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魂兮归来
过了一会儿。
一道轻盈的女子身影乘着星光来到了摘星楼外，人未到声已至，声音中满是欢喜。
“月曦妹妹是何时来的？”
进来之后，只见其无瑕玉容眉目如画，青丝如瀑雾鬓云鬟，婵娟柔躯着一身素格道袍，竟是一位美到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清雅道姑。
道姑名为姒若水，看上去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是言不闻的师妹。
姒若水见此时已经没有了月曦的身影，转而看了看悬浮在半空的张牧，向言不闻问道。
“这是谁？月曦妹妹呢？”
言不闻淡淡的说道。
“她为了使这位少年的意识回转过来，已经前去道神宫了。”
姒若水眉头微蹙，问道。
“道神宫？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言不闻把刚刚之事简单讲了一遍，姒若水听罢，脸上显出惊愕的神色，质问道。
“你难道不清楚道神宫谋划了百余年，一直想要斩杀掉北海的那头大妖蛟龙祭炼镇派之宝吗？”
“月曦妹妹同为大妖之境，你让她在这时候孤身前去抢夺大衍道神香，岂不是让她去送死？！”
“其中利害我已经为她言明！”言不闻平缓的说道。
“你端的是无情！”姒若水气愤的指了指言不闻，恨恨的飞出了摘星楼，朝月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游星宫之外。
姒若水立于星空之中，感应了一下月曦的气机，发觉月曦已经通过无定门回到了地陆之上，也召出无定门穿渡了过去。
枞州上空，月曦刚刚从无定门中走出，姒若水就追了过来，在后方喊道。
“月曦妹妹请稍等到等片刻。”
月曦停下身形，说道。
“若水姐姐，叫住我所为何事？”
“你孤身前去道神宫肯定是凶险无比，等我通传正身于虚空深处回转后，陪你一起前去！”
姒若水的正身此时也不在游星宫中。
月曦十分清楚，若是等姒若水正身归来一起前去道神宫自是稳妥无比。
但月曦也同样知道，姒若水正身想要从虚空深处归来，不知需要多少年月，很怕拖得久了，即便拿到大衍道神香也无法使张牧意识回转。
所以，月曦脸上神色黯然的说道。
“恐等不及。”
姒若水见月曦去意已决，自知无法拦下月曦，说道。
“那我拼上这具分身散去，也要陪你一起过去！”
月曦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不了，如我侥幸取得大衍道神香，还请若水姐姐帮我把张牧的意识给接引回来。”
说完，身化绮丽流光电掣而去。
若此行凶险，多一位上境分身与少一位上境分身，并无太大差别。
姒若水望着月曦离去的方向，无瑕玉容上流转出一股淡淡的神伤，默立在天中良久，略显苦涩的朝九天之上遥望了一眼，通过无定门返回了游星宫。
姒若水默然的来到摘星楼，伸手招来悬浮在半空的张牧，带回了自己所住的寒星殿中。
这期间，言不闻则是一直闭目，未作出任何反应，仿佛是在神游太虚无法感知到周身事物一般。
虚空之中，星光流转。
五日后，一道十分微弱的绮丽流光承借无定门返回到了游星宫中，化为了月曦的模样。
但身形却是虚幻不定，好像随时都会散去一般。
寒星殿里，姒若水看到这一幕心间一颤，月曦竟只渡送了一道虚弱至极的分身回来，无瑕玉容顿时显出浓浓的哀思神色，伸手把月曦的这道分身招到了寒星殿中。
月曦分身飘向张牧身边，似是想要再近近的看张牧一眼，可飘到一半，身形就已经化为了点点荧光，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终只能万般遗憾的在寒星殿的地上留下了三支华光流转的晶莹玉香和一封略带褶皱的书信。
姒若水看到这一幕，清泪含眸，怅然戚戚，丹唇轻启，呢喃低语。
“不恨佳行行不还，只叹为君君不见！”
黯然失神了片刻，收起满心的哀思，伸手招来地上的三支神香和书信，起身来到张牧面前。
月曦请托她把张牧的意识接引回来，此时大衍道神香已在，自是一刻也不愿耽误。
玉指轻点，凌空绘制了一幅接引法阵，把张牧放入阵中，以法力引燃三支大衍道神香，悬浮在张牧头顶处，玉容肃然的娇声说道。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三遍过后，法阵银光大盛，衬托的寒星殿光芒四射耀耀生辉。
大衍道神香燃出的透明青烟分别透过张牧的三处经外奇穴（太阳穴、印堂穴），缓缓进入到了张牧的体内。
进入的一瞬，张牧眼角微微动了一下，姒若水见状，玉容上流露出一抹喜色，大衍道神香竟真的有用？
意识不存，神仙难救。
姒若水很怕月曦的所有付出到头来终究是镜花水月空空无用，是以在见到大衍道神香似乎能真的唤醒张牧时，饶是她身为上境真人，心中也是浮现出了一股激动的情绪。
许久之后，三支大衍道神香全部燃尽。
张牧原本毫无生机的肉身上，渐渐涌现出一丝丝微弱的生气，鼻中气息也比之前悠长了许多，似乎是在一点点的回转过来。
三日后。
张牧睫毛颤动了几下，似是想要醒来，可好像又差了那么一点，一直为无法睁开眼睛。
这时，一道灿烂星光从摘星楼中飞出，落到了张牧身上，闪烁明灭间把张牧包裹了起来。
而后，言不闻亘古不变的声音也从摘星楼中传来，说道。
“再过三日，他自会醒来。”
姒若水见言不闻出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不负月曦的请托，使张牧的意识顺利回转归来。
言不闻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道。
“稍后，请师妹把他送还到地陆之上，以免在虚空太久而不适应地陆伟力。”
“自是晓得。”
姒若水说完，挥手使月曦留下的信件飘进了张牧的衣领之中，隔空向言不闻问道。
“师兄，为何他有月曦妹妹护持，还横遭如此劫难？”
言不闻淡淡的说道。
“大法须有大德所御，月曦为之大法，他自身之境界为之大德，他空有大法而无大德，故遭此劫。”
德不配法，祸事连连。
言不闻的这段诠释，刚好阐明了张牧和月曦在一起后，为什么老是有一种“坑师”的感觉，全是德不配法所致。
姒若水盯着张牧看了片刻，又说道。
“月曦妹妹自身有法有德，为何也遭了劫难？”
言不闻沉声良久，说道。
“或许是为他挡劫所致！”
姒若水闻言，无瑕玉容满是痛惜之色，这劫数竟让两位痴情苦主陌路相隔！
其实，张牧遭受如此重劫，不光是他和月曦在一起的这个原因，还有灵气元龙，但更多的还是源于他丹田里的玉简。
灵气元龙虽免去了他整日打坐之苦，可也让他丹田常常处于危境之中。
玉简曾经威震诸天万界，如今破碎，威能也万不存一，可毕竟是上界之物。
张牧身为守护之人，在微末之时若不频繁借用其威能，原本也无大碍。
然运势微茫，险阻无常，有法在手，如何不用？
但福祸相依，得失不定，世事岂能两全！
姒若水把灿烂星光包裹的张牧招来身边，带着飞离了寒星殿，出得游星宫后招来无定门，来到了青州地陆，降临到一处秀丽的山峰之上。
此时，张牧还要过上两天才能醒来，姒若水斜倚在云气之上，美眸望向了天边的落日余晖。
良久之后。
端详起了悬浮在一旁的张牧，想到张牧还不知外间所发生的一切，微微轻摇美首，兀自说道。
“曾经未说朝朝暮暮，如今怕是思思念念。”
...
张牧意识从当初陷入无边黑暗，到如今即将回转醒来，好似是做了一场大梦。
梦中。
张牧从黑暗中悠悠醒来，发觉正身处在一片烈日灼烧的荒漠之中，放眼望去，周围没有一株绿植，也没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
步履蹒跚的走在黄沙之上，此时的他不知道自身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就是要一直的走下去。
夜晚，这片荒漠之中气温骤降，张牧浑身挂满了冰溜霜冻，行走之间，冰溜碰撞发出的哗啦啦清脆声音，成为了这片孤寂荒漠中的唯一声响。
不知道走了多久，数天？数月？数年？
张牧似乎来到了这里的终点，一座建立在断崖旁边的小镇。
镇中，人头攒动，这些人的面容都与张牧有着七八分相似，不过脸上神情却各不相同。
有胆怯、有畏惧、有害怕、有懦弱、有畏缩等等，唯有此时的张牧脸上显出一副坚毅的神色。
旁若无人的从众人中走过，来到阻隔着前路的横断山崖边沿，开始搭桥铺路，势要冲破险阻到达对岸。
无论冰雪严寒，无论疾风苦雨，坚毅神色的张牧从不停歇。
一丈，两丈，三丈...
不知过了多久，小镇中的人渐渐地都被坚毅神色的张牧所感染，开始一个个的由胆怯变为坚毅，由畏惧变为坚毅，由害怕变为坚毅。
每一个转变的人都化为了一道虚影，纷纷融入到了张牧的身形当中。
当最后一个人影融入，张牧终于冲破了阻隔来到了对岸。
行了走一阵，发现这里亦如之前一样，全是荒漠。
张牧不管，还是一步步坚定的朝前走去，来到同样的小镇，来到同样的断崖，同样的搭桥铺路跨过对岸。
一遍又一遍，无论经历多少轮回，都要走出这片牢笼。
终于，在某一天，前路出现了一条由透明青烟组成的阶梯，扶摇直上天际。
张牧由星辰做引，拾阶而上，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这片荒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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