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哭包
舞台上灯光亮起，一段萧瑟的筝音飘然而至。
钟嘉情和邹韵夕整理情绪，迈步走上台前。
她们表演的片段是：姐姐因为和魔族之人相恋而遭到天界反对，天界派人捉拿二人，姐姐身负重伤，妹妹前来劝诫，却发现姐姐已经有了身孕，妹妹心痛不已，两人回忆起过往，却无法再回头。
邹韵夕的共情能力很强，在练习时带着钟嘉情进入情景，一开始她还因为不适应古装剧的节奏而有些慌乱，但是渐渐地，她望着邹韵夕真挚的眼神，开始相信自己真的是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痴情女子。
今天走上这个舞台，她带着邹韵夕教会她的信念感，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两人一起笑，一起哭，最后在天界派来的追兵追赶下，姐妹二人被生生隔开，从此一别两宽，走上不同的命运。
音乐声戛然而止，灯光熄灭。
执行导演宣布录制结束。
钟嘉情还沉浸在方才情绪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跟着邹韵夕一起走下舞台，她还拿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纸巾擤鼻涕。
使钟嘉情苦恼的是，这悲伤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导演交代完后续工作，众人都结束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她还瘪着嘴，仿佛再碰一下，又要流出眼泪来。连着看向邹韵夕的眼神里，都无端多出了些姐姐对妹妹的亲热感。
但看邹韵夕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钟嘉情心里更难受了。
回程大巴上钟嘉情抱着自己的手机，给乔曼姿发消息，字打了半天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通通删掉，只说了一句“坐上车了”。
现在是下午6点，还不知道乔曼姿有没有加班，或者她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直接打电话过去，有可能会打扰到她。
正七想八想着，空荡的座位上突然多出个人，钟嘉情诧异地抬头，有些呆滞地看着邹韵夕一脸淡然地坐在她身边。
邹韵夕面露嫌弃：“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干嘛？”
“我，你……”
确实惊讶。
她宁愿相信自己现在坐的是云霄飞车，也不敢相信，邹韵夕会主动坐到她旁边。
“额。”钟嘉情老实地回答，“我只是意外，你会主动找我坐。”
邹韵夕勾了勾嘴角：“我看起来很讨厌你吗？”
“说实话，是的。”
“ok，我确实很讨厌你。”女孩收回视线，靠在座椅上，悠闲地抱着臂，“一开始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背景的花瓶，没什么实力，靠关系跟我们一起上这个节目，而且你的面相看起来蠢蠢的。”
“……”
“但是这一阵子相处下来，觉得你挺有天赋的，虽然没有说过长时间的系统培训，但是领悟力挺强的，演戏很有灵气。虽然还是蠢蠢的。”
“……真是谢谢您的夸奖。”虽然被夸了，但是给个甜枣又挨了一巴掌，钟嘉欣下意识摸摸脸，又突然想到这个动作在邹韵夕的眼里，是不是就属于蠢蠢的那种？
于是她尴尬地把手放下，又听见邹韵夕说：
“说实话，你比我想象的有潜力很多，倒是不用表现的那么自卑，可以大胆一点，自在一点，你会有更大的进步。那样的人才有资格跟我一起竞争第一名。”
一番话说完，邹韵夕潇洒地起身走开，独自坐到第一排，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钟嘉情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邹韵夕在肯定她。
在一个有竞争的节目里，耐心地教她技巧，并且真挚地告诉她提高成绩的办法，以及她的优势在哪里。
钟嘉情的心情，突然“拨开云雾见月明”，她又开始止不住地微笑，看着邹韵夕的背影，心里多了几分钦佩和感激。
-
综艺的第一期播出时间是晚上8点，乔曼姿早早抱着粮食和饮料，守在电视前等着看直播，而钟嘉情则早早洗漱好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是的，她不敢看。
将近两个小时的节目播出时间，钟嘉情都用音箱放着舒缓静心的古琴音，听着悠扬的音乐坐在地毯上拼拼图，看起来好像很淡定，但是她的心情却远没有她表现的这么悠闲。
加上广告两个小时，钟嘉情拼得头晕眼花，也不敢将搁置在床头手机开机。
十点整。
漫长的时间终于在她时不时就要抬头看挂钟的焦虑中过去，节目一结束，乔曼姿就跑进她房间，抱着她蹦跶了半天，而后拉着她的小手，激动地大喊：
“宝贝，你在镜头上好好看！”
“额，演得呢？”
“啊，我没注意看啊？我就觉得你们几个都挺好看的，演员果然是演员啊！”
“……”
算了，乔曼姿就是个看热闹的，而且还是个天生的“亲妈眼”，她小时候唱歌唱得那么难听，乔曼姿都能闭着眼睛夸天籁，所以现在问她什么都是白搭。
钟嘉情悄悄瞄了乔曼姿一眼，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让她帮自己上网看看评价，纠结了半天，还是作罢。
而乔曼姿本人，不知道钟嘉情这些心里活动，满怀着“我妹妹上电视啦”的愉悦的心情，哼着小曲出门洗漱睡觉。
她走后，钟嘉情咬着指头在房间里转了半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关机了两个多钟头的手机打开。没想到，刚刚开机的手机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什么微信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上来问，电视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
还有一些多年未联系的同学，也上来凑热闹，更甚得是一个早些年追过她的自信男子，直接弹视频过来，拒接，还用语音回复：
【哎呀，佳情啊，是不是你啊？你都当明星了，我真是有眼光啊！在哪儿呢？现在有空请你吃饭吧？】
钟嘉情无奈地闭上眼，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她还担心在网上是否有恶评，现在还要应对各路亲朋好友的询问。
救命……
烦闷间，一条微信消息夹杂在其中弹了出来，钟嘉情恰好眼尖地看到了它。
她坐起，点开消息界面，是戴予深发过来的。
yushend：【看到节目了，表现很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在一众充满好奇心的问号中，这句陈述句显得尤为可爱。
钟嘉情捧着手机，呆呆地盯着这一句话，唇畔慢慢绽开笑意。
指尖轻点屏幕，给他回复：【不错吗？我还没敢看，好怕有人骂我。】
想了想，她又删去后半句，改成：【不错吗？我还没敢看，还不知道评价是什么……你能不能站在观众的角度，真实地评价一下，好让我心里有点数。】
点击发送，这句话转了两秒钟，就成功发送出去。
钟嘉情期待地捧着手机，躺在床上滚来滚去，忽略那些一直跳出来的半生不熟的人的询问，可是等了三分钟，六分钟……直到十分钟分钟过去，戴予深都没有再回过来。
她的心情开始变得低落。
原来自己这么差吗……
差到他都无法真实地作出评价，为了不伤害她的自尊心，宁愿不回复。
钟嘉情越想越觉得难过，第一期的时候她还没有碰上邹韵夕，完全是在老师的特训和搭档的帮助下去演的。
其实这个角色相较于其他人之下，已经够中规中矩了，她本来还很庆幸自己一开始没有抽到那么难的角色，因为不难才不容易出错，这么一个安全系数高的角色也能演成让人无法评价的地步，她——
“叮！”
消息通知音突然又响起，成功打断她受伤的情绪。
钟嘉情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忙不迭将手机拿起，点开通知，是戴予深发来的三条消息。
内容满满当当，堪比作文，从她出场到结束都有分析，她的不足、优点、未来努力的方向，以及站在观众角度，站在业内角度给出的建议……写得严谨而专业，但并不偏颇。
方才因为在忐忑中等待消息而质疑自己的钟嘉情都没有流泪，但在此时此刻，她一点点地认真看着戴予深写的反馈，鼻尖发酸，心脏也觉得莫名酸涩，眼泪就这么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原来他不止看了节目，还用心地将她的表现记录了下来，真挚而客观地告诉自己劣势和优势在哪里……
钟嘉情长这么大，奇奇怪怪的情书收过很多，但从来没收过这样的“影评”。
说不感动是假的。
大概是看得太认真，三段消息，她看了将近四五十分钟，直到屏幕前的界面突然弹出戴予深的名字，钟嘉情下得一激灵，慌忙点击接起。
紧接着，戴予深低沉悦耳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还能接受吗？”
闻言，钟嘉情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原来她看了这么久，久到都忘记回复他。
钟嘉情抽了抽鼻子，将视线移到窗外的夜景，因为哭了很久，声音变得闷闷的，像是感冒了三天三夜一样：
“能接受，你写的太好了……”
她哭过后的声音绵软而委屈，慢吞吞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连钟嘉情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撒娇的意味。
听筒那头的人果然默了默，半晌，他轻笑了一声，隐忍地揶揄了她一句：
“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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