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突破
“莎莎——”
寂静的店铺内只有羽毛笔书写的声音存在，终于，海波东将手中的地图画完。
今天他罕见得没有继续工作下去，只是坐在躺椅上，凝视着修补好的天花板。
“发生什么事了?”他瞥了洛风一眼，随后将头转了回去。
“......没什么......”
听到海老主动向他攀谈，洛风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只不过现在的他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说话。
“一个月前夜晚的那场暴动?”
“......嗯。”
“你失去了什么东西，我猜是你的某位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
洛风眉头微挑，显然海波东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禁问道。
“呵，我......一个朋友在年轻的时候也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自己重视的人，虽然表面装作坚强，但是在夜晚的时候，当时他那窝囊的样子跟你一模一样。”海波东不屑一笑，似乎很看不起他那个“朋友”，他回忆起了什么，但仅仅一瞬便摇摇头说道，“给老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风不禁愣了愣，他想过很多的可能，可能是萧鼎、孟楚、青鳞甚至药舒茗来尝试劝导他，但唯独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海波东。
虽然心中略感震惊，但仔细想想凭借海波东这辈子丰富的人生经历的确是最佳人选。思索片刻，他把语言组织好，对他一一说起。
“事情是这样的......”
洛风将自己来到漠城以后发生的事一一讲述起来，包括如何加入漠铁佣兵团，如何与孟楚顾孟面对蛇人的袭击，蒋子游的到来与那个将整个漠铁佣兵团卷入的巨大漩涡，萧鼎使出的惊天手段，再到现在他不得不面对顾孟的死去，因为觉得自己之前没有资格插手而愧疚不已，想尽一切可能的方法去“赎罪”。
前世的他算是比较幸运的，截止到他穿越之前他的家人身体都算健康，他没有经历过与至亲或其他重要的人分离的痛苦，但是没想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斗气大陆他却亲眼目睹好友的身亡，不是因为疾病而是死于别人之手，这种无力感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令他难以挣脱。
海波东静静地听完了洛风的讲述，原本洛风以为人家至少会表达一下节哀或者怜悯，可出乎洛风意料的是，这家伙非但没有同情之心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知道吗，这真是我来这里隐居之后听到最好笑的故事。”海波东苍老的面孔宛如树根一样扭曲折叠，那狰狞的样子属实把洛风吓到了，但紧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脸红地反驳他，就像一个小秘密被大人发现的孩子一样，偏偏这秘密还是自己主动透露的。
“有什么好笑的!再说了，你这家伙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
望向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洛风，海波东呵呵一笑，下一刻，洛风感觉自己周围的世界被冻结了一般，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了下来，海波东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自己的手，然而在洛风的眼中的手掌在他的眼中仿佛有天地之大，在那个瞬间，洛风竟然产生了海波东将要杀死自己的错觉。
当然，错觉只是错觉，如同冰雪消融一般，那种凝滞感瞬间消除，海波东的手刀落在了洛风的额头上。
“哎呦，你干嘛?!”
“现在不用那种敷衍的态度对人了?”
海波东的话语就像锚点一样，将洛风的思绪从内心中拉了出来，之前不愿意思考的他在这一刻总算回神。
“您就不能安慰一下人家嘛......”洛风笑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微笑了，连动作都变得生硬了不少。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我对你的评价之后两个字——活该!你算几根葱?你可以因为失去重要的人而封闭自己，但是用所谓的“没有资格”而后悔那么你就是在否定人家的所作所为，我算是看错人了，原本还以为你和我......那个朋友一样窝囊，没想到你还不如人家。”
面对海波东的挖苦，洛风的心中竟然没有产生一丝想要反驳的想法，他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算了，我......那个朋友也是个窝囊人，懒得去说别人。”海波东嘲讽道，随后向着洛风正色起来，这是他到了漠城以来头一次看到这位昔日的斗皇强者如此正经。
“我只说一遍，给我听好了。如果你指望就这样一直用指责自己来逃避问题的话，你的成就终身也就会止于大斗师，你的这种想法说到底也是一种自以为是而已。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愿望，你这么做难道是觉得自己的重要性要超过人家吗？”
“我......”
“别跟我说什么资格不资格，你所谓的没有资格只是在掩饰你心中的懦弱而已，就算不理解，那也不是放弃的理由，说到底只是你分别用了两个借口逃避自己对他的干涉而已。不想劝人家可以直说，不用在自己的心中拐弯抹角地找理由。”
海波东的话语如同一杆杆长枪直刺洛风的胸口，毫无阻碍地破坏他的心理防线，他想啊哟反驳，但是他的心理其实已经认同了海波东的说法。
“想通了没?想没想通都没关系，今天我心情不好，赶紧滚回去自己继续想。”海波东手臂一挥，一股斗气直接粗暴地将洛风弹出门外。
“哐当!”
门被牢牢地锁住，留下愣在原地的洛风。他望着那扇木门，视线仿佛穿过阻碍看到了其中的捞着。
最后他向着那扇门，向着那位老者缓缓鞠躬后便离开了这里。
海波东正悠闲地倒下躺椅上，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还算有点良心。”他嘀咕着，“人家还有机会，不像某个窝囊的家伙灰头土脸三十年还是机会渺茫啊......”
突然，他心中有了一股奇妙的感觉，似乎那个拥有异火能为他炼制破厄丹的炼药师就快要出现了。
。。。。。。
下午，漠铁佣兵团
洛风一如往常将财务老张递过的金币袋收入纳戒。
“多谢。”他下意识朝对方笑了笑，对方确实像看到了怪物一样一脸惊奇。
“额，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就是好久没看到你小子笑过了，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洛风只能挠挠头，尴尬地离开现场。
如今的他虽然从自我挣扎中脱身，但是那股迷茫感仍然围绕在他的心头，他知道或许有个人能够解除他的疑惑。
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来到了训练场的后院，那里伫立着一座小屋，谁能想到这一间略显破旧的小屋内竟然住着漠城内明面上的三大强者之一。
他原本想要试探性地敲敲门，然而当自己的手碰上去的时候却自然而然的将它推开。
门没有锁，仿佛它本来就是为了某人而开一样。
“请进，茶已经泡好了。”
温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无论多少次通道这个声音，洛风的内心总能静下来，仿佛声音的主人天生就有着能让人放松下来的神奇力量。
洛风推门而入，萧鼎的对面早早准备好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洛风轻轻地品了品其中的茶水——茶水入口，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自心田而生，配合上刚好的温度足以令人流连忘返。
“罗布的藏货，应该是从路过的商队手中抢来的，放在他手上真是暴殄天物。”
“确实是好茶......不过团长已经知道我来的目的了吧？”
萧鼎没有直接回答洛风的问题，他反而率先向他抛出了另一个疑问。
“你知道你刚来的时候我和二弟在你身上注意到了什么吗？”
“额......云岚宗的身份?”被这突然而来的提问搞得有些懵，洛风试探性地回答道。
“不，你的身上少了一个东西，来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这件东西，但不仅是我，连亲自和你交手的二弟也没有看出来你具备它。”
“算了，团长你别卖关子了，还是直接说吧？”
萧鼎呵呵一笑，给出了他的答案。
“决心，或者说战斗的理由。你知道你进门的时候为什么我二弟跟你打到一半不想打了吗？因为他在当时的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战斗的理由，你只是在敷衍了事地应对他而已，所以他便没有打下去的兴致。”
“那现在呢?”洛风问道，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要触及到了。
“依旧没有，你只是在为了变强而变强，你可能会用所谓的赎罪或者后悔来做理由，但你的想法说到底只是为了别人，最后迟早会迷失的，就像不久前的你一样。”
洛风如遭雷击，他呆呆地愣在原地，海波东的话让他做出了内心的挣扎，虽然身后已经平静下来，然而自己的前方仍然是一片迷雾。萧鼎的话虽然没有直接为他修建一个道路，但是至少给了他一个方向。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尝试去寻找变强的理由吧，虽然我不能直接给你答案，但至少希望这席话能让你有所突破。”萧鼎拍了拍洛风的肩膀。
“多谢，我会去尽力试试的。”洛风点点头，同样起身朝萧鼎鞠了一躬，这是如今的他唯一能够做的，但这不会永远是。
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黑岩城中，一位背负着重尺的少年踏上了飞行魔兽，他的下一站，正是塔戈尔沙漠。
(下一章真主角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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