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得人心酸
苏墨凌很奇怪。
天还不亮，山里人那么讲究，山背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嗓门还都不低，难不成百姓吃不饱饭，当山寨王了？
两人快速上了山顶，往下看。
蜿蜒崎岖的后山路上，二十多人推着车正在赶路，最前面的是辆架子车，套牲口的。
山里人干活，车子是必须的农具。
车子分独轮车，和两只轮子的架子车。
架子车在山区是很稀有珍贵的，只有条件好的人家才有。
车上都装满了粮袋。
赶驴拉车的两人认识，就是姚老憨家请来的管家，村保，也是村里唯一的大户，姚大户。
架子车毛驴都是他家的的。
后面很艰难的推着独轮车的是姚大拿。
架子车，独轮车都由两个人负责，一个推着，一个在旁边跟着，应该是累了替换。
他们是是派出来帮姚老憨家买粮食的人，看起来还买了不少。
排成一行的车，跟运输队一样，整整十二车。
二十六七个人。
怪不得敢走夜路。
村里的人真够意思，出了车出了人，为了不耽搁事，连夜赶路。
也是，村里人住的很分散，这个山头两家，那个山头三家的，最集中的，是姚大户住的那座大山，山围比较大，山上山下有耕田，也就七八户人家。
就算是麦收季节，也是这个山上几个，那个山上几个的。
可是集中起来，竟然大小小有五六百人。
姚家办喜事，全村人，不算病在炕上下不来的，月子里不能出来的。
全都去姚老憨家帮忙了，太老太小，只要能走动的，就算帮不了忙，也要去吃饭。
还是好几顿。
江北雁在集上买回去的两袋粮食早已经吃完了，现在是从姚大户家出银子买来的，已经差不多了，就等着买的粮食呢。
百姓还是很团结的，村民的人凝聚力也强，体现了一家有事全村帮忙的集体精神。
这种行为有点像军队。
行军打仗就得有凝聚力，有团结的精神。
想着在战场上，将军一声令下，士兵奋勇向前，激动人心的场面。
百姓虽然不是上阵杀敌，也很激励人心。
苏墨凌疾风有点小小的感动。
山路实在是太崎岖了，坑坑洼洼时宽实窄的，独轮车的轮子也不太圆，大家走的很艰难。
正想着是直接出现出现还是暗中帮忙。
毛驴拉着架子车到了一片平坦的草坪上，停了下来。
姚大户大声喊：“都停下，休息一会儿，吃口干粮，喝口水。”
姚大拿也跟着说：“拉着干粮，水的先过来。”
“为了赶事，咱们走了一夜了，缓一缓，太阳冒花赶回去就好”
大家两人一组，将独轮车都推到了草坪上，从一辆车上拿下几个大口袋，每人拿出一块干粮，就葫芦的水，吃喝起来。
都没人说话了。
几大布袋干粮，一会儿就被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
有个汉子，拿起一只比碗口还大的馒头，五口就吃完了。
战斗力也太强了吧，看的苏墨凌疾风都饿了。
吃完了也没人说话，都坐在车沿上，有人歪着身子靠在梁带上眯起眼睛。
不用打扰大家了，免得吓着他们。
苏墨凌看了眼疾风，两人正准备离开。
刚才吃的最快最多，嘴最大的汉子磨磨蹭蹭的，拉了把身边的人。
两人又看了其余的人，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起身。
半天才走到姚大户身边，大嘴小声说：“老爷，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闭着眼睛的姚大户，睁开眼睛问：“什么事。”
大嘴看了眼身边的人又回头看了看，其余车上休息的人都直起身子，慢慢靠拢了过来。
“老爷，是这么回事，我兄弟家过年就断粮了，三个月了，全凭野菜，土豆萝卜过活，家里人脸都成了菜色，现在实在过不下去了，我那最小的侄子才三个月大，饿的整天娃娃哭。”
“我嫂子说想把我侄女嫁出去，换五十斤粮，我侄女才九岁。”
“老爷看能不能将二表叔的粮分给我兄弟几斤，给我兄弟媳妇下个奶。”
有人跟着说：“老爷，我家也断粮一个月了，我娘生着病……”
靠拢过来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老爷给我也分几斤粮吧，野菜吃的胳膊腿都没劲了。”
“我奶奶说，实在不行将我家老牛宰了肚饥荒，我家就那一头牛，宰了，拿什么耕地。”
“我媳妇坐月子，没有粮吃……”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姚大户很为难。
姚老憨比他小一辈，喊他叔。
小辈信任尊重他，让他当管家，带大家出去买粮食。
他不能把人家的粮食分给村民。
可大家说的是实情。
连接几年灾年，村里的人除了他家，粮食都不够吃。
可他虽然是村里的大户，这几年收成不好，家里人口又多，仓里的粮也剩个底了，勉勉强强能撑到收麦子。
往年他比较慷慨，看谁家实在太困难，会拿出一点救济。
可今年儿媳妇又给他添了个孙子，家里那点粮，他也不敢随便救济别人。
村民都打算杀牛了，老牛在庄稼人心里就是家人。
老死了都不能吃，要下葬的。
“可，这些粮是老憨出银子买来的，不是我的，我怎么能分给大家呢？”
姚大拿小声说：“现在到处都缺粮，这些粮食还是老爷你托人找关系从别的大户家买来的。”
“咱们走了那么多的路，老爷还欠了人家一份人情。”
“你就当给我们的辛苦费，把人情欠在我们身上，等以后哪年收成好了，我们替老爷还人情。”
“以后我们替老爷还人情。”
“只要能让我儿子吃口粮。”
“让我娘直起腰。”
大家满眼都是期待。
姚大户在草坪上走来走去，看着十二辆车子的粮食，最终拍了拍脑袋，拍了拍大腿。
“今天我就做对不起我那大侄子的事，就咱们这二十七个人，我除外。”
“一人十斤粮，大嘴你兄弟家人多，多分二斤。”
“大家拿回去连粗带细，一磨推了，多掺点菜，凑合着活吧。”
“谁都不许说出去，如果谁嘴欠，我可饶不了他。”
“我们绝不会说出去，谁说出去，谁家断子绝孙”
“多谢老爷。”
所有人都欢呼了。
姚大户拿来一杆秤，卸下一辆三轮车上的三袋粮食。
每袋是八十斤。
大家围成一圈，仔细的分了起来。
很多人从车厢拿出布袋，姚大嘴没有布袋，脱下裤子，扎紧两头。
还好他穿了两条裤子。
里面是破旧的半截裤。
苏墨凌和疾风默默的看着。
说不出什么滋味。
疾风也是官宦子弟，从小被挑出来跟着苏墨凌，记事起都在军营，对银钱没有概念，没缺吃少穿过。
没有见过人会穷到这种地步，对粮食的渴求如此强烈。
“兵乃强国之本，我北祁就算皇上吃糠咽菜，也不会少了军粮。”
“所以最近这几年，很好征兵。”
苏墨凌有点难受。
那么多年艰苦征战，守得边关稳定，就是为了稳定江山。
也就是为了让百姓山居乐业，能过上好日子。
却没想到百姓生活的这么艰苦。
他想起了前几日在路上教训的几个土匪，当时那伙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拿着各种农具挡在路上。
他们不要银子，只要吃的。
他当时打的他们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
跪地求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拦路抢劫了。
当时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惹事儿，都杀了他们。
现在回想起来，那伙所谓的土匪，不杀不打过路人，只用简单的农具吓唬吓唬，抢点粮食吃，应该实在是饿极了。
他后悔当时没给他们留点吃的，后悔下手太重。
也联想到朝中好友曾经写信给他，说近两年有些偏远的地方出现了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看来不仅是官逼民反，百姓吃不饱饭，饿着肚子也会反。
造反的第一步不就是占山为王，拦路抢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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