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和杨冰镜一下子聊了很多，把最初的目的忽略，师母在一旁愤愤不平，“你就跟你师父一样。”
岑之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一样的，她画画目的没师父那么纯粹，但对身边的人更好一点。
“那你明天跟冰冰一起来吗，我现在住在多纳街。”
“不去不去，”师母跟赶蚊子一样挥挥手，“你赶紧走吧。”
岑之向无奈地冲杨冰镜耸耸肩，“那我先走了，”临走前还不忘确认，“冰冰姐你确定明天能自己去吗？”
“当然。”
岑之向拎着多余的水果回家，也不再继续劝阻师母走出来看看。
她就像沉浸在自己的青天白日梦里面，以为不跨出疗养院早晚能见到师父。
师母没生什么大病，却药石无医。
里走出疗养院外面便下起小雨，除去点初夏的热气。这样的雨并不会让人闷热，反而给地表降了点温。
去多纳街的那班公交少之又少，她坐在站台等待，没有雨棚，毛毛细雨落下，在凳面留下点点水迹。
路面由先前的点彩画变为泼墨画，岑之向意思意思把手挡在头顶，全然不顾雨有变大的趋势。
她跟雨水是熟识的老朋友了。
池明哲发来信息，告诉她目前没有其他三幅的消息，并且昨天的大火，应该是一个盗画贼所为，让她多加小心。
这也太狠了，为了一幅画毁掉其他的，岑之向倒没他这么疯狂，她只讨厌岑启望而已。
【岑之向：师父还好吧。】
【池明哲：自从你走后，从原本生气到现在几乎都不怎么讲话了】
【岑之向：你在他面前提岑启望试试。】
【池明哲：不敢。】
岑之向觉得好笑，堂堂一个武力值顶级的特工，甘愿委身在庄园替叶宏放办事，说出“不敢”两字，实在是反差太大。
不过叶宏放对他有恩，他这样也算是重情义。
【岑之向：是不是除叶宏放，你就没什么怕的了】
【池明哲：不是。】
岑之向刚想问池明哲还有什么，初牧就发来信息，问她晚饭吃不吃。
【岑之向：吃！】
下雨天多纳街不摆小推车，她只能向初牧的清汤寡水屈服，他做的饭菜跟他人一样清淡，让人品不出什么味道。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发来其他的信息，连下雨天的慰问也没有。
岑之向嘟起嘴，瞄见一旁的水果，真是热脸贴冷屁股，希望苹果都是酸的，酸死他。
没过多久公交车也来了，她跑跳着上去，投了币，往里走找座位坐下。
没等她坐好车子已经起步，她扶着栏杆走得歪歪扭扭，像蹒跚学步的孩子。
“呀，你是不是漫画店那位新来的。”
公交车上只坐着一人，岑之向路过她时被她叫住。
“对的。”
“怪不得我看着眼熟，我就在你们隔壁呀，衣服店的黄阿姨。”
岑之向装作知道地点点头，实际上多纳街她目前只认识卖小吃的摊主和卖花的陈姐。
突然，黄阿姨凑近岑之向的耳边，气声说：“你跟初牧是在一起了吗？”
脸侧突然冒出来一张脸吓了她一跳，她平复心跳后道：“没有。”
黄阿姨向后撤一点，挤着下巴，脸上写着质疑，“怎么可能，你不要哄我啊，我这两年可从没看见他跟哪个女生一起过。”
“我就是没办法在他家里借住，打打工而已。”
“那就好，我还想着这么跟我女儿交代。”
说着黄阿姨也来了兴致，探身讲话不方便，她干脆移位置到岑之向旁边，“我跟你说，上次初牧来我店里需要衣服下了我一跳。我答应女儿一直给她留意着的。”
“你女儿喜欢她他？”
“可不是嘛，初牧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那发誓绝不结婚的女儿一下子就松了口，握着我的手说，‘妈，就他了，非他我不嫁’。”
黄阿姨模仿起女儿，握着岑之向的手，将那种陷入爱情女子的样子模仿地惟妙惟肖。岑之向捂着嘴偷笑。
“然后她一有空就跑初牧店里，装修也赶去给他帮忙，没过多久就表白了，当时我们多纳街的人都躲在楼上偷偷地看。”
“结果怎么样？”她被吊起了兴致。
“还能怎么样，当下就被初牧给拒绝了，不过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在那之后我女儿就奋发图强，考了个博士，现在就在读博，还不放心让我天天看着。”
博士，果然喜欢初牧的竞争力太激烈了，她还是远离的好。
“我女儿这人就拼，研究生读完我就催着她结婚，然后她说她不婚主义要把我气死，好不容易出现个初牧，我这颗心可就寄托在他身上了，希望能把我女儿拉入世俗里。”
家长讲到自己的孩子就滔滔不绝，黄阿姨也如此，讲起来就停不下来。最后她虔诚的神情足够好笑，岑之向快要被笑憋死。
“所以你一定不会跟初牧在一起的吧。”
岑之向怀疑，黄阿姨讲这么多重点就是为了要说这句，她正色道：“阿姨，这件事主要看初牧，我左右不了。”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面对黄阿姨的层层攻势，岑之向毫无招架之力。
公交车终于到了多纳街，她下车分了点水果，与黄阿姨告别。
“等我女儿放假了，你们可以一起玩啊。”
“好。”
下车后雨已经停了，头发还有点微湿。她拎着水果，心情就跟雨停的天气一样大好，闪烁的街灯，风吹过丝丝的凉。
她跳跃躲避着水坑，手中塑料袋噼里啪啦作响，花店的陈姐在收拾不要的花，刚好看见岑之向经过。
“之向，玫瑰要吗？”
在花店买的花多了，跟陈姐渐渐熟识，她专挑陈姐不要的，给初牧不需要送的太好。
“陈姐，都给我吧，我今天没上班怕老板骂我。”说完她笑着吐了吐舌头。
“你们老板可不会发火，他脾气可好了。”
“你不懂，他都是冷暴力。”
所以说这种人才恐怖。
她提着水果捧着花，两只手都没有空闲。路过漫画书店的橱窗，店里亮着柔和的灯光，初牧坐在柜台安静地看书。
偏黄的灯让他带着棱角的脸变得温柔，静静地坐在那，翻着书页，眉眼放松，看得人心软。
他在等人吗，等谁？是在等她回家吗。
岑之向用身体挤着门进去，门上的小铃铛打扰了柜台上人看书的安宁，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慢慢地合上书，但也不起身帮忙。
“陈姐的花。”还不容易进来，她主动献上殷勤，“还有买的水果。”
他被花塞了个满怀不能拒绝，瞄了眼，“又是快枯的。”
“可是包装是新的呀。”岑之向得意地弹了弹花的包装，一早就猜到他的吐槽，“还有水果，从我师母嘴中抢下来了。”
远方的师母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你头发湿了。”初牧经过岑之向身侧时随口一问。
他的随意，却令岑之向一愣，她没想到他先注意到了。
“没事，快干了。”她掩饰情绪抖了抖头发。
“你好像总是，一身湿透的鬼样子。”
白白感动，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能我见到你就水逆吧。”岑之向插着腰，头也不回地走到楼上。
一上楼，就看见餐厅里的小灯亮着，往常光秃秃的桌子上摆着几盘菜。
白菜豆腐，两菜一汤，清汤寡水，但一摸都还是热的。
楼梯口传来声音，转头，是初牧上来，手中还有她丢下的水果。
“吃饭。”
“你没吃吗？”
初牧去厨房拿上碗筷，“一个人吃好像不太礼貌。”
岑之向眼睛要飞到天上去了，好像平时他有多礼貌似的。
“吃多少。”
看着他这菜寡淡程度，“少一点。”
两人在张大圆桌上坐下，没人讲话，只有筷子敲击碗边清脆的声音。
害怕尴尬，岑之向努力寻找着话题，“我回来时碰到隔壁黄阿姨了。”
“嗯。”
“听说她女儿很喜欢你啊。”
“嗯。”
“她看样子很优秀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你见过？”
“我当然是听说。”
然后话题就中断了，初牧自动忽略问题，还要岑之向提醒。
“你希望我喜欢她？”
岑之向刚喝汤就被呛到，弯下腰不停咳嗽。
初牧真的是话不多，但总是语出惊人。
她平复着气息，“你喜不喜欢她关我什么事，我就是问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那是她的事情。”
跟初牧相处的这些天，她已经不下百次，被多纳街的居民，被前来买书的顾客，或是专程来这看他一眼的游客提醒，有多少人喜欢初牧。
可听到他冷冰冰的“那是她的事情”，还是发现感情的无情，心中翻着浅浅的酸涩。
她又想起公交车上黄阿姨问她的话，那时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没人会不喜欢他。”
是啊，她也难于幸免，被这清冷，温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吸引，捂着心脏抑制不住雀跃。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一句后，又逐渐冷却下来，归于平静。
虽然这不是对她说的，但她似乎以此就能望见自己的结局。
他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最令人绝望的，不是他不爱你，而是他谁也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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