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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真相大白


  仵作被差役领了进来,磕头行礼。

  朱县令道:“仵作,你把李员外尸体被发现的情况说说。”

  “李员外的尸体在距上游河东村15里不到的河边滩涂发现,尸体已经出现轻微白骨化,已经腐烂,膨胀,四肢皮肤脱落,皮肤出现鸡皮状红色尸班,根据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在发现时七日之前,头部有剧烈撞击产生的伤害。衣衫已烂,腰中布袋中存有数张因湿透粘粘在一起的银票。”

  “大人这撞击伤害,一定是这对狗男女所为。”

  “大人我冤枉啊,我与李家娘子见面在七日前上午,我怎么可能在几个时辰之内奔走几十里山路去杀李员外然后返回书院,而且我连李员外长得什么模样,他有多高有多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杀人。”

  “对啊,对啊!”此话一出,围观群众爆发出感叹声。

  李家大娘子有些急躁,瞪了瞪许书生:“那小贱人一定告诉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贱人经常趁老爷不在偷偷从阁楼后门溜出去私会,你以为我不知么?贱人,你看这是什么?”

  李家大娘子从袖中拿出一方绣着一对鸳鸯的罗帕,向众人展示上面写着两句诗:

  终日望君君不至,日日思君不见君。

  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你们看这贱人背着老爷偷情,臭不要脸写这些情诗!”

  大堂之下顿时炸开了锅,再看杨茹,羞得满脸通红,垂下了头,同样吃惊的还有许书生眼睛泛起深深情谊,以为这些诗都是为他写的,里面的“君”就是自己。

  “茹姑娘。”李杨氏听到公子深情地呼唤,更是如同惊弓之鸟,眼神中流露出惶恐不安,忙着回避多情公子那痴情的目光。同样尴尬不已的还有朱县令,心里正一个劲地暗骂这李家大娘子不按套路出牌。

  “贱人,你说你跟老爷拜堂成亲六年,都没有孩子,为何现在突然有了身孕?”李家大娘子越说越气,气焰越发嚣张,完全不顾这是公堂之上,继续骂道:“八成这孩子就是这个奸夫的吧,说,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孽种,快说!”

  堂外围观的吃瓜群众也纷纷起哄,朱大人坐在堂上,看见这一幕有些手足无措。

  李家大娘子站起来指着李家小娘子痛骂一番,说着伸手去抓李杨氏的头发。正要动手,听到堂外有人一声高喊。

  “住手!”

  李俊与众人随声望去,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推开衙役,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走进大堂。

  李黄氏看到男子,高举的手停留在空中,整个人如同凝固一般,张大着嘴巴,眼神中充满惊疑。

  “年儿?你怎么来了。”

  男子走到李杨氏身边,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

  “娘,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

  “哇哦!”李俊站在公廨外不远的地方,嘴里磕着瓜子,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张大的嘴巴瓜子壳从手上落下,这瓜太大,有些跟不上节奏。

  “什么?!”李黄氏脸上的表情,如同被雷劈过,脑子里一片凌乱,高高的手臂一下垂了下来,一下瘫软在地,两眼失去了光彩。

  站在台上的刘师爷,也惊得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哈了口气在镜片上,等雾气在镜片晕开,才用颤抖的手又重新戴上,两只眼睛死死得盯着李诗年。

  坐在堂上的朱县令,本来胸有成竹,准备一展父母官明察秋毫,秀一把精明睿智的模范形象,没想到这李黄氏不按规矩出牌一下把他的剧本改得一团毛线。

  “你,你是何人啊?”朱县令反倒显得有些紧张。

  “大人,草民李诗年,李家长子,李杨氏肚里怀着的是我的骨肉。”

  “啊?”激动得朱大人差点打翻案上的笔筒,望了望堂下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诗年深情地看着不远处的李杨氏,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事到如今,草民也就实话实说,是我杀了我爹。”

  “什么?”此话一出,如同一颗巨大的石头落入水中,激起千层巨浪,炸得公堂内外一阵惊呼。

  “啪!”

  一声惊堂木稍稍平息了众人的议论。

  “李诗年,此话当真?”

  李诗年点点头,人们逐渐从惊诧之中恢复平静,渐渐接受这就是事实。

  朱县令招呼堂事做好笔录,李诗年终于一五一十地说出了实情,原来这李杨氏原名杨茹,李诗年与杨茹哥哥是好友,一次去杨家玩见到杨家小妹,两人便一见钟情。没想到李父见到杨茹贪念她的美色,竟然利用权势强纳比自己小近三十岁的杨家小妹茹娘为妾。

  一对鸳鸯就这样被强行拆开,从此昔日的恋人成了母子。李诗年不甘心,趁着老爹不在偷偷于昔日情人幽会。所谓久走夜路终究要碰到鬼,偷情一时爽,全家都进火葬场。终于前不久两人因偷情丑事被李父撞见,李父扬言等下乡收租回来,便要按照家法将大儿子除籍剥夺他继承家产权利,再把李杨氏浸了猪笼。

  后来茹娘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李诗年有些担心。为了自救也为了茹娘肚里的孩子,李诗年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决定除掉自己的老爹。李诗年在父亲收租的必经之处蹲点守候,终于等到收租返回的父亲。父子俩一见面就起了冲突,争执中老父失足摔下悬崖坠入波涛汹涌的河中……

  由于老父失踪李家大娘子报告官府,这段时间李诗年一直惶恐不安,7日后河东里正说在距离河东村15公里的河边滩涂发现了一具泡涨的尸体高度疑似李员外。茹娘知道李员外有个特征一只腿长一只腿短,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隔着几丈远的地方就认出是李员外,再加上李家大娘子平日见茹娘深受老爷恩宠,又见到她怀孕,深怕这李老爷把家产都给了茹娘的肚里的孩子,得知那日许公子之事,便想用此事置茹娘于死地,消除威胁。

  却没有想到竟然牵扯出自己的儿子来。朱县令听完李诗年的一番陈述,感觉自己读书人的三观遭到了严重挑战,十分的愤怒。拍案大怒:“混账东西,李,李诗年,你不顾人伦纲常,私小妾,竟然杀死亲父,简直畜生不如啊。”

  李诗年惭愧的低下头,瘫在一旁的李黄氏刚才还是盛气凌人,现在神情恍惚,眼睛里充满了失望和疑问,她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这个贱女人勾引你,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李诗年抬头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道:“娘,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所为,茹娘根本不知道。”说罢看着朱县令道:“大人,好汉做事好汉当,所做的一切茹娘并不知情。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

  “李郎,要死一起死!”李杨氏已是泪流满面。

  此话一出,跪在旁边的许公子有些尴尬,看着别人撒狗粮,脸上写满了一个字“囧。”,合着原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在当灯泡。

  李黄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既矛盾又后悔,茹娘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孙子,她竟然不知:“大人我不告了,我不告了。”用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恨他,我跟茹娘情投意合,早就在一起,可是他却垂涎茹娘的美色,以给茹娘父亲治病为要挟,强纳她为小妾。所以我恨他。”

  “每当我请安时看到茹娘痛不欲生的表情,每当我看到你打骂她,让她跪在地上的时候。我就……我也想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堂下一下沉默下来,李俊听到李诗年的控诉,突然心中生出一丝怜悯,弑父乱伦,天正国礼法所不容,等着他的只有凌迟处死一条路。他突然觉得这对男女有些可怜,对于一个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怎么死他本来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此时他反倒希望当初自己没有在瓦舍做那么多的推断。

  案情终于真相大白,众人听完无不唏嘘,朱大人之前的所有顾虑都烟消云散,最后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李诗年把一切都和盘道后,从容淡定的跪在地上,此刻他已经不再担心,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他放声大笑起来。

  “你,你个混蛋!”一剂响亮的耳光打在李诗年的脸上:“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娘也不要了,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

  他温情的看着母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娘,孩儿不孝,辜负了你,只有等来世再报到你的养育之恩。”

  说罢李诗年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茹娘:“好好活着,不要让他肚里的孩子像他阿爷一样。”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朱大人拿出令签,衙役们拿着枷械冲进来,准备拿下真正的凶手。

  李诗年却突然站起来,伴随着众人的惊叫声,朝着旁边的柱子撞去……

  “快,拦住他!”朱县令大声喊道,却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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