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霸凌
分到一个班，放学后，他们也不用等彼此了。
云渺兴冲冲地跑到奶茶店买了杯奶茶，才慢悠悠地和柏舟走着。
柏舟低头瞥了她一眼，女孩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像朵纯洁无瑕的白花。
她很容易满足。
天气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就阴沉下来，街上的行人匆匆回家。
路过一条无人的小巷时，云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巷子很窄、很暗，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进去。
那道熟悉的声音在低声呜咽。
云渺猛地一怔，往巷子里走了几步，看到了好几个女生。
柏舟也听到了呜咽声，皱着眉跟云渺走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情形：一群小太妹围着一个女生，为首女生手指间夹着根烟，突然拿烟头去烫被围着的女生的手臂。
那女生惨叫一声。
云渺喊了声：“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女生猛然转过来，个个都化着浓妆，带着耳钉，打扮得很时尚。
云渺看清了被她们欺负的女生。
是左柚。
之前左柚手臂上的乌青有了解释，根本不是磕到的，恐怕就是这群人干的。
为首女生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不怀好意地看着云渺：“哟，你想插手？想跟这贱人一起挨打？”
云渺被“贱人”两个字刺到，不悦地皱起眉，表情一点点变冷。
那几个女生缓缓朝她走过来。
柏舟把云渺往身前一拽，冷冷地盯着那几个女生，语气略带阴狠：“想等警察来？”
那几个女生果然怂了，面面相觑一阵，准备离开，为首女生娇笑着看云渺，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我是叶听，小姑娘，以后回家可得小心了。”
说完，她扬长而去。
云渺连忙过去看左柚，她脸上有红红的五个手指印，微微肿起，头发凌乱，衣服也被那些女生粗暴地扯开，露出白色胸衣的一角，没有半点平时的精致美丽。
左柚突然抱住云渺，低低哭泣着。
云渺愣了一瞬，转头去看柏舟，柏舟示意她自己在巷口等着。
云渺伸手回抱左柚，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哄小孩似的。
“渺渺，谢谢你。”左柚哑声说。
云渺问她：“叶听她们是不是之前就欺负你？”
左柚沉默几秒，低低“嗯”了声。
云渺不解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告诉老师或者家长？”
“渺渺……我爸爸是下岗工人，我妈在叶听家干活，我们全家都靠我妈一个人，我如果告诉老师，叶听不会让我妈好过的……”
她声音很小，刻意避着柏舟。
她没有完全告诉云渺。
其实左柚爸爸下岗后常常酗酒，打骂妻子和女儿，叶听家境富裕，左柚妈妈在她家工作，为了避着酒鬼丈夫，带左柚住在叶听家。
左柚生得好，成绩也还可以，而叶听就是个叛逆期的不良少女，抽烟喝酒打架，染头发、戴各种首饰，被学校劝退了，叶氏夫妇常拿她和左柚比，叶听心生怨恨，处处针对左柚。
叶听还威胁左柚，如果她说出去，那她妈妈也不会好过。
多么可笑的理由。
可它偏偏狠狠地戳中左柚的软肋。
云渺微微犹豫：“左柚，要不你今晚先跟我回家吧？回我家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行吗？”
左柚擦干眼泪，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云渺。
她被打成这样，回了叶家，妈妈看见一定会担心；回自己家，说不定还会被爸爸当出气筒拳打脚踢。
左柚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云渺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
柏舟只看了左柚一眼，什么都没说，他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云渺怎么做，也是有理由。
柏舟大步走在前面，两个女生跟在他后面。
左柚抬头盯着柏舟的背影。
她认识这个跟云渺一起走的男生，刚来一中，凭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出名，后来又考了个全级第一，是老师交口称赞的对象。
看样子，他和云渺关系不凡。
回到家后，温净微疑惑地看着左柚，“渺渺，这位是？”
左柚有些局促地捏紧衣角，云渺拉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妈，这是我朋友，今晚暂时住在咱家。”
左柚脸上红痕已消，那点微肿也看不出什么，温净微只当她是来找云渺玩儿的同学，没多想，笑着应了声。
云渺找了个冰袋，敷在左柚脸上，眼神担忧：“还疼吗？”
左柚摇了摇头，心中被温暖萦绕。
除了她妈妈，没有人像云渺这样对她好了。
她爸爸以前也很疼爱她们母女，但失去工作后，性情大变，整天就知道喝酒打牌。
云渺坐在床边，挨着左柚，“她们以前欺负你欺负得狠？”
左柚几乎瞬间就想起了那些人丑陋的嘴脸，叶听不敢在家里动手，常和那帮小太妹把她堵在没人的地方，肆意欺辱她。
最过分的一次，叶听去ktv玩儿带着左柚，准确来说，是她逼着左柚去的，包厢里男女成群，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挤到左柚旁边，对她动手动脚，把手伸进她的衣服，叶听在一边看好戏。
左柚恶心得想吐，她夺门而出，跑到卫生间干呕。
后来，叶听找人堵了她，左柚永远记得叶听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说：“左柚，你最好乖乖听话，你妈妈那点本事，也就在我家干杂活，那个岗位会要她啊？”
左柚不敢反抗，她是个怯懦者，她还有个挂念的妈妈，她只能默默受着。
云渺看着面前少女沉默须臾，忽然流下眼泪，她慌忙地抽了几张纸递给左柚。
左柚接过纸擦掉眼泪，忽然想起什么：“渺渺，麻烦你给我妈妈打个电话，我给你说电话号。”
“好。”
云渺拿出手机，按她说的拨通号码，那边传来一个略微嘶哑的女声，但很温和。云渺向她说左柚今晚在自己家，左柚妈妈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云渺试图劝说左柚：“你可以让阿姨重新找份工作啊，告诉师长，总不能一直受欺负，这事情挺严重的。”
左柚自嘲地笑了声：“是啊，让妈妈重新找份工作，可是渺渺……就算她重新找份工作，我也不会摆脱叶听的。”
云渺不解：“什么意思？”
“叶听在我洗澡时，拍了我的照片。”她双手捂着脸，近乎绝望。
云渺懂了，她沉默着，很显然，叶听肯定是威胁左柚，如果她说出去，就把她的□□发到网上，那个女生会受得了这样的事？如果真发到网上，左柚的一生都毁了。
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家人宠爱，朋友关心，云渺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她不知道人性的险恶。
云渺拍着左柚的背，声音很低，近乎喃喃：“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她倒不担心叶听对自己的威胁警告，她身边还有个柏舟，柏舟打架很厉害，再不济每天坐公交回家，叶听总不能把她堵在公交车上打一顿。
只是左柚，她没办法。
可是左柚总不能一直被欺凌。
气氛一直沉默，直到温净微在门外喊了句：“渺渺，和你朋友出来吃饭啦。”
云渺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先去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很好吃的，走吧。”
左柚抬起头，回她一个安抚性的笑，跟云渺出门洗手吃饭。
云沉青公司有事，恐怕得很晚回来，温净微很热情，一直给左柚夹菜。
左柚看着温净微秀丽的面容和温柔的笑，突然很羡慕云渺。
云渺自身很优秀，成绩优异，还有才艺，她还有柏舟这么个对她好又受欢迎的竹马，还有温柔和蔼的家人。
这可能就是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吧。
傍晚，云沉青回来，带了一袋零食，他听说云渺同学来了，又去小区附近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很受学生欢迎的奶茶，全提去了云渺房间。
云渺差点以为云沉青被夺舍了。
左柚坐在书桌前看云渺的课外书，云渺坐在床沿边给柏舟发消息。
［bz］：她怎么样？
云渺含糊不清地回了句：【还好吧。】
她想了想，抬眸看了左柚一眼，低下头认真打字。
【这怎么办才好？】
柏舟回了简短的两个字：【报警。】
霸凌事件，法律的武器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左柚还有把柄在叶听那儿，她肯定不愿意。
云渺试探着问：“左柚，要不你报警吧？难道要一直被欺负吗？”
左柚放下书，抬头看她，眼神里是尽是悲哀：“渺渺，她手里有我的照片，我不想。”
云渺看着她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只能哄道：“好了好了，再想办法，先睡觉吧。”
她给左柚找了套新睡衣，她之前买的，但不合身，放在衣柜里没穿过。
云渺的床不大不小，她们两个清瘦的女孩子睡着，倒也不挤。
只是此夜，她们谁也无眠。
云渺向来睡得很早，但今晚，她一点困意都没，叶听扑着一层厚厚的粉的脸浮现在她脑海里，烦躁和愤怒一点点涌上云渺心头。
她无意识地攥紧拳头，身边均匀的呼吸又让她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该怎么办。云渺悲哀无助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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