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谈判
怎么会这样？！
庞长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而腌黄花菜和猪油球更是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只急得大叫起来：“你骗人！”
“你胡说！”
“这种不知从哪弄来的令牌也敢拿出来现眼，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族叔！你别信这小子，他狡猾得很！快打他！打他！”
他们朝着庞长老努力撺掇，试图从对方的行动中找到一点信心，然而，令他们心脏发沉的是，庞长老并未动手，反而蹙着眉头，不断将手中的令牌与那面具摊主手中的比对。
“……”
这下子，哪怕是更冲动些的猪油球，此刻也不敢再说话了。
两人眼巴巴地盯着庞长老，犹不愿相信这个噩耗：倘若面具摊主就是他们的新峰主，那他们之前几次得罪对方，岂不是要被狠狠折磨？连同秦云那个小子，恐怕也要鸡犬升天，不再是他们能够搓圆揉扁的了……
他们怎么能接受这种残酷的未来？！
好在，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庞长老脸上慢慢显露出怒气，而后抬起手，掌心运起灵力，目光也落到他们身上。
只是还不等两人露出松慰的表情，他们亲爱的族叔手里的攻击就毫不留情地落到他们身上！
“混账东西！”庞长老的声音如怒涛惊雷一般，在他们被打得尚在发懵的脑袋里响起，顿时让两人更迷糊了。
他们听见自己一向威严却待他们非常宽和的族叔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字字句句都仿佛恨不得把他们直接打杀在这里，然而对向那面具摊主时，又变得极为温和亲切。
“峰主恕罪！都是属下教导无方，原本差了这两个不成器的去迎请峰主上任，没想到他们竟然擅做主张，得罪了峰主不说，还要劳累峰主将这两个不成器的送回来——唉，属下、属下实在是无颜面对峰主啊！”
他一个须发皆已半白的老头，突然一下子涕泗横流，别说是腌黄花菜和猪油球感到迷茫，就是见多了各种各样怪人的元逍也有些瞠目。
他摆了摆手，倒觉得这位庞长老能屈能伸，也算是个妙人。
庞长老起了身，殷殷地朝他靠近，试图扶他手臂将人请上去，被元逍躲开了。
他搓了搓受，满脸讨好：“峰主，属下听说您今天要来上任，已经备下了薄酒，还望您赏脸光临。您意下如何？”
“不用了。”元逍摇头，并不打算现在就来接下这个烂摊子。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谢宗主说的让他“再也不用被食堂骚扰”的办法，居然是让他成为食堂新的负责人！
——这个老狐狸，恐怕早就打着这个歪主意！
借着他被骚扰、来食堂对峙的机会，直接将他架上来，让他想拒绝都不好拒绝。
不过……想让他接手这个烂摊子，总得给点好处不是？
元逍也不在这久留，让秦云先回清霄峰上休息，自己则去了重钧峰，去找谢宗主要个说法。
重钧峰他此前只在拜入山门时去过一趟，唯一的印象就是极为森严肃穆，也不知谢家父子两个那么爱玩的性子，是如何在这里忍受下去的。
一进到重钧峰的范围，那股无处不在的神识就立刻笼罩了他。
元逍只觉得浑身里里外外都被彻底翻开来看了一遍，随后便听到一缕声音极为精准地送到他耳边：“清霄峰弟子元逍，宗主已经知道你的来意，这是他给你的答案。”
随着他话音落地，元逍面前也被送上一个巨大的锦盒。
他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打开，就见里面是两套峰主的制服、一块刻着“善食”两字的峰主令、几瓶顶阶丹药，还有一储物袋的大量灵石。
这恐怕就是他的上任四件套了。
元逍冷笑一声，当然看得出来谢宗主这是在故意躲他：难道他会被这点东西就打发回去？
他脸色一板，将锦盒重新盖上，向前递送回去，随后，甚至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弟子元逍，何故如此？”
那道声音制止了他。
“弟子不才，恐难当此大任，实在羞愧，今日便自觉退出师门，将如此殊荣留给更有才德的人，请长老批准！”元逍脸上做出悲愤的样子，直接无视了对方，继续将身上的宗门制服脱下，看样子是真打算彻底撇清关系。
可怜守山长老自百年前便一直坐镇重钧峰，从未外出，更不知峰外的人心险恶、套路复杂，顿时信以为真，制止他以后就连忙向谢宗主汇报。
他说得急切，谢宗主一时也没怀疑，还以为元逍真要被他这一手先斩后奏气得离开师门，当即起身朝峰底过去。
只是一过去，他就发现自己被骗了。想走，却又被元逍眼尖地发现，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一副诧异的样子：“元逍小友？你这是……？”
“宗主还不知道吗？”元逍也陪他演，“弟子今日去往膳食峰，不知为何竟发现那里的人将弟子唤作峰主，弟子不过筑基修为，哪里当得如此称呼？定然是有人恶作剧，陷害弟子，弟子一时想不到澄清办法，只好自请离开宗门，以证清白。”
“咳咳，此事说来话长……”谢宗主领着他朝大殿过去，一边给他分享自己新编的理由，“那日我将令牌交给你，本来只是作联络之用，没想到阴差阳错，让小友被误会成善食峰的新峰主，不过事已至此，也不好再随意更换人选，我看元逍小友厨艺精湛、生意红火，若是要在宗门挑选合适人选，恐怕最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的也非小友莫属了。”
元逍呵呵一声，只说道：“弟子不才，恐怕难当大任。”
谢宗主跟他推拉：“小友之才我平生罕见。”
元逍：“不才不才。”
谢宗主：“才的才的。”
元逍：“不才。”
……
如此拉锯半晌，谢宗主脸色一板，终于露出一副图穷匕见的样子，无赖道：“任命下达就无法撤回，这峰主一职非你莫属，我这里顶多再给你提供点便利……说吧，你要什么？”
元逍朝他羞涩一笑。
早在善食峰底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谢宗主是铁了心要把他拐到食堂，救起这个早就失去生机与活力的机构。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堂颓败多年，绝不仅仅是因为口味问题。哪怕他现在直接亮出面具摊主的招牌，邀请大家都到食堂用餐，也顶多能撑起半月左右的红火，很快弟子们就会因为食堂固有的弊端，渐渐消退了热情。
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服务水平低下。食堂因为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地方，在这边做工的弟子也不多，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配置也不过是一个主厨两个帮工。
帮工除了要负责采购、接待、清洁、上菜传菜，还要负责配菜、安全巡查等繁杂工作，在待遇水平低下的情况下接受这么多工作，不可能有服务热情。好一点的还会努努力勉强一下，差一点的就直接如腌黄花菜和猪油球那样，彻底摆烂，直接在食堂里当起大爷。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是人手招募，第二就是待遇提升，随后才是内部的培训、分工、管理制度。
第二，装修环境不妥。食堂的装修无疑是很恢宏的，然而就是这股恢宏，反而给食客带来了无形的心理压力。
食堂面向的主要是吃不起饭的穷弟子，这部分人可能走在街上都不好意思朝两边小摊看，又怎么敢进入一看便极为昂贵高级的宗门食堂？
哪怕剑宗有做过一点宣传，吸引了一部分弟子就餐，但食堂内部环境过于亮堂简洁，整体都是纯色的素白，穹顶极高、空间极大、内部又极安静，任谁在这种环境下吃饭也会感到压力极大。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换更换装修。而他入驻之后的食堂也不可能再只纯粹面向穷苦弟子，对顾客的分层分流也必须做好，既要满足不同层级顾客的不同需求，还要让低阶弟子不能感觉被轻视。
第三，食堂定位不准。食堂所在的位置是宗门东面，被学堂、刑堂、藏书阁、重钧峰包围，总体来说都是办公区域，需要快节奏的高进食效率。
但无论是哪边，进来之前都要先经过一条峡谷，出峡谷之后还要再爬半座山，光是这一番折腾就足够消耗时间精力。
更不用说食堂内的菜品不是丹汤就是制作、饮食都极为缓慢的复杂（以修真界美食文化来看）灵食，一通等待下来，早就让人胃口全无，时间上也颇为耽误。
要解决这一点，依旧也不难，首先就是要修筑便捷的上山通道，随后改变出餐模式，每天固定时间开放，提前做好饭食，到点直接配饭。
对于一些牛肉粉丝汤、麻辣烫之类需要现点现做的食品，也可以提前准备好半成品，加快上菜速度。
甚至如果资金足够的话，还可以做出外送服务。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依赖与谢宗主此刻能给他多少东西。
元逍想了想，直接狮子大开口：“问题比较多、需求比较杂，直接给我一百万灵石，我这边可以自行安排。”
谢宗主直接笑了，“从前没发现你想象力如此丰富。”
“我是认真的。如果食堂真想彻底开办起来，必须要进行大量的前期投资。当然……”他腼腆一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需求，“我需要至少二十个帮工。除此之外，我还需要至少五万灵石，有无条件调配所有人的特殊权限、在宗门内发布公开通告的权力和在宗门内增设新建筑的权力——”
谢宗主脸色已经呆了。看得出这些东西真不是元逍随便要要，而是确实需要，但是……这么多的东西，哪怕他是一宗之主，也不可能这样随随便便拿出去。
何况这要的权力实在过大了些，哪怕是他，也无权直接定夺。
“这……”他忍不住蹙起眉头，露出为难神色。
元逍马上保证道：“所有投入仅此一次。”说到食堂的未来发展，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深深的自信，“这次以后，我向您保证，食堂可以做到自给自足，不用宗门再拨款培育，甚至每季都能向宗门提供分红。”
谢宗主沉默。
过了半晌，他才用一股极为危险的语调，确认道：“你确定？”
“确定。”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终元逍要到了两万灵石，十五个帮工（万宗大会准备期间可以再额外增加），各种权限可以给他开放，但是使用前必须先向上进行报告。
终于敲定完具体细节，不论是谢宗主还是元逍，都不由松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下来。
谢宗主刚被敲了一大笔资源离开，只忍不住哼哼：“我怎么感觉你本来想要的也只是这些？”
元逍笑而不语，只朝谢宗主请教道：“各峰峰主都是元婴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大圆满，我不过筑基期，之前还是外门弟子。倘若没有相应修为或其他威慑，恐怕难以服众吧？”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一位绝佳的助力。”谢宗主抚掌，“只是他性格孤僻，我虽然能让你挂在他名下，他会不会出手护你却不是我能管的。”
元逍想到重钧峰的守山长老。
“他是……？”
谢宗主微微一笑：
“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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