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45

当看到自己碟子里堆成小山的食物后，埃尔维拉开始后悔刚才说自己饿了。菲恩试图把餐桌上的每一种菜肴都搬到她面前，丝毫不顾其他人不满的眼神，最后乔纳森终于忍无可忍地制止了他。

        “我不应该回家的。”菲恩阴沉着脸，好像坐在他对面的是女妖，一个一年级学生被他吓得往一旁挪了几个位置，“我应该留在学校，我以后都要留在学校。”

        “菲恩！”埃尔维拉赶紧说，“这不是你的错，不管你在不在，女妖都会出现。别忘了我之前的梦，如果你留校了，很可能你就会和阿尔文一样……你知道我绝对无法接受这一切发生！我很庆幸你回家了。”

        菲恩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再来一点布丁吗？”

        “我真的吃不下了，”埃尔维拉咽下最后一口布丁，“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样也好，省得礼堂大厅的那些人老是盯着你看。”

        菲恩说的是实话，自从埃尔维拉离开寝室后便成为了霍格沃茨的焦点。所有人都在讨论女妖案，《预言家日报》随处可见，人们看向她的目光有同情、好奇，也有嘲笑和恐惧。无论她经过哪里，人们都会瞬间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时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学生假装路过，似乎只为了看一眼她长什么样，然后在她身后窃窃私语；有人壮着胆子试图和她说话；也有人看到她就害怕地避开。

        “威森加摩已经证明了她不是凶手！”菲恩恼怒地对着几个慌忙躲避的一年级学生说道，“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别担心，”艾斯特莱雅拉住菲恩，“埃尔维拉很坚强，她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会告诉我们的。她在女妖手中死里逃生，从威森加摩平安回来，她从来就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孩，你这样做反而会让她担心。”

        “没错，别担心，他们没有恶意。”埃尔维拉马上接过话，“菲恩，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相信我，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好吧，”菲恩嘟囔了一句，“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但是你们说得对。”

        “嘿，据说你差点被女妖杀死？”一个不认识的高年级男生在路过埃尔维拉身边时不怀好意地笑道，“脸蛋挺漂亮，要是女妖真得手就可惜了啊。看起来你身边的男人都护不住你嘛，要是换作我的话，肯定不舍得让你这么漂亮的女孩遇到危险，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们一起啊？”

        “别招惹她。”乔纳森皱起眉，不动声色地挡在男生前面。

        男生并没有理会乔纳森，反而用一种黏腻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埃尔维拉：“听说你没有父母，所以才总是去勾搭家境好的男生，为了得到一把像样的飞天扫帚和斯特林家的儿子在一起，现在又找上了格兰芬多的级长。我是说真的，我可以给你的更好的，我对听话的女孩总是很大方，而且我不会介意你出身和你的父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样？”

        他的话引起他同伴的一阵起哄。埃尔维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边拦住蠢蠢欲动的菲恩，一边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这样呀，你可真好。别人都不愿意靠近我呢，因为……你知道女妖的屋子里有什么吗？”

        “什么？”那个男生显然没料到埃尔维拉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埃尔维拉继续甜甜地说：“女妖有一间小屋，你在报道上听说过吧？里面全是风干的肢体，有成年巫师，更多的是孩子，就挂在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有些还在滴血。女妖还喜欢折磨猎物，她喜欢开膛破肚，吃里面的内脏，她最爱吃新鲜的，所以有些没有四肢的躯体还在蠕动……”

        “你说这些干什么？”男生听不下去了，他的脸逐渐失去血色，粗暴地打断了埃尔维拉的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你刚才不是说会保护我吗？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斯莱特林的克莉丝汀·诺特呀，她和我一起被女妖追杀，我说的都是真的。”埃尔维拉有些疑惑和委屈地偏过头，宝石般的蓝色眼眸看上去天真无邪，“对了，魔法部经过调查之后发现，女妖通常一旦认定了一个猎物就不会改变，直到把对方杀死。通常它会先杀死猎物身边的生物，比如沾有猎物气息的宠物和朋友，所以我的猫被杀死了，然后是我的同学。如果你愿意保护我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说完埃尔维拉还兴致勃勃地挽起校服长袍，仿佛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圣诞礼物：“我给你看看我的伤口哦，是女妖抓的。她的爪子上有毒，圣芒戈的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溃烂到剩下骨头——”

        “闭嘴，住手！我不想看！你要死别拉上我！”男生脸色煞白，猛的抽出了魔杖，“神经病，别靠近我，否则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什么都没做啊。”埃尔维拉收起手，平静地看着他，“不是你先问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的吗？”

        “格兰芬多扣五分，罗比·麦克拉根，在走廊上用魔杖威胁和攻击自己的同学是违反校规的，特别是还当着级长的面。”乔纳森非常适时地，轻飘飘地插过话，“虽然这是我自己的学院，但是很抱歉。”

        “你——你们——”名叫罗比的男生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惊恐又愤恨地看了埃尔维拉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带着他的朋友一起逃跑似的离开了走廊，生怕再停留一秒就会被女妖盯上了。埃尔维拉高兴地猜他以后看见自己可能都会绕道走了。

        “这些男生什么时候才能放弃用下半身思考呢？”艾斯特莱雅若有所思的说。

        菲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们的脑子里估计塞满了梅林的下半身吧。”

        他们拐过一条走廊，又有一群学生和埃尔维拉擦肩而过。这次是一群妆容精致、还咯咯笑着的女生，其中一个女孩被推了出来——埃尔维拉认得她是之前经常和克莉丝汀一起的卡门·兰伯特。

        “抱歉，我们想问一下——你知道的，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的事情并不完全可信——女妖真的不是你召唤的吗？”卡门和她的朋友看起来不像是询问一桩凶案的，更像是在询问她是不是同时交了三个男友这种八卦，“我听说他们在你的宿舍查出了凶器。”

        女生们激动地围了上来，埃尔维拉试图寻找克莉丝汀身影，但发现她今天并没有出现。于是她抬手像朋友们表示不需要帮忙，又朝卡门微微一笑：“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想你们最好希望我不是凶手。”

        “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呢？你亲眼目睹女妖杀害了你的同学。”其中一个女生插嘴道，她最初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克莉丝汀一整天都在宿舍里不愿意出来，但是你却在霍格沃茨大摇大摆地到处走。我听说你父母去世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冷漠。”

        “我饿了，要出来吃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并没有大摇大摆，我只去了礼堂大厅吃饭，而这条路通往格兰芬多休息室，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在我回去的路上碰巧经过。”埃尔维拉偏了偏头，好像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你们也要去格兰芬多休息室吗？”

        那个女生脸红了：“你在故弄玄虚，女妖案一定给你吸引了很多注意力吧？”

        “也许吧，”埃尔维拉甜甜地笑了，“不过出现这些传闻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是吗？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对一个传闻中的杀人犯这么说话。因为我不仅完好无损地从女妖手中活了下来，还清清白白地从威森加摩回到了霍格沃茨。”

        女生们瞬间发出几声惊恐的低呼。卡门眼中闪过几分恐惧与热切：“你真的知道怎么召唤女妖吗？”

        “你们不是说他们在我寝室里搜出了凶器吗？也许你们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埃尔维拉笑吟吟地说。

        “卡门，我们该走了。”之前说话的那个女生不安地拉开了卡门，其他人看起来也不想再和埃尔维拉待在一起了，“她说的可能是真的，之前就有人说过她的母亲发疯是因为使用黑魔……”

        “我建议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埃尔维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要对你们做什么可比对付女妖简单多了。”

        女生们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那群女孩拉着意犹未尽的卡门往走廊另一头离开。其中一个人临走前回过头，冷冷地看了埃尔维拉一眼：“怪不得他们会觉得你是凶手，你这个冷血的——”

        “——怪物。我懂你的意思，谢谢。”埃尔维拉替她把不敢说出口的那个词语补上后，那群女孩离开的脚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快了。

        “太过分了，明明是她们先来找你麻烦，怎么就成了你冷血？”菲恩义愤填膺地说，“你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人。”

        “没关系，这种事情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如果我还不能习惯，现在就不会待在霍格沃茨了。”埃尔维拉实话实说道，“其实这倒是让我感觉好了很多，我本来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他们来的正好。”

        “你喜欢看他们落荒而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也觉得很有趣。”艾斯特莱雅一针见血地指出，“不过平时你并不会理会这些人，今天你确实需要发泄。”

        此时的霍格沃茨里都是满心好奇的学生和石墩护卫，埃尔维拉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进入ep的总部。于是他们一路走向了城堡走廊外的庭院，在乔纳森的带领下甩开其他学生，来到一个藏在喷泉雕塑后的隐秘角落里。

        “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乔纳森温和地说，“你想要聊聊吗，埃尔维拉？聊什么都可以，或者只是单纯地待在一起也可以。”

        “其实我——还没想好。”埃尔维拉实话说道。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希望和自己的朋友们在一起；可当她的朋友们在她身边，她又有点希望自己一个人。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想看到他们同情的目光和过度的保护，不希望他们为她担心。

        于是他们沉默地坐在灌木丛中，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星星闪烁在夜幕上，谁也没有催促埃尔维拉。最终她主动开口道：“好吧，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说出来，拖得越久，这件事只会越艰难。”

        一旦有了开头从，后面就顺利多了。艾斯特莱雅、菲恩和乔纳森安静又专注地听着埃尔维拉说的每一个字，在她说到惊险的地方时，菲恩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围巾打成了死结。埃尔维拉发现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就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自己又能够自由呼吸了。

        “所以现在一共有三个势力。第一个以克莱迪恩家族为首，这个势力想要杀死你，并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另二个是弥丝特背后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想要抓走你，而且他们希望你活着。两个势力之间互相对立。”乔纳森总结道，“第三个是你教父所属的势力，他们现在的目的是阻止这些阴谋和保护你，乔舒亚也属于这个势力——我为我的哥哥感到骄傲，他是位正直又优秀的傲罗。”

        “没错。”埃尔维拉点点头，“斯莱特林的艾利尔特·科瑞兹也是我们这一边的，他的父亲是赫尔墨斯信使团的成员，他和我的教父认识。”

        菲恩挠了挠头：“我不应该回家的，感觉我错过了一整个世纪。”

        “总之我说这些是因为……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受伤和牺牲，特别是你们。如果你们现在选择离开，我不会有任何意见，我希望你们可以平平安安。”埃尔维拉认真地说，“我父母的死，阿尔文的死，艾斯特莱雅上学期无故昏迷是事情，还有只是因为去寄信就被卷入这件事克莉丝汀——这一切不会是结束，只会是开始，还有更多看不到的阴谋，以后只会出现更残酷的危险。而我对这一切的真相几乎一无所知，还在缓慢地摸索。我面对的是两个在魔法界可以一手遮天的神秘组织，我身边的人会被我牵连甚至死亡。组建爱丽舍乐园其实是我的一个幼稚又不成熟的选择，经历了女妖的事件后我明白我根本没能力带领和保护任何人，但是我对此并不后悔，也不会放弃。我只是认为我应该和你们坦白这一切会带来的危险，当时我没有真正意识到我面临的危险，把你们卷入了这场危机，现在我要把选择的权利还给你们。”

        “梅林的翘臀，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个有点太迟了吗？”菲恩不解地看着埃尔维拉，“就算没有你，这群疯子也会有另一个目标，看看他们干的事情，谁能确保我们以后不会遭殃？至少我们跟着你，还能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机会反抗。”

        艾斯特莱雅朝菲恩露出一个赞同的微笑：“有时候你的头脑还是很清晰的。”

        “我姑且当作你在夸我。”菲恩沉默了一瞬，“我一直很清醒，我的父亲就在魔法部工作，而且他绝对不是能够接受克莱迪恩家族这种行为的人。如果那一天到来了，不管有没有你，我们都会遭殃。我的父母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们从来都没有反对过，还希望我邀请你和莱雅来我们家过暑假。”

        “克莱迪恩家族不择手段也要对一个父母双亡的十二岁的学生下手，肯定有重要的原因。我觉得埃尔维拉身上有克莱迪恩害怕的东西，如果我是克莱迪恩的敌人，也会想方设法站在埃尔维拉这边。”艾斯特莱雅轻飘飘地说，“尽管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但我看见的是他们杀不死你，只会让你更强大。”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的哥哥已经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乔纳森笑了起来，“再说了，既然我知道了这些，就做不到袖手旁观。我们不需要你保护，我们并肩作战。”

        埃尔维拉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想太多了。菲恩、艾斯特莱雅和乔纳森一直都很清楚自己选择的是什么，他们在发生了女妖案后第一时间是来到自己身边，反而是她因为阿尔文的死而退缩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菲恩伸出手，“我不会忘记阿尔文。”

        “为了阿尔文，”埃尔维拉、艾斯特莱雅和乔纳森也伸出手，“为了任何一个因他们而牺牲的人。”

        “那么，看起来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了。”乔纳森微笑着抬起头，“我们要从哪里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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