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事无定数
令法殿上空。
绵延上千里的乌云忽然开始剧烈的翻滚升腾，数不清的粗壮电蟒在云层之中游动明灭，仿佛一幅犁灭世间的天罚景象！
这一幕顿时让令法殿的众人惊骇不已，还未回神之际。
一道横跨天际的绮丽流光携带着分天划地之势，轰然降临到了望霞峰上。
声势之大，令在场众人心头俱是狂震不已，急忙飞离了望霞峰周围，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望霞峰上，绮丽流光之中。
月曦站在观霞楼前，迟迟不敢推门进入，她在极远之处就已经感知到了张牧的境况，此时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她竟有一种不敢面对的胆怯。
这时，观霞楼中。
张牧盘膝端坐的肉身可能是因为没有了支撑，开始慢慢的倒向一旁。
月曦站在门外，感知到这一幕，心中刹那间莫名一痛，瞬间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楼中。
月曦扶着张牧轻轻放到了自己的怀中，轻柔到好似怕吵醒张牧一般。
低头凝望着张牧微闭的双眼，葱白小手微颤着从张牧脸颊上缓缓拂过，眸中不知从何时起，渐渐浮现出一层晶莹的水雾。
若是境界低微之人，看到张牧身上还有舒缓平稳的气息，一定会以为张牧还能救治过来。
可月曦身为上境，没有谁会比她更清楚眼前的情况。
此时的张牧只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
意识不存，神仙难救！
月曦静静的抱着张牧，似是有千言，又仿佛有万语。
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过了良久。
月曦复还成原本绝美的少女模样，呢喃的在张牧耳边说道。
“我枯守千年才等到你，你为何却不愿多等我半刻？”
纵使修为通天绝地，可在蹉跎的命运面前，也显得那么苍白又无力。
两行清泪悄然滴落到张牧寂然无声的脸上。
这一刻，月曦胸中那股无处安放的悲凉再也抑制不住，昂首凄婉喊道：“不！”
随后，月曦双眸之中渐渐冰冷起来，一股悸动人心的上境气机顷刻间横推全场。
滔天法力自虚空涌现，翻滚激荡之下。
观霞楼瞬间破碎，连同千百丈高的望霞峰也一起轰然倒塌。
令法殿中的所有阵禁在这一刻全部破碎，周边的整座地陆也都跟着震颤了起来。
天空之中，三千里云变风啸，雷嗔电怒，骤雨倾泻。
大妖一怒，当真天哭地泣！
月曦怀抱着张牧悬浮在半空，凛冽的看向令法殿众人，一字一句的问道。
“谁人所为？”
声动九霄，响彻群山。
其中的肃杀之意更是让在场众人无不全身胆寒，好似陷入了九幽冰窟之中。
宫灵真人在惊变发生之时，以为张牧真的是嗜血道人转世之身，认为这些都是张牧所为。
但看到眼前的情况，一时间也不敢做出这个定论。
为了维护令法殿众人的安危，毅然决然的飞身挡在众人前面，遥遥望向怀抱着张牧的月曦说道。
“上真息怒，此事疑点颇多，能否容我们查明再禀？”
月曦盛怒之下，见宫灵真人说不出凶手，眸中一寒，说道。
“既然说不出，那令法殿就此除名！”
话落，无边法力卷动起万顷雨水千百雷霆，缓缓朝着整座令法殿倾压下去，势要把宫灵真人及身后的令法殿众人镇压当场，再进行逼问。
宫灵真人见状，心神动颤。
但为了保全住令法殿，以及众人的性命，还是奋不顾身的鼓动全身法力托举了上去，准备拼命拦截下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同时口中急声喊道。
“上真莫要迁怒，我身后可都是无辜之人！”
月曦此刻悲戚无比，怎么可能听得进宫灵真人的辩解，不为所动的继续倾泻着滔天法力。
宫灵真人看劝说无效，赶紧向身后众人大喊道。
“所有人速速离去！”
众人闻言，都自知在上境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纷纷四散逃离。
但随即发现四周弥漫的上境法力无边无涯，又能逃到哪去？
众人及整座令法殿即将全数倾覆之际。
一道儒雅的声音从天中传来，说道。
“月曦姑娘，且慢动手！”
话音未落。
一汪汪清亮如水的淡青灵光就已经出现在众人身边。
这些淡青灵光起初如股股清泉，之后汇聚成潺潺溪流，接着并成奔涌江河，最后犹如沧海倒灌，浩浩荡荡的挡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梅颜惜也带着梅烟儿与夏青赶到了令法殿，堪堪抵挡住了月曦这迁怒的一击。
梅颜惜把梅烟儿夏青留在令法殿上空，飘身来到宫灵真人面前，与宫灵真人点头示意一下，接着面向月曦说道。
“月曦姑娘，刚刚在赶来的路上，梅某就已经接到了宫灵道友的传讯，令法殿的惨状当真是令人心痛不已。”
“但是，此事发生之时毫无征兆，十分的蹊跷，隐约是上境魔修所为。”
“还望月曦姑娘不要因为心中悲愤，而迁怒令法殿里的无辜之人。”
“更是万万不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错事！”
“梅某希望月曦姑娘能给予一些时间，让令法殿查明此事的前因后果，找出行凶之人，还张牧一个清白，也还令法殿众人一个清白！”
“若事后查明，此事确实是上境魔修所为。”
梅颜惜说道此处，环视了一圈令法殿的惨状，神色郑重的说道：“梅某在此保证，届时定会竭尽全力与月曦姑娘一起斩杀此獠，还所有无辜之人一个公道，也还天地一个清明！”
月曦闻言，暂时压下了倾覆地陆的滔天法力。
她也清楚此事几乎不可能是令法殿众人所为，先不谈宫灵真人初见张牧时的友善态度，即便放眼整个令法殿中，绝没有人能够毁掉她在张牧身上留下的上境力量。
不过，月曦此时正处于心伤至极之际，并无心情与梅颜惜分辨对错，冷冷的望向令法殿众人，寒声说道。
“暂容你们查明真相！”
“若敢敷衍，不光令法殿不存，乃至整个青州都要为此事陪葬！”
令法殿众人见月曦暂时放过了他们，全都暗暗出了口气。
宫灵真人身为千山盟盟主，又身兼令法殿殿主，当即出声表态说道：“那名上境魔修虽然来去无影，但他也留下了一枚血丹，我们依照这个线索，定能找出幕后真凶。”
宫灵真人顿了顿声，看了眼悬浮在半空的殷红血丹，又看了看月曦怀中毫无生机的张牧，脸上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令法殿的惨状可谓是因张牧而起，可他也看出了张牧已经意识不存，几乎与身死无异，又如何再去怪罪这位苦主？
心中叹气的摇了摇头，为了平复月曦的怒火，不得不继续说道。
“月曦姑娘，我宫某向你保证，定会帮张牧贤侄洗脱掉身上的所有嫌疑，还其一个清白，决不能在身死之后还要承受不白之冤！”
梅颜惜听到宫灵真人的话，也朝月曦怀中的张牧看了一眼。
他之前在青州大比时就对张牧有不少好感，后面看出自家女儿梅烟儿对张牧暗生情愫，无比疼爱梅烟儿的他也动过把张牧收入门中的想法，好让张牧能一直陪伴在梅烟儿左右。
可事与愿违，往往有些事情没有开始就已经是结束，不免暗叹梅烟儿为何要受如此捉弄。
心中唏嘘了一声，向月曦劝慰道：“虽然自古意识不存与身死无异，但天地广阔，也不见得就一定没有回转过来的方法。”
这句话既是说给月曦听，同时也是说给梅烟儿听，莫要为一人而负了终生。
月曦闻言，黯然神伤的美眸中当即升起了一抹希望的神色，抱着怀中的张牧，在绮丽流光中离开了令法殿，离开了青州。
这一刻，月曦决定，即便耗尽余生，也要寻到救醒张牧的方法！”
...
半月后。
令法殿渐渐从惨状中走来，开始逐渐恢复了生气。
当日，令法殿惨死在垂暮老者手中的执法弟子不下两百余人，是令法殿组建以来遭受过的最大的打击。
众人都把此惨事称之为“令法血案”。
诸州各派前面来行使监督事宜的众人中，更是死了七成左右，只剩下金绝派、妙玄门、沧涯派、神羽门等寥寥几个门派的弟子没有事情。
这些全都是跟着监督杜明、刘堃二人外出调查的众人，由于当日没有在令法殿，所以才逃过了一劫。
事后，这些人得到传讯返回令法殿，看到眼前的惨状纷纷后怕不已，表达一番愤慨之情后，不敢再继续留下来监督调查，全都借故离开了令法殿。
众人中，只有金绝派的陈渊在心中欢喜不已，一方面是因为他当日没在令法殿，从而保住了性命。
另一方面则是他跟随杜明、刘堃数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阻挠调查，看到张牧以及令法殿遇到这种祸事，自是高兴不已。
众人返回后，也把令法殿发生惨事的消息一并带了回去，短短数月内，令法血案就传遍了诸州各派。
原本众人是来监督查清张牧到底是不是嗜血道人转世之身。
但经过令法血案之后，诸州各派中，有人认为张牧就是嗜血道人的转世之身，令法血案就是张牧身上潜藏的嗜血道人所为。
但也有人认为，张牧若真是嗜血道人转世之身，怎会如此无智，光明正大的屠戮诸州各派弟子及令法殿众人，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纷纷不信张牧就是嗜血道人转世之身。
因此，张牧到底是不是嗜血道人转世之身这件事彻底没有了定论。
无论张牧是与不是，那些弟子惨死在令法殿门派，则是纷纷向令法殿施压，势必要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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