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盯着我做什么？
夜色浓重。
一辆白色奥迪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
车厢内，乔曼姿躺在后座上正呼吸均匀地睡着。而副驾驶的钟嘉情收回看向她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又投向远处的夜景。
戴予深眼神未动，扶住方向盘上的手抽空放下，将温度调高了些：“你姐姐今天有点儿反常。”
听见他出声，钟嘉情从思虑中回神，转头有些意外地瞪圆了眼睛：“你也看出来了？”
他轻笑，驶出大道转向郁郁葱葱的小路，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顾嘉旭算是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所以我这些发小她都熟悉。十几岁的时候，小姑娘就喜欢徐景博，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可偏偏老徐只拿她当妹妹。这么多年的默默付出，我和周天渝都看在眼里，也劝过她很多次，可是她性子倔，不服输，怎么也不肯放弃。只不过，执拗过了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这么说？”钟嘉情好奇地问。
戴予深无奈：“你猜这回的告白她本来打算设在那里？”
“哪里？”
“她预备的并不是六楼，而是楼前为徐景博开一场小型音乐会。”
楼前……
钟嘉情暗自钦佩顾嘉旭的勇气。她是现役人气爱豆，综艺和剧正在热播，这个关头搞这么一出，必然掀起轩然大波。怪不得他们觉得她“疯”了。
“就在送你回去的那天晚上，我回去劝了她很久，才勉强让她同意把场地更换到室内。”
想起告白时刻戴予深的眼神，钟嘉情抬眸：“是因为……你知道她根本不会成功？”
“没错。”
“徐景博至今为止，谈过两次恋爱。第一任相恋一年，之后三年都是异国恋，又因为距离问题渐行渐远，后来两人相约吃了一顿饭，和平分手。第二任算是商业联姻，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年正好是徐景博在律所最忙碌的一年，女孩儿喜欢旅游玩乐，受不了老徐事业脑，最后这段感情也不了了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乔曼姿已经醒了，静静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语。
戴予深的眼神透过后视镜不经意地扫她一眼，倒是不介意，继续说下去：“老徐长相颇有欺骗性，事实上对待感情很木讷，这么多年，我很少能看到他流露出望向你姐姐时的那种眼神。”
“本来我只是直觉他心有所属，今天这顿饭，终于看出来所属的人是谁。”
“至于你姐姐……”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看来周天渝那小子要伤心了。”
-
电梯停在碧水小区七层，乔曼姿率先晃晃悠悠地推开钟嘉情，而后关门进屋。
楼道内灯光橙黄，戴予深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个棒棒糖剥开，丢进嘴里。
“回去吧。”
“你怎么回家？”
“打车，或者叫人接我，都行。”说着，他将糖纸扔进一侧的公共垃圾桶里，因为微微俯下了身子，视线正好能够和钟嘉情平视，见她默默不语地望着他，戴予深眼眸轻晃，忽然恶趣味地凑近她问：
“看着我干嘛？想吃糖？”
轻飘飘一句话成功让钟嘉情的脸蛋儿瞬间红成一团，她眨眨眼，故作自然地摆手：“那什么，慢走，不送。”
“哈哈哈……”
戴予深笑起来，连带着肩膀都微微耸动，平日里他行为举止都看着嚣张散漫，此时大笑起来，平添了些少年朝气。
“好的，不用送。”他笑完，按下电梯也学着钟嘉情的样子冲她摆手，“拜拜。”
目送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戴某人走进电梯，钟嘉情最后尴尬地摆手：“拜拜……”
告别了戴予深，推门进屋，乔曼姿正拎着一瓶汽水，窝在沙发里呆愣愣地看着电视里的喜剧节目。
电视里的声音很热闹，明明屏幕里的人笑作一团，看电视的人却仿佛看得是悲剧电影，两种情绪的极端碰撞，竟有一种别样的滑稽感。坦白说，如果此刻的钟嘉情没有看到节目是什么，她恐怕会误以为电视里演到男主角得了癌症命不久矣。
她抿抿嘴，走过去坐在乔曼姿身旁，同她一起看电视。要是搁在平常，两个人早已嘻嘻哈哈地笑闹起来，可是此刻谁都没了这个心情。
钟嘉情兀自走着神，直到乔曼姿主动开口，语调波澜不惊：
“我和徐景博睡了。”
“睡？了！”
千想万想，钟嘉情怎么也想不到乔曼姿开口得第一句话，就是个惊天巨雷。
她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心中反复消化这个爆炸性的信息：曼曼和徐律师是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发展的感情？他们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就睡……睡了？
而事件主人公——乔曼姿女士，却是被钟嘉情一分钟内呈现365种纠结情绪的表情给逗笑了。
“别这么震惊啊，就是某天我去应酬，遇到了他，心情不太好两人聊了很多，然后酒精作祟，天雷勾地火，就……”
“什，什么时候？”
“就你去横店之后。”
钟嘉情深吸气，又酝酿了半天：“你们之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还是——”
“没有。我们并没有确定关系。甚至于那天之后我们都没有见过面。我以为他是空窗期。没想到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爱着他。所以吃饭的时候特别难受，有些反常……”
“那现在呢？”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听见戴予深说完那番话，心里好受了一点。起码知道徐景博对我是有感觉的。可是今晚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来不及跟他说上心里话。也来不及跟周天渝说清楚。”
“信息量有点大……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姐姐。我真怀疑我看了一场狗血剧……”钟嘉情想了想，又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轻轻叹息，“顺其自然吧。”
-
两天匆忙的假期结束，戴予深和钟嘉情又踏上回横店的旅途。
后来的日子像之前那样。戴予深因为有别的工作，待了几天又匆匆离开。而钟嘉情，因为找到了更有经验的替身，有幸躲过一劫，只用做之前的助理工作：给千未撑伞送水，照顾她的日常生活。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又是一日中午。钟嘉情和之前认识的武替叶子姐，吃着剧组的盒饭闲聊。
叶荞笑得爽朗：“这部戏拍了小一个月，我已经瘦了6斤。看来下一部戏可以找一个小角色来演演。”
钟嘉情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又想起她之前讲过的经历，不免心中酸涩：“我亲身体验一次当替身之后才有实感，你们这一行真是真是太辛苦了。真希望你以后有好的机会，可以成为一个镜头前的演员，让你的付出有所回报。”
“那就借你吉言喽！”叶荞有些动容，想起什么，她又说，“诶，嘉情。说真的，我倒是希望你这么漂亮的底子能够发挥到正确的地方上来。你这么好看，实在不该被埋没，有没有想过去什么影视公司面试啊，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靠谱一点的。”
叶荞一番话，使得钟嘉情沉默下来。
离家这么久，她在闲暇之余默默思考了很多。她现在刚毕业，确实需要一些社会经验，但是助理这个工作目前看来技术含量并不高，对她以后的发展好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提升。
小时候妈妈曾经问过她，长大想要当什么？
8岁的钟嘉情不安分的小脑袋瓜里冒出许多花里胡哨的想法。什么宇航员、医生、老师、明星，都说了个遍，可偏偏妈妈再确认一次的时候，她却又说不上来了。
时至今日，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没什么理想抱负的人。
思至此，钟嘉情有些黯然的垂眸。
“我好像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叶荞见她一脸难过，拍拍她，安慰道：“很正常呀。很多年轻人刚出校园，也对未来没有概念。再过一两年，成熟一点，可能就会找到自己的发展方向了。”
叶荞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要丧气啊！有时候机遇就在下一个瞬间！我始终相信这句话。现在把这句话送给你。”
面前的叶荞就像一个小太阳，光速将沮丧的钟嘉晴暖化，她心情很好地点点头：
“嗯！”
确实机遇这件事谁也说不准。
就比如，此时此刻，钟嘉情刚刚和叶荞告别，就接到了戴予深的来电。
他的语气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在钟嘉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仿佛有人在她的脑子里放了一大串鞭炮，顺带在她的心里炸了漫天的烟花。
满心满脑的不真实感使得她再次确认了一遍——
“你说陈导通知我试镜通过了？就是回市里那天晚上，那个戴着针织帽子的陈导？就是那个误打误撞试镜的汽车广告？”
“对。恭喜你，钟嘉情小姐。就是那个导演，那个广告。”戴予深言语间带着笑意，轻声说着，“我帮你跟公司请了一周的假期。三天之后，我去横店接你，正式开始广告拍摄。”
攥紧拳头后，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痛意，钟嘉情这才敢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点点头，又想起听筒对面的戴予深看不到，于是连忙回应：“好……”
话音刚落，又听他说：“对了，你做好心里准备，还有一个人很想见你。”
“想见我？”钟嘉情疑惑，“是谁？”
“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现在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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