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事情往叶蔓宁意想不到的方向越行越远。
此刻，她的脸上对着僵硬的笑容，白嫩的双手被握在一双粗砾却温暖的掌心里。
即使她的眼神已经无数次飞向就站在床头的贺边。
这人仍旧巍然不动，没有半点眼神分给她。
可能是因为在外婆身边，贺边整个人都比较放松。
脸上的表情较平时略微松动，神色中带着几分慵懒。
让她想到了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它在阳台上晒太阳时，会露处和此时的贺边类似的神情。
慵懒又美丽。
“小同学，你和我们阿边是一个班的吗？”
贺边和外婆的五官长得很像。
外婆年轻时一定也是个美人坯子。
叶蔓宁被外婆脸上的笑意吸引住了，她莫名觉得，贺边笑起来应该就是外婆这样的。
温暖？
外婆给叶蔓宁的感觉就是温暖。
一个能让人感受到融融暖意的一位老人家。
“不……”
“嗯，一个班的。”贺边抢在他前面回答了。
叶蔓宁朝他投去不解的眼神。
同班同学？
占谁便宜呢？
“好啊，同班同学好啊。阿边平时都不带同学来家玩，我还怕他在学校交不到朋友。以后多来家里玩玩啊。”
外婆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是真的很开心吧。
看到外孙在学校里交到朋友。
叶蔓宁要反驳的话，被她压在嗓子里，硬生生咽下去了。
“……好的。”
……
外婆身体不太舒服，和叶蔓宁说了几句话就有些累了。
从病房里出来，外婆执意要让贺边送她。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石子路上，旁边零星有几个在散步的病人。
上午的阳光不烈，偶有几许微风拂过面上，轻易就能抚平人心。
“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叶蔓宁扭头看向贺边，目光中有些犹豫。
毕竟老人家年纪在这了，住院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
贺边眸光微动，点了点下颌。
“外婆……你外婆她……”
“肺癌。”贺边嗓音微凉。
果然……
“应该还能治好吧！”叶蔓宁不想气氛过于低沉。
而且，这么慈祥能让人感到温暖的老人家，就应该长命百岁。
“借你吉言。”贺边深深看了她一眼，蓦地，嘴角微弯，脸上展现一闪而过的笑容。
很短暂，但是叶蔓宁看见了。
就是那种，和她想象中一样。
甚至更加让人惊艳的。
和外婆相似的笑容。
叶蔓宁很没出息地出了会神。
直到手臂被拉着往贺边身后站。
视线被完全挡住，叶蔓宁在这脑袋往旁边看了看。
那个一脸凶相的小流氓正一颠一颠地，以一种略显怪异的姿势走过来……
叶蔓宁一顿，下意识想拉贺边的手，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奈何太紧张了，单手拉变成双手都在用劲。
贺边的腰被身后的人抱了个满怀……
背上传来从来没触碰过的柔软，贺边一愣。
随即从脊骨到尾椎，从心脏到毛孔。
整个身体，极快得僵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叶蔓宁整张脸嗖地一下变得通红。
不是羞的，是骚的。
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想占未成年的便宜。
不过是一瞬，叶蔓宁就要把手收回来。
察觉到她的动作后，贺边右手搭在叶蔓宁双手上，暗示性地握了握。
“别闹。”
头顶上方带着暗示意味的低哑嗓音，通过一副身体传到另一副身体，带着体温和颤动。
叶蔓宁觉得有人在故意拿羽毛骚弄她的耳廓，她的耳朵瞬间变得又红又热。
热度通过血液传送到心脏，她不仅心跳如擂鼓，脑子都有点胀胀的。
不是羞的。
是气愤！
究竟谁才是成年人？！
叶蔓宁没有乖乖听贺边的话，她用力挣脱，试图摆脱锁住他的那双大手。
奈何贺边看着清瘦，就连……她两条胳膊底下的男人的腰也是，除了骨头摸不到半斤肉……
蛮力倒是大得惊人……
“呦~我还当刚才看错了，原来真是你小子啊。”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叶蔓宁暂时停止了挣动。
她保持着环抱着贺边的姿势，从他身后探出头望过去。
“是来看你外婆的吧。那个老太婆半个身子都埋土里了，你手上那点钱与其给老太婆治病，不如都拿来孝敬爷几个，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你那个漂亮的老娘今天没来？听说她如今傍了大款？你说她要是早点跟了个有钱人，也不至于就几万块钱，非逼着虎哥找兄弟们请你喝茶，你也不用受那些苦了。你说，是不是？”
小流氓一脸凶相，慢腾腾走过来，说出口的话让叶蔓宁皱了皱眉。
似乎是察觉到叶蔓宁的存在，他眼神向下一瞥，对上了叶蔓宁望过来的视线。
贺边移动了半步，又将叶蔓宁挡在身后，遮挡住小流氓的视线。
那人见状，转而看向前面面色不善的贺边。
随即眼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两人一圈，而后嘴边露出了了然的，不怀好意的笑。
“这是你小女朋友？”小流氓露出令人作恶的笑声，伸手就想去摸被挡在身后的叶蔓宁。
贺边眸光微暗，伸手钳住那人伸过来的手腕。
“你！”被牢牢钳制住的人神色一变，他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整只手掌因为被遏制住了，气血不通，已经开始逐渐发白。
小流氓心慌了，这个他预想的不一样。
虽然他自己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在望风，很少动手。
但贺边平时明明像只丧家犬只会被动挨打，是个垃圾一样的怂货。
现在面对他时，眼神狠厉，完全不像以往那么软弱。
手上渐渐蔓延的痛感却让他不得不开口示弱。
“你，你放开！”
多年的经验让贺边知道，想要不被打得更多，就是主动认怂。
只要紧紧抱住头，四肢合拢，将身体蜷缩起来，不让他们踢到内脏和脑袋。
总归是死不了的。
反正他也无所谓。
最多把脸给保护好，因为被人发现了会很烦。
学校里多事的苍蝇很多，那些厌恶的，怜悯的眼神他都不在乎，但是他嫌麻烦。
被外婆发现了，她老人家也会难过，她不想让外婆难过。
毕竟，他只有外婆了。
可是看着冯二娃的眼神，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这些生活在阴暗垃圾堆里的野狗，本就和叶蔓宁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不希望叶蔓宁接触到这些人。
“你想怎么样。”贺边抿着唇瓣，手上的力道不减。
冯二娃：大哥？是我想怎么样还是你想怎么样？
到底是谁的手腕快被掐断了？？？
冯二娃疼得嗓子眼都开始发颤，他哆哆嗦嗦地开口。
“大哥！大爷！我不想怎么样！我今天是来看病的！看病！你妈都把欠的钱还上了，我还找你麻烦干嘛！真的，真没想着找你麻烦！你看，我病历本在这！你不是学霸吗？不信你自己看看上面的字！”
不知道贺边有没有去看，叶蔓宁听到这里，倒是又好奇地探头，往冯二娃手里薄薄的病历本上看了一眼。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大字。
叶蔓宁仔细辨认了一眼，确认其中两个字是……
痔疮……
叶蔓宁瞬间光然大悟，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冯二娃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原来如此。
她懂了。
“原来是痔~疮~啊~”叶蔓宁故意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口齿清晰，声音嘹亮，势必能让周围经过的热，都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冯二娃：……
冯二娃感觉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被贺边完爆，还要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戏弄。
他已经察觉到好几个偷偷摸摸往他后面那块地儿打量的目光了，即使当惯了坏人，这会脸皮也不免有些火辣辣的。
肯定是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于是又忍不住看向贺边，“大哥，这会你能相信了吧？我真是来看病的……”
“你现在就发誓，你不会把今天遇见贺边的事情告诉别人，不然……你的痔疮一辈子都好不了！”叶蔓宁趁机提出条件。
冯二娃：“……行。我发誓，绝对不会把今天遇见贺边的事说给别人听，也绝对不会再来找贺边的麻烦，不然就……就……”
叶蔓宁：“痔疮一辈子都不会好。”
冯二娃：“不然痔疮就一辈子不会好！行了吧！”
从冯二娃的话里，叶蔓宁猜测，贺边家里欠的钱应该是还了。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最好永远不要再和这些人有任何交流。
她扯了扯贺边贴身的t恤，在他身后小声说，“贺边，你让他走吧。”
贺边微微侧头。
叶蔓宁似乎看到他的下颌微动。
“忘了今天见过我身后的人，不然就痔疮手术失败，一辈子卧病在床。”
冯二娃：……行……
冯二娃起誓后，双手得到释放，然后头也不回逃也似地走了。
叶蔓宁平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还是探听别人家可能难以启齿的隐私。
今天被迫听到贺边家里的事，心里对他家的情况也大致有了些了了解。
以她对叶盛年的了解。
少年人的自尊心就像一根放在火炉边的爆竹，稍不注意就会被引爆，炸得你猝不及防。
虽然她想象不出来贺边暴跳如雷得情性，但是她不想伤害面前这个少年的自尊心。
一时之间好像没什么能说的话题。
贺边也像被人施了闭嘴咒一样，光顾着低头数草，又不说话了。
叶蔓宁忽然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两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听说十人九痔，说不定你也有呢！”
贺边抬起头：……
叶蔓宁回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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