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群傻子

张凡站立于一旁，默默的看着眼前离去的男人。他想，这男人也许不是自愿修真的吧！

哭声起复落，月夜寂无声。惶惶人族梦，凄凄复空空。

寂静的深夜，疾行的轻舟，天空的弯月，照耀着戈壁。轻舟在距离地面十几丈的高空滑行，飞行向下一个红点之处。

只是有同伴的离开，才导致了众人的心头沉重。终于在沉默中，叶武明放出一个火球，将同伴的遗体化成灰烬，复又拿出一个泥罐，将骨灰收入，再放入储物空间中。也许将骨灰带回，自己的心里会好受点，其他人的心里也会好受点。

沉默，满船将近二十人全都在沉默。在进入此地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和海族争斗，准备好和遗迹生物争斗，只是真的遇到有同伴死亡，还是使得他们心头沉重。

当黎明的曙光再次来临，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张凡与叶明武站于船头，看着太阳的方向。最近的那处队友已经偏离了他们的行进路线，他们需要向东方行进。

孤寂的气氛中，张凡道：“红点一直没动，很可能已经出事，如果还在战斗，承受几个时辰攻击的话...”

叶武明道：“看淡生死吧，我们来这里不是玩的，这是战争，有生必然有死，我来此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胜了这场赌局，给我人族争取几十年修养的时间，肯定会有更多的有能力后辈涌现出来，这就足够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叶武明突然又道：“你这轻舟还能再上来多少人？”

张凡叹了声道：“现阶段差不多已是极限，除非重新炼制一番。只是此法器本来就是宗门让我等门内弟子赶路之物，所以炼制的也没多么精致。对了，你们宗内派你们前来此次任务，没给你们分配赶路之物？”

叶明武也叹了一声道：“以前宗内是不缺少赶路之物的，只是这几年消耗颇多，致使我们从宗内来到望海关是御剑飞行过来的。”

张凡也又叹了口气道：“这就难办了，这轻舟祭炼之法我倒是知道，可以将之重新祭炼一下，容纳上限可以至五十人左右。只是少一些材料，祭炼时间怕也要一两天。”

叶明武看着前方渐渐接近的远山道：“等和前方的族人汇合后，给你凑凑材料，如果足够你就先祭炼下轻舟，我怕是此次进入遗迹的队伍中，只有你拥有可以飞行法器。有了这飞行法器，咱们才可以有一个稳定的后方，用于治疗伤员，甚至可以和海族做下运动战。”

“好吧，等接到这批族人，看看情况，有足够的材料就祭炼下轻舟。”张凡听完叶明武的话。他不得不答应，虽然这会阻碍和其他族人汇合的时间，但在轻舟已成了战略资源的情况下，有机会祭炼轻舟，那就需要尽力一试。

在飞得片刻，山林已在望，张凡转过头对后方众人道：“做好战斗准备。”

此时突然从下方丛林中飞起数十只大型飞禽，向轻舟冲来，看到有飞禽飞来，张凡忙细看这些飞禽，感受这些飞禽的灵压，细查之下才发现这些只是稍微有些灵力的飞禽，这才放心下来，向后方说道：“轻舟两侧各排一列，各自控制好一方，秦风注意船尾。”

众人齐声答复，分立船舷两侧，张凡这才看向叶武明道：“叶师兄，我来操作轻舟，前方开道之事就靠你了。”

叶武明轻点了一下头道：“放心。”说完向前走了几步立于船头，看向前方，双手之上显露出白色的冰霜，显然冰系法术已准备好。

张凡这才松了口气，一掐诀，接过轻舟控制权，随即向轻舟注入一道灵力，轻舟微微一晃，在轻舟之外形成一层防御光幕，张凡这才又是一掐诀轻舟加速向前飞去。

正当此时，前方几十只飞禽已飞至轻舟之前，这些飞禽飞近轻舟，立马口冒雷光，张凡一急再次向轻舟内注入一股灵力以增加防御。

而此时叶武明也出手了，只见他双手一张，两只冰锥脱手而出，向正前方挡在船头的几只飞禽射去。冰锥在接近几只飞禽时，冰锥突然炸裂开来，崩射向飞禽群，而后将大多飞禽冰冻向地面坠去。经此一击，剩下的几只飞禽已不足俱，飞行中被船舷两侧修士纷纷使用法术法器击杀，掉落地面血雨纷纷，惊起更多飞鸟，但却并未再有袭击轻舟，而是向远方飞去。张凡这才松了口气。

又飞了片刻，快要到达红点上方之时，猛然一枚火球自下方山顶一处岩石后飞出。

张凡一惊，急忙悬停轻舟，向下观察。只见前方不远的山顶处，有着一层微微闪烁的光幕，光幕已经极其暗淡，不细看都看不清楚，随时有破碎的可能，隐约可以看到光幕中正有几道人影盘膝打坐。而在这光幕周围，则有着一只只和地面山石融为一色的三尺大小蜘蛛，正围着光幕啃食，用爪子拍打。

张凡看向叶武明，叶武明像是感觉到张凡的目光，轻声道：“注意接应吧，让大伙先挤挤，把人都接上了。”说完就从轻舟之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已抽出背后所负长刀，一刀劈向下方，斩出一道两丈余长刀光，将预落之地蜘蛛一扫而空。

等到叶武明落地瞬间，眼前闪烁的护罩猛然破碎，显出十余人身影，而能站立抵御蜘蛛的则只有两人，其他都盘膝于地，看着眼前的叶武明。

叶武明急问道：“什么情况，可能飞行上去。”

一名盘膝打坐的胖子道：“我们都中了蜘蛛的毒，不能行动，武师兄你小心点别被蜘蛛丝缠上。”

听到此处，叶武明一掐诀刀身上燃起火焰，随即一挥刀身，在众人之外形成一圈火环，暂时隔开蜘蛛。然后叶武明将刀插于身前，提气开声道：“张凡接人。”随即双手各抓一人臂膀，双臂一角力，将两人丟向轻舟，随后又是抓住两人再次丟向轻舟，一连五次，将众人全部丢上去后，才一纵身飘向轻舟，临走前还一掐诀又放了一枚冰锥术。

而张凡看到叶武明将下方众人丢上来，知道此时也是已无他法，只得再次灌注一道灵气至轻舟内，将轻舟放大至极限，这才连连掐诀，施展牵引之术将众人牵引至轻舟中部，等叶武明也上的轻舟，张凡一掐诀，轻舟缓慢向远方飘去，只是此时的速度还不及刚才的五成，想快也快不起来。

而此时轻舟之上众人中已有人拿出解毒丹药，开始尝试给众人解毒。

只是有很多时候，解毒药也不是万能的，特别是中毒时间已长的情况下。当解药发给最后一名中年男子时，男子艰难的摇了摇头，嘴角流下黑色的鲜血，随后才沉声道：“晚了，我中毒时间太长，已经无救，给族人省点资源吧。”

“师兄试试吧，也许还可以。。。”拿着药的女子将药再次递给中年男子，顺便一手握住对方手腕，搭上其脉门，感受其脉搏的跳动。

女子感受了下脉搏，立马就知道眼前的男人真的无救了，不由的面露哀色，男子伸手拍了拍搭在其脉搏之上的五指，将其推开。看向轻舟之上看向他的众人道：“诸位保重，我失言了，不能陪诸位走到最后。”

说到这笑了笑才继续道：“我刘能十八岁拜入雷火宗门下，修真四十载，征战四十载，而如今终于可以歇歇了，你们不要悲哀，你们还有你们的路要走，而我如果有灵也会在地下看着诸位。诸位千万不要让我族人失望，如果有来世，我将继续和诸位并肩而战...”说完又笑了笑，渐至无声。

当张凡终于将轻舟停靠于丛林边的山顶时，那笑声已消失许久，没有人能说什么，当修真不是为了长生，而是一种职业，就像士兵一样，整日为了种族而战时，那修真还有什么意义。

当修真后，死亡才能成为歇歇的理由的时候，那为什么还要修真。张凡看着眼前的众人，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是修真者，他们都是傻子么。而在望海关的广场上，他看到了五百多名傻子，在望月宗的殿前广场上有两千多名傻子，在其他宗门内还有更多傻子，现在的自己似乎也是其中员。

想到这，张凡突然很想笑，于是他笑了，笑声渐渐变大，而在笑声中，张凡突然向刘能施礼道：“祝刘师兄终得好好休息，祝刘师兄终得好好休息。”喊话渐渐变大，喊话声渐渐变多，周围的师兄弟也渐渐加入进来。只是话语越喊越苍凉，越喊越悲壮，终至哭声一片，刘能的死带着修真的悲凉。

他们像一群疯子，更像一群傻子，为刘能庆，也为自己悲。当修真成为了一种职业，他们是人族的第一道防线，他们也就失去悲伤的权利，留下的唯有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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