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据叶盛年事后绘声绘色的描述,她整整昏迷了十分钟,要是再不醒就要叫救护车来了。
晕倒后她犹如进入一个只有她一人的结界中,世界是黑色的。
眼底有大团大团的黑色迷雾,恍惚间能听到方月琴的啼哭声。
悠悠转醒后,叶蔓宁一睁眼就看到小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
她挣扎着起身去安慰。
刚要直起腰,肩膀就被一只手扶上,温柔不失强硬地轻轻按下去。
末了像安慰哭闹的孩童一般轻拍了两下。
随后头顶上方出现一道熟悉的嗓音,音波敲击着叶蔓宁的耳膜。
“躺着别动。”
叶蔓宁:???
如果她没有晕得意识不清的话,这是贺边的声音?
他怎么在这儿?
叶蔓宁试图扬起下巴,自下而上往发声的方位看去。
贺边英俊的五官近距离出现在眼前,霸占了她全部视野。
贺边眉头轻皱,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缠绕着他。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头还晕不晕。”贺边托住她软绵无力的手掌,给她安慰似的用指腹轻捏她掌心。
“有点。”叶蔓宁老实回答,不仅头晕,胃里还一直犯恶心。
浑身的气力都如蚕丝般被人从身体里抽去。
刚才伸手时要不是贺边握得及时,她可能也没办法支撑到最后。
反应过来的方月琴转过身擦了擦眼泪,也让你不要乱动。
“听话,嘴张开。”此时的贺边声音里似乎能掐出水,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叶蔓宁乖得不得了,贺边说什么她就跟着怎么做。
贺边将手里的巧克力糖拨开糖纸,塞进她嘴里。
糖果在口腔里慢慢融化,直到完全进入胃里。
叶蔓宁感觉好受了些,眼底弥留的迷雾散开,疯狂跳动的心脏也不那么剧烈了。
她环顾四周,意识到他们在小区假山旁边的石椅上。
她躺在石椅上。
贺边…在她身后当靠垫。
虽有些不自在,她现在浑身软得很,没力气计较这些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方月琴半蹲在石椅旁,叶蔓宁扭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小姨。”为了让小姨放宽心,叶蔓宁轻唤她。
“哎。”方月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一向热爱热闹话多的方月琴,这会没了往常的精神。她双手紧握着小侄女的手,应了声后又开始哽咽。
父母早逝,她们方家人丁单薄,只有她和叶蔓宁的母亲方月眉两个孩子。
两姐妹一路相互扶持长大,家庭事业都经营得井井有条。
临了临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当年离婚后,叶群实就带着那个女人去了北方。
她姐当年检查出癌症晚期。
叶蔓宁一夜之间被迫成长,肩负起家庭的重担。
为了全身心照顾方月眉,她瞒着方月眉申请休学一年。
坚持要把家里住了半辈子的唯一一套房子卖了,换钱给母亲治病,即使知道这可能是一个无休无止且没有结果的无底洞。
可全家人这么多天的努力和祈求终是没被上天看到。
最后钱财散尽,人也没能救回来。
叶蔓宁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目光呆滞,也不说话。
不吃不喝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好几天。
直到遗体火化那天。
那是个阴雨绵绵,细雨中撒下寒气的清晨。
方月琴强忍悲痛,操办葬礼事宜。
遗体即将被火化的瞬间。
叶蔓宁的七魂六魄全部归位,虚弱的体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
她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整个身体扑到妈妈身上。
几天几夜滴水未进,干哑的嗓子发出嘶吼,紧紧护着不让人碰。
方月琴见状也忍不住掉眼泪。
良久,她上前抱着叶蔓宁的肩膀跟她说。
“宁宁…放手,让妈妈安心去吧。”
叶蔓宁泣不成声。
父母离婚她愤怒,委屈,无奈,甚至气到想去那个女人家里薅她头发。
妈妈生病了,她强逼着自己坚强。
休学,买房子,这些事她都无所谓,只要妈妈在她就还有家。
可是,妈妈没了……
最后一次,她在妈妈怀里嚎啕大哭得像个孩子。
叶群实从头到尾不见人影。
每当回忆起这些伤心事,想到宁宁。
她怎能不恨?
她恨不得把这对狗男女拨皮吸血,扔到火葬场里好好烧一烧,看看这些人的骨血是不是黑的。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
但是今天又让小姨操心了,她心里很内疚,也就顾不得还有旁人在了。
“我爸……”
刚开了个头就被方月琴情绪激动地接过,一肚子的火气仿佛有了出口。
“叶群实这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还有脸来找你!你放心,我把他们赶走了。气死你妈还不够,还要来霍霍你不成?那个男人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宁宁下次他们再来你就打电话给我,看我不一人给他们一棒槌!”
今天她在小区外等了会没等到叶蔓宁,就提着东西往前走了一截,刚好看到让她心肺具裂的场景。
二话不说,她抡起胳膊就将手里装咸菜的保温袋,朝叶群实和张丽婷那两张老脸上扔过去。
这两人后来居然还想着留下来陪着叶蔓宁。
要不是叶盛年拦着,让人赶紧走。
她今天就算不要这把老骨头也要跟他们拼了。
叶蔓宁只想宽慰小姨。
没想让她这么快就把家底全抖露出来……
于是急忙出声制止她。
奈何喉咙干涩,出口的字句变成了止不住的咳嗽。
“小姨……咳咳……我…我没事了。”
“就是突然低血糖犯了……再歇会就好了。”
“小姨知道,你乖乖躺着别说话了。”方月琴的心思被叶蔓宁牵动,连忙轻拍她肩膀帮她缓解咳嗽。
“喝口水。”唇边适时递来了一瓶水。
叶蔓宁口渴难当,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凉爽的水流缓解了嗓子里的干燥。
等叶蔓宁喝得差不多了,贺边修长的手指在她嘴角边抹了一把,擦掉刚才溢出来的水渍。
肢体目前还处于瘫软中的叶蔓宁,在贺边的手指碰到她肌肤的刹那,条件反射地偏头。
只是偏错了方向。
沾了水的薄唇沿着贺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沿着掌心迅速滑动。
在贺边掌心留下一串浅显的水痕。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叶蔓宁猝不及防,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唇,仿佛在感受唇上酥麻的触感。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叶蔓宁猛然间放开嘴唇。
才恢复平静的胸膛又开始剧烈跳动,血液从心脏传遍全身。
将面颊染上一片绯色,蔓延至眼尾,生生将生理性的眼泪逼了出来。
“宁宁我们不哭了,小姨不提他们了,不哭了。”被叶蔓宁突然掉落的金豆子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自己多嘴触到她的伤心事了。
心里暗怪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
居然被人碰一下就流泪了。
她目光左闪右闪,根本不敢去看贺边,不敢想象现在他会是什么表情。
应该会像平时和她斗嘴一样,淡淡地勾起嘴角,眼含调笑默默注视着她吧。
叶蔓宁不敢看,脑袋就像被定住了,直直望着方月琴……
“宁宁头疼不疼,是不是发热了,脸怎么这么红?”方月琴担心地摸摸小侄女的额头,实在不行就送去医院。
“啊…没事,就是有些热了。”叶蔓宁回。
方月琴闻言以手当扇帮她扇风。
说出口的话不能撤回,叶蔓宁只好继续半躺着假装休息。
良久,叶蔓宁屏住不说话,沉默间忽然想起一件事。
于是她主动挑起话题。
“你今天怎么来了?”
“刚好路过,弟弟一时着急就给我打了电话。”
贺边言简意赅,只说了她问的部分。
那天叶蔓宁走后,贺边心里就存了个疑,于是找了私家侦探查了查。
很容易就查出叶群实一家人已经回到了海城市。
也知道叶蔓宁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且得了白血病正在住院,等待合适的骨髓。
于是隔天他无意间在酒店大堂偶遇叶盛年,和他交换了微信。
从叶盛年的朋友圈得知他今天一大早就叶蔓宁家。
又恰巧私家侦探发消息给他,报告叶群实和张丽婷尾随叶盛年打算来央求叶蔓宁。
至于什么事。
大概率是儿子骨髓配对的事。
他来之前查过了。
叶群实和张丽婷两夫妻的骨髓都不匹配。
张丽婷娘家那边没什么了,现在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就是叶蔓宁。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于是会议刚开了一半就全权交给宋潮汐,找了个借口给自己放了半天假期。
下楼开车一气呵成,一路加速来到叶蔓宁家楼底下。
找了个能看见楼上的隐蔽位置,只有亲眼看见他才能安心。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一直远远看着。
没想到叶蔓宁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想到这里,贺边眼底一片浓郁的墨色。
他下颚的青筋鼓起,唇线拉直,方才看到叶蔓宁倒下那一瞬间的焦心和怒气又开始从心底升腾。
隔壁上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贺边眼睫垂下,眼中的戾气散去,对上叶蔓宁的双眸。
“还要喝……”
叶蔓宁水汪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贺边手里喝了一半的水。
刚才才摄入的水分,由于身体热度过高,已经慢慢蒸发了。
嘴巴里干干的,急需摄入水分……
刚才的情景历历在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忍着吧……
忍不住啊……
嗓子眼缺水后止不住发痒发涩,实在干得受不了,她只好稍微提点一下贺边。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叶蔓宁没要他喂。
她已经好很多了,于是也不躺着,从贺边怀里坐起来,坐正了靠在石椅子上。
接过贺边手里的瓶子,喝了两大口才勉强润了润嗓子。
喝完后身心舒畅,思绪也渐渐明朗。
她突然想起叶盛年。
刚才醒来一直没细想,叶盛年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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