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夜辗转难眠，晨起的齐渊站在卧房门前却迟迟不敢将其推开。
昨日的不欢而散让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贺凌深，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男人似乎半点也不受影响，竟如常地准备好了早餐。
“起了？过来吃饭吧。”
“……嗯，好。”
他有些拘谨地走到了桌前，淡白色的鱼片粥上简单地点缀着一小撮葱花，袅袅的青烟显示它才刚出锅不久。
齐渊动作缓慢地拿起了勺子，却发现碗中已然空空如也的男人不知为何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右手边，同时好像正注视着他……
如有实质的目光叫齐渊着实难以忽略，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鱼片粥后他到底没忍住转过了头去：“贺大哥为何一直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每天睡前都会将借月替他做的假脸揭下来，况且这是在游戏里，应当不存在损害皮肤一说吧？
齐渊有些不自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而被抓包的贺凌深眼神却丝毫不见躲闪，他依旧定定地看着青年，直把人看到耳际染上了点点红晕后才缓慢说道：“抱歉，我只是有些……情难自抑。”
“……”
齐渊闻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贺凌深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是了。
“我知道不该这样的，但……再给我一些时间调整可好？”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受伤与自责，本就觉得理亏的齐渊当下便更不敢说话了。
于是他只好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垂眸专注着手里的饭。
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去在意余光中那道灼人的视线的同时更想要加速自己进食的速度，奈何这粥，实在是太烫了。
纵使心急如焚，齐渊也只能慢条斯理地吞咽着食物，等到碗里见底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年轻猎户此时似乎还在看着他，于是齐渊连头也不抬地便放下了碗勺，随后步伐仓促地跑出了青石房。
在他的身后，男人看着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闪过了一丝势在必得的暗芒。
贺凌深口中的调整似乎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
夜幕如约而至，被所谓的“情难自抑”压制了一整天的齐渊终于能够如释重负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大被一蒙后，他颇为懊丧地嚎了一嗓子，然而这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此刻的他满脑子依旧是男人那双沉静却不乏深情的黑眸。
早知道昨天就应该直接答应他的！
反正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要分别，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为什么非得贷款内疚来给现在的自己找不痛快呢？
齐渊纠结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却在此时忽然听到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陌生的男声自屋外传来：
“哼，果然有两下子，也难怪武林盟那伙人会不惜花费重金请我动手。”
“行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就连简单的拳脚老头子我基本都能耍上两下，小子，你自行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吧。”
话落便是一阵拳脚相接的打斗声，齐渊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人是专门冲着贺大哥来的？
三两步走到门边，齐渊正准备一把将门推开，却又忽然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事实，这要是贸然露头也不知是帮忙还是添乱。
兀自纠结地拧了拧眉心，他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担忧，于是一边打开私聊面板给可能在山上的玩家们发着消息，齐渊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了门上，透过小缝，紧张而又焦灼地观察着战场。
不请自来的是一位身形瘦削的老者。
他的身上似乎没有几两肉，灰黑色的长袍看起来空荡荡的不说，忽然朝着猎户胸口袭去的手也因为骨骼的清晰可见而显得格外狠厉。
好在贺凌深虽然打的艰难但却始终不落下风，几个回合之后，老者原本还一派从容的神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没有招式，也没有路数，但掌掌都带着罡风且直逼我的破绽，小子，你这若是自学成才那可真是天赋异禀啊！不过可惜，老头子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天才，所以，你还是安安心心地上路吧！”
说着他忽的面色一狰，然后猝不及防地便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约有二尺长的短剑！
利刃带着锋芒撕破了夜空，同时疾速朝着贺凌深毫无遮挡的脖颈处袭去！
眼见着男人似乎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齐渊不由得呼吸一滞！
他想也不想地便推开了屋门，然后手腕一甩，消鱼竿就打着转地朝着老者飞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就听得“乒——”的一声脆响，消鱼竿落地的同时，下意识抬手格挡的老者也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贺凌深见状连忙出手欲夺其兵刃，然而赤手空拳终究有所局限，因此他脚尖微挑便将滚落到一旁的消鱼竿拿到了手中。
灰衣老者手中的短剑纵使再锋利也不过两尺而已，面对九尺长的三竹到底是落入了下风。
节节败退之际，他一时不察更是被男人挑飞了兵刃，至此齐渊紧提的一颗心才终于缓缓落地。
不想还不等他长出一口气，却见贺凌深忽然以一个极其需要技巧的动作，将自己的左肩凑向了正在空中飞行的短剑……
伴随着一声闷哼，血色就这样一点一点浸染了男人玄色的短衫。
目睹了这一切的齐渊：“……”
目睹了这一切的老者：“……”
急匆匆赶来的吃一口：“老贼，哪里跑？”
灰衣老者见势不妙连忙运起了轻功，三两下就消失于月色当中。
虚风本想要追上去，但齐渊却是抬手将他拦了下来：“这人是武林盟找来的，一击不成想必不会罢休，所以我们多加小心，在这里等着他就好。”
说完，他也顾不上搭理其他人，转而气愤地看向了一旁正捂着肩膀的男人：“贺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面对青年明显燃起了怒火的双眸，贺凌深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肩膀往青年的方向又送了一送，道：“我受伤了。”
齐渊：“……”
看到了，看到了，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心口堵着一口气的齐渊先是送走了前来帮忙的众人，然后抬脚就走进了屋里：“受伤了还不赶快进来上药，怎么，难不成站在那里它就会自己好了？”
“唔…”
“很疼？”
“嗯，很疼。”
“知道疼你还非得往上凑？”
语气并不算好，但齐渊仍旧下意识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同时本能地朝着男人的伤口处吹了一吹。
贺凌深的眼中不由得划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
“你不是说被人欺负了先别急着逃跑，要想办法先让对方打上两下，最好能见血，这样方便你‘拉黑’？”
见他说的认真，齐渊不由得更加气闷：“我那是对你说的吗？我那明明是……”
明明是对其他玩家说的！
更何况刚刚那个叫什么“步留行”的老头他是个npc！
就算拉黑他又能起什么用呢？
难不成还指望人家买不到自己的蓝阶秘籍后会哭唧唧？
齐渊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说，但在看到男人头顶的名字之后，他到底还是尽数咽了回去。
算了，差点忘了这人也是一个npc，他再怎么说也是说不明白的。
想到这里他索性闭上了嘴，继而专注地为男人上起了药。
约有一公分深的剑伤令齐渊越看越不是滋味，他的眉心不由得紧紧蹙起，但就在这时贺凌深却突然开口道：“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我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
见他忽然软下了态度，齐渊叹了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反应过来一丝丝的不对劲。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就好像……
就好像他昨天才刚刚说过哦。
意识到什么的齐渊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双隐含戏谑的黑眸，他不由得恼羞成怒地戳了戳男人肩上的伤。
贺凌深配合地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便敛起神色，抬手抚上了青年那仅过了一天就只余红痕的刀疤：
“我们都不要让彼此生气了，可好？”
落在颈处的轻抚若有似无，齐渊条件反射地便缩了缩脖子，男人的大手就这样被他夹在了颈间。
许是因为心虚，此刻的青年不仅眼神躲闪，脸颊上的红晕更是疯了一样向下蔓延。
贺凌深见状眸光微暗，原本还在刀痕处流连的手不知不觉就摸到了颈后，他的手指稍一用力，青年就好似被捏住了后颈的小奶猫一般僵直了身躯。
男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低沉的嗓音就好似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摇曳着心旌。
看着青年一点点爬上绯色的耳，贺凌深只觉得喉间一涩，然后便鬼使神差地垂下了脑袋……
淡色的薄唇眼见着就要触到已然红透的耳珠，但男人偏偏就在这时停了下来。
“小渊。”
他哑声唤道。
微微带着湿意的热气萦绕耳畔，叫齐渊不自觉的就偏了偏脑袋，企图远离那干扰他思考的热源。
于是乎，忽然落下的吻就这样印在了他的下颔。
齐渊有些不知所措，而贺凌深却没有打算就此止步。
逐渐灼热的呼吸拂过脸颊，来到唇畔，甚至想要更进一步……
可就在这时，齐渊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一把推开气息明显粗重了的男人：“天色不早了，我准备就寝，贺大哥你……记得上药。”
说完就将手上的药罐子随意一放，然后起身逃也似地奔向了门边。
身后，被推开的贺凌深就这样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直等到青年的身影就要彻底消失于门后，男人这才悠悠开口：“抱歉，我只是有些……情难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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