颐璞大管带的原创，受太子殿下推举，将成国策了。
  口中应道：“哎，所费不赀，于无量大海而言丝毫无伤，还不如截江断流，能快速聚拢淡水。”
  “截江有何用？内陆江河常年捕杀，哪还有好鱼？须向海中取也。”
  你确定？那边大江大河汹涌入海，我们在海边苦哈哈地晒取几桶水，能把海晾干，然后下场去捡鱼？刘准狐疑地看着游王绿绿花花的光团。
  “取鱼当然不止如此，还要结合你说的竹草垫子过滤和截江断流方略，梁国如把蒙布张开，广派人手管辖。又多派人手截江断流，再加派人手挖土堵江，造成净海填壤之势，自然会引得海里鱼怪来觑，可以捉而打杀。”
  甚么诡异的主意！用人作饵，钓海怪，就为你们巨人想吃点鱼妖？晋升出几名大头领。
  刘准强自按下怒气，道：“殿下，海鱼有毒。”
  “易耳。”游王出了个诡异的主意，声音也带了几分诡异意味，“选取通明境以上的鱼妖，它们体内妖丹自有化毒之能。你与贵国主事者商议，若是能取来一枚通明境鱼妖妖丹，吾族愿意退出汤梁之战十日。十枚百日，以此推算。若是能取来千百枚，咱们双方结为同盟亦可。”
  我是个才二十岁的小小太医院任事，和我聊如此罢战议和的大事，当我是受命来谈判的江修祥大人么？
  “何必舍近求远？”刘准道：“贵族世界海洋广大，从那边取鱼来食岂不是好？”
  “我们那边的鱼妖强大，我们打不过。”游王态度坦然，续道，“你当听挞云说过，双蟒岭、龙母山，便是两头巨蟒和龙女所化。如此巨大的妖兽在我界更是寻常可见，不止凫水如飞，还能遁冰如万牙和毛戊子遁土般自在，如何敌得过？你和梁国若有好法子帮我们对付它们，某说话亦作数，吾族可与梁国罢战结盟。”
  一旁侧耳细听的恪王心中：游，你想把司马侦搞到我们世界，他敢去么？
  你们村，咳，你们世界全是些超大只佬，生活也不易啊。刘准抿了抿嘴，道：“既然双蟒岭和龙母山殁于人世间，想来有法子对付与它们同等的大能。”
  “它们可能是被人所杀，也可能是老死于本界。”游王呵呵笑道，“挞云和锦斓相信他们是被仙神所杀于本界。你和梁国如果找出毙杀办法，某族罢战结盟。”
  你这个游王太诡异，跟我一个小个子，小孩子，不停谈这些国家大事做甚？刘准用力记了一下此着异常，放入心底。说道：“贵族久居其界，想来也曾捕杀其妖，可有经验？”
  “用时间属性定住其躯，环围其死穴，全力同时击出，可杀之。你和梁国如果能找来时间属性，罢战结盟。”
  听不懂，用力记了一下，放入心底。刘准：“还有么？”
  “邀百余大宗师，法宝尽出，围攻杀之。罢战结盟。”
  邀不动，用力记住，放入心底。刘准：“贵族难道只有殿下一位宗师？”意思是你们巨人族阖家老少修到博士，咳，大宗师的应该有成千成百，围攻杀之岂不美哉。
  游王道：“大妖凫水遁冰化盐，我们围不住。除非它们老老实实呆在陆地或者海水里作战。”
  有名堂！刘准道：“如果把海冰融化，只留水和陆地，它们便无处可逃，对么？”
  “嗤！”游王不诡异，嘲讽上了，“刘准刘师傅，你知我们世界多大么？海冰多厚么？”

  刘准恭敬地道：“愿闻其详。”
  说。
  大村子，咳，巨君界亿万倍于人世间，其尊为龙子，潜修罕出，出则天地撼动，日月失色，群妖无不竖耳听令。世界大海茫茫，妖类无数，陆岛不过是海碗中的几颗尘埃。大海中近半是顶天杵海的坚冰，极寒酷冷。
  懂了，把自己这样的修了太阳真诀火属功法的入明境遣去化冰，累到虚脱，只能化其亿万牛的一毛，甚至才开始化，那边又开始凝固结冰了。量大管饱的一方不在自己这边，在坚冰那边。
  刘准指了指恪王搞的方正冰坨坨，示意要用它演示一下。
  他驱动太阳真诀法力，将冰切出一个凹状镜，一个凸状镜。取来灯盏，一个透光，一个反射光，各将光点聚成一粒，照在冰坨坨上。说道：“灯光太弱，化坚冰不易。你们世界太阳光线若聚在一起，或有良效。”
  恪王也不扯索那巨大如梁般笔头的马鬃毛了，他和游王已经懂了，搞太阳能阵，咳，搞冰镜光阵，量大管饱，在巨君界的冰源上到处建这样的大光阵，阳光再冷也是阳光，聚万缕阳光化一指头的坚冰，不停不歇，确是良策。甚好！这小子脑瓜子好用，好想绑走他！
  “不坏。”游王赞道。无心插柳，还聊出了点干货，他很兴奋。他也有点想绑走刘准了，压下恪王的异动，又赞了一声：“不坏啊。”
  绿绿花花的光团在刘准身前飞舞了几下，道：“不论有无用，且罢战几日再说。今日我族又有近五十族人被捕，你保他们不受化魂，如何？”今日之战，被大宗师抓了两座巨人肉岛，巨人族也算损失不少。
  刘准默然不答。那些巨人是大宗师们擒来的，他做到管吃管喝少挨揍，便是最大的优待照抚。若说要保巨人不被化魂，远超出他一个太医院任事的能力。
  游王出声道：“你稍作维护即好。某族自会与梁国商量罢战条件。”说着，他的声音又诡异起来，“你还须禀报，我族食取海里鱼妖，可升大头领，化魂之后，晋升慢，不化魂，晋升快。以此作为说辞，主事之人自然更容易同意先测了看，不会遽然下令化魂。”
  这个说辞用得上！倒不是用在你这个事上面，而是用在如果朝廷和各派催我知明境教巨人速成时，我便说是你游王说的“化魂之后晋升慢，不化魂晋升快”。
  刘准心中合计着。
  游王笑道：“某所说是有所本，你看我们六人，几曾化魂过，还不是自然晋升上来了？”
  你可拉倒吧，你那是内部指标房，咳，五百族部自然诞生的大头领。索已经摸到你们的脉门了。还有，你后脖子的纹身，咳，紫鳞怎么回事？没被化魂过？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刘准用他的大眼睛看着身前的绿绿花花光团，用力嘟嘟地递送不相信的神色。
  “你只管照直了说，信不信由他们。”游王又笑了两声，有点干巴，“你这眼色神情，以后最好不要对着某派用，否则某会忍不住给你几下。就像这样。”光团驱前，一击打在刘准腹间。
  刘准痛得蜷身如虾。
  这下，受制不能动的王前茅和朱小山做不到为刘准新痛勾兑旧痛，王前茅心中：刘准啊刘准，早骂你不要千般做作，万般矫情，你可别惹出他的杀机才好。
  刘准操起凹镜，对着腿胫骨重重一击，镜碎成冰渣，新痛旧痛并发，缓解少许，但效果甚弱，远不如别人打来的痛。
  朱小山心中：刘准，你莫死。你莫惹他了，你打自己鼻子……罢了，你打了自己胫骨。
  哟，有脾气，某看出来。游王妖力放出，又做了一面凹镜，往刘准身边递了递，示意再惹某，就用这一面镜自砸罢。
  待刘准徐徐缓过神来，游王道：“想报此仇么？待你修为上来再说罢。你们仨如果随我族而去，倒也有不少机会快速提升修为。你们这世界，是有缺陷的，且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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