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向死而生
“去更广袤的天地……”
李药丸握紧拳头，随后抬起眸子，坚定道:“若我能离开，也一定让爷爷重得自由，有朝一日去仙庭划掉他的狱期！”
流放在荒星的大犯，都涉及到一个超然的势力——仙庭。
这个超然势力，是仙域数纪元得以安稳运转的核心，它执掌仙域秩序，平息各方祸乱，小到哪里有妖魔害人，大到仙王强者堕落，皆为仙庭管辖。
当初，李一风老人侍奉神药园，因为天蝗之灾，败了悟道花，惹得神药园主大怒，奏旨仙庭，把他罚到荒星。
老人被仙庭记录的狱期即为永恒。
此事并非不能解决，若能请仙王级强者开金口，无论是改减狱期，还是抹去罪行，即刻放回都能商量。
因为李一风老人只是寻常仙犯，犯得事也并不大，狱期无限，着实有些离谱，有仙王级强者开口，仙庭自然恩准
“像你的性格。”
黑气少年微微点头。
“学我的法，小有所成时，你便去四方磨砺，修炼到仙庭都顾忌的程度，到那时你想带谁离开都行。”
“开始吧，接好我这份气运。”
黑气少年一指点出，顿时间，黑白色的溟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似水流，又似朦胧云雾，浩浩荡荡，充盈这里，一时连皎洁的月尘都被遮掩。
李药丸大惊，这就开始了？
溟气激荡在身上，李药丸顿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载着他，腾空十寸，紧接着，一缕缕清凉神秘的气流，顺着他的毛孔，冲进四肢百骸。
“唔——”
李药丸眸子乌黑闪闪，亮如宝石，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腾起半空，经脉里面，随着溟气流动运转，竟然发出雷霆般的轰鸣，隆隆声不断。
这让他诧异，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几疑自己耳朵出现问题。
并且，这个过程伴随痛苦，直冲脑海。
李药丸嘶得深吸一口气。
如有火山酝酿，岩浆爆发，带着那炽热的高温，灼烈的锋芒，开始接触他的五脏，内部的筋骨血肉。
内骨弯曲，表面萦绕一股大力，仿佛在被敲击打磨、掰动捏揉，长久这样，会变得更加有韧性
“你这幅躯体，毕竟与我不同，需要经过一些改造。”
黑气少年盘坐在原地，光芒闪烁，在他背后，一副形似太极的溟羽神图凝聚出现，七道雪白的溟羽，呈圆弧状，组合在一起则是半圆，两端边缘锋锐，神力隐隐闪烁。
轰！
溟羽神图发光，造化气息垂落。
这里的时间忽然流动，变得缓慢，如滔滔江水，被黑气少年控制到干涸，半晌都难以流淌出一丝，可能，这里过去半个月，荒星下面才一个时辰而已。
呜呜～
溟力经历起初的平和，开始肆虐。
李药丸面孔涨红，青筋从肌肤下可怖的凸出来，皮肤鲜红，仿佛只要一根长针扎一下，顷刻就会炸成一滩肉泥。
“默念我和你说的真言，不要正面逆抗这种压迫，尝试学着顺应，想象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正当李药丸气机暴动，体内如有一团熊熊烈火，几欲爆炸。
忽然间，黑气少年那清晰平静的话语响起在耳畔，李药丸如抓住救命稻草，诵念起烙印在神魂上的道音。
“太阳主一，太阴主二……”
很神奇，随着这神秘法决响起，李药丸紊乱的气息平复，血脉的狂暴也消逝不见，全身放松，通体舒泰，仿佛飞上云端，沐浴日光而盘坐。
他的心境进入一个奇妙的领域。
空灵，幽静。
双眸渐渐闭合，但意识并没有沉眠，而是轻快的，自由自由的在四方溟气的汹涌中畅游。
半日过去，这里竟然有一个十丈宽的黑白巨茧渐渐形成。
黑白茧体，整体以神秘的溟气组成，浑圆沉稳，大气磅礴，顶端宝光闪烁，诸天星斗照耀，湛湛盛辉。
“砰！”
黑气少年屈指一弹。
背后的溟羽神图忽然飞出，镌刻在黑白色的巨茧表面，散发出一股难明的气韵，闪烁一阵又隐迹消失。
顿时，这茧内茧外，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浪涛击天，狂猛喧腾，这是茧内的世界，天空呈灰黑色，云霭深重，垂得很低，一次灵气光汐汹涌，轰鸣整个世间，千万丈海浪掀起，空气里交织各种复杂的气息。
李药丸感到自己真正化作一只鱼，心神畅游，浑身说不出的舒适，他随处沉跃，无拘无束，四海皆为家。
无尽北溟，海水压强甚重，在至深处，天地虚空都难以承受，常有虚空坍塌，李药丸却能安稳生活在这里，日浴天光，吞吃灵气潮汐，夜沐星辉，静静修炼。
时间流逝，春去秋来，他的体内出现一道太阴之轮。
很微弱与薄脆，仅是虚影凝实。
但在接下来的岁月，这一道太阴之轮持续清晰，宛如要化成活物。
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有一天，整个北溟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李药丸从溟海中钻出。
此时，天空雷光凝聚，狂风呼啸，风雨欲来，片刻后，蓝紫色的灭世雷霆，携着毁灭万物的力量汹涌劈落，昼夜在电光的耀起间迅速的交替转换。
李药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轰！
突然，一道至阳般的光芒劈落下来。
雷光消失，云霭不在。
整个世界黑暗全部褪去。
北溟所有的海水，在这一刻，变成了纯白色，烈阳一般，滚烫灼目。
李药丸骤然变色，这里本让他舒适，结果突然间恐怖，海水变得灼热万分，岩浆一般，开始侵蚀他的肌体。
这是一种烈火焚烧般的痛。
体内，那轮太阴之轮颤抖，徐徐转动，一缕缕极致的寒冰力量流淌，化解那股炙热炽盛的阳力。
然而这并不足够抵御。
而且太阴之轮在抗衡中逐渐萎缩。
李药丸挣扎，竭力想要摆脱，跳脱这炙热的海水。
然而无论怎样，他都逃不开这种可怕的煎熬。
“太阴，太阳……”
恍惚，李药丸在强烈痛苦涌上的一瞬，头脑出现灵感风暴。
望向四周，无尽纯白色的光，
注视体内，凝寒交织的太阴之轮。
这一刻他宛如明白了什么。
天空，有一股力量在召唤它。
“溟浪九叠，风雨千岩……乘清气以驰骋兮，临银河兮御阴阳……”
李药丸这只鱼儿，双眸忽然璀璨，如从那暗浅徘徊迷茫中，陡然见得光明，这一刻，他无惧盛阳，潜力入溟，蓄势待发。
哪怕，身体被灼热的海水残酷烫杀，鳞片鱼肉一点点剥落，瓦解，这一切他都全部承受，最后只剩一副雪白的鱼骨架，以及……体内那黑色的轮太阴之轮。
轰！
水浪溅起，鱼跃出海，雪白的骨架在炙光闪耀，随后寸寸消逝。
很快就只剩鱼儿的魂魄，以及那消融得只剩指甲盖大的太阴之轮。
一切到此，仿佛即将结束。
“变！”
无垠北溟，苍茫天地，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是雪白鱼骨上面，那飘摇依托着的虚弱神魂，虽干涸，油尽灯枯，仍有一股摄人的气魄，逆行的勇气！
转瞬间，太阴之轮停止了消融。
一点白色，在太阴之轮的中心出现，旋即风暴一般扩散。
阴阳之介，便是在极致间转化。
盛极转衰，衰极转盛。
大到天地宇宙，乾坤造化，小到万物万灵，蜉蝣溟鱼，都是如此。
轰！
鱼骨架复苏。
冬雪消融后的萌芽。
经历了死亡，这种生机的喷薄，显得前所未有的壮烈。
最开始是一双眼瞳，原本死气沉沉，两个呼吸，变得晶莹夺目，生气蓬勃，紧接着，鱼鳞重新生长出来，熠熠生辉。
并且，这新生的鳞片，更有种独特的生命气息，褪去了北溟的阴冷，很快如风吹黑发化作一般雪白的羽毛。
呼呼……
罡风掀起。
一只天羽鸟于鱼骨重生。
雪白而灿烂，新生的翅羽振动，它飞跃北溟，冲向广袤的银河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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