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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遇


“接触伤处的任何东西必要清洁,不管是器具还是衣物,还有大夫的手。”

        她沉默了会儿,终究说道:“我不知王大夫是如何治伤的,只说当初游医如何治我伤处的:他会拿烈酒冲洗伤口,挑干净了伤口里的碎石杂物,刮去腐肉,挤完脓液,再拿烈酒冲洗干净,而后敷药,又怕我伤口再化脓,给了口服的药剂。”

        “多谢娘子肯仔细告之我伤口处置细节。”王大夫朝着她拱手,又带着几分急切,试探着问道:“这外敷和口服的药,如今娘子可拿给我看了么?”

        她犹豫了下,一手握紧儿子的小手,空着的手,食指拇指不断摩挲。

        “娘子?”

        “先生可有干净的纸?”

        她还是犹豫,事到临头,她既想抓住机会赌上一赌,却又怕自己果然将自己看得太高,最终会狠跌下来,撞个头破血流,她不怕痛,却不敢拿她的儿冒险。

        王大夫没说话,只转身又进道观大殿去,不过片刻,便捧着两张油亮的棕褐色油纸过来给她看。

        她点点头,接过来,想了想,对他道:“可否请大夫给我一点自处的时间,我好将药拿出来。”

        王大夫还是没说话,只几大步走回大殿后门口,背朝外,面朝殿里,以己身挡门,隔绝所有可能的视线。

        她不管他是真的如此君子还是就是表面做给她看,但没有人在跟前一直拿审视的眼睛盯着,总是松泛了些,朝着儿子笑笑,她将一直死死捆在腰背后的包袱解下来。

        好吧,她曾一次一次不放心地将包袱的系带打死结再打死结,导致这解下包袱就成了一项大工程,只抻得她五指发麻发痛,才算是解开了几个死结,将包袱从后腰取下。

        被紧捆了好长时间的腰间顿时舒爽不少,一阵咕噜声却又立刻从肚子里响起。

        ……没了包袱的紧缚,她的空肚子开始叫唤,她感觉到饿了!

        叹口气,她将包袱放到身前的石头上,略翻开一点点包袱皮,从里面翻了好久,才翻出了两个小瓶子,犹豫了会儿,摸摸怀中那个昨日已经空了的,又收回去一个。

        先从旁边小泉眼里撩着水洗了手,晾干了,才将小药瓶打开,将里面的药粉小心地倒进一张油纸,将油纸折起包好拿石头压在一边,瓶子盖好塞回包袱。

        再从包袱里翻,掏出一个纸盒子,打开抠出药放到另张油纸上,将油纸折起,寻了块平滑石头用力按压几次,打开看了看,合上纸拿石头再按压了会儿,打开再看,见成粉末了,便又小心地包好。

        她将自己的东西原样装回包袱,裹好,包袱照旧紧绑到后腰上,再次打了好几个死结。

        这腰上一绑紧,立刻肚子不再咕噜咕噜叫了。

        她呼口气,拿起两个油纸包,刚要站起来,却见两块干肉条出现在嘴巴前。

        “妈妈不饿。”

        她笑着将肉干推回去,亲一口儿子的小泥脸,低低地说给他听:“就这样乖乖的啊,不要说话,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好啦!”

        蹲了太久,腿都酸麻酸麻的,她咬牙撑着石头站起来,转身,见那王大夫依然如方才那样背对着她站着,不急不躁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正在为他们大人发愁。

        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个个都是喜行不露于色,人人高深莫测的很。

        唉,她如果想要和她的陶旦旦在这里长久讨生活,这是一定要学习的啊。

        她拉着儿子慢吞吞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那王大夫听到她的脚步声,忙转过身来,神情平静。

        她将两包药拿给他看,先小心地拆开一个油纸包,露出褐色微黄的粉末,不过几小勺左右的量,粉末中还有一颗极小的黑衣药丸。

        “嗯,说实话,如大人那般的伤势,我也不知道具体用量,但这药粉止血有奇效。”

        她再认真想了想。

        “不过外伤如果伤口不大也不严重,可直接将药粉涂上,但如伤势在内里,嗯,就是像那位大人那样严重的,就应该是要内服了。只内服多少,我就真的不知了。”

        王大夫小心翼翼地将这油纸包接了过去,轻拈了一点放进嘴里。

        她想了想,又指着药粉堆里的小药丸道:“对了,这个小药丸是重伤危急时用的,用温水服下就好。”

        王大夫慢慢点头,暂时将这包药粉小心地原样包好,郑重地收到了怀里。

        她再将另一包药递过去,王大夫又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同样拈了一点放进嘴里,这次略皱了眉头。

        苦吧?

        她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想笑。

        忙咳了一声,她沙哑着嗓子继续道:“这些是,嗯,像那位大人的情景,其实现在就可以吃。”

        她又想了想,为难地继续说道:“不过,最好还是等危急时,嗯,比如说要切开伤口清理内里的异物时,到那时再一日三顿吃吧,我不知到底顶不顶事,但希望这些药可以帮大人减轻一些……脓肿。”

        她心里默默想了想,补充一句:“这些大概可以吃上三日,一日三次,用略温些的水服送,具体用量大夫您自己斟酌。”

        王大夫默默点头,将药粉原样包起,朝着她郑重地躬身抱拳。

        她忙侧走了一步,可不敢这样大喇喇地受他的礼。

        还没到看疗效的那一步,如今她受到的礼遇越多,到时候倘若效用不及预期,她也将会受到更多的质疑与说不定的为难。

        但如今她终究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让她和她的陶旦旦能有好一些未来的机会。

        王大夫不发一言地进了道观大殿,她望着这黑洞洞的破旧后殿门,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倘若她真的是赌徒,自然希望这一次她能赢,赢一个她和她的陶旦旦——未来可以在这处处危险的异乡,安稳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想想昨天的那一瓶药,她略略还是有些惋惜。

        救人是好事,但自己还是太冲动了,见洪水里有人挣扎着往岸边游,想也不想便下水托了一把……当时头脑发热,竟忘了岸边还有她的陶旦旦等着她,要是万一……

        她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终归是好人有好报,她也不算是白救了那人,至少借那人令牌吓唬住了宵小,后来又是那人打死了恶徒护住了她和陶旦旦,以及如今最最珍贵的吃食。

        这也算是,她想要的报恩。

        接下来的两日,她再没见到过那位曾浑身裹在一袭黑衣里的大人,那位壮汉倒是时常从那间没窗的小屋里出来转转,偶尔还会同她说说话,或者拜托她帮忙烧一锅热水。

        那位王大夫也会出来,还会好心地帮被困的灾民号号脉,药方却不会给的,即便是给了,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能到哪里去抓药来吃呢?

        因此,拜她抓住机会献药赌了一把的福气,这两日她和她儿得以在道观大殿角落里有了一席之地,能躺在草堆里休息坐卧,也能随意去殿后顺口热水喝。

        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上天的礼遇,比起前两晚她和儿子隐在乱石堆里眼不敢合地硬挨着过夜,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也终于能稍微放松警惕地合眼睡上一会儿,虽然夜里依然稍有动静就被惊醒,但终究是能歇息上一刻了,这总是好的啊。

        虽然照旧饿着肚子,但至少精神不会垮掉。

        甚至趁着不再下雨,她还带着儿子去了当初一转弯就发生天地惊变的那条上山的弯道。

        一连试了十几次,从转弯往来处跑,直接跑到了洪水咆哮的山脚;从转弯往上跑,却还是这座破旧的小道观。

        他们那条曾经的来时路,再也寻之不到了。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这里不太好玩。”她的陶旦旦问她。

        她心里刺痛,想大声哭喊,想打着滚痛哭一场,却只能忍住,摸摸孩子纯稚信任的眼睛,她连呼吸也不能。

        她也想回家啊,只恨不能时光倒转,只恨当初为何要来这里游玩!

        可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但她又不能直接告诉她的孩子:陶旦旦,我们母子俩恐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家乡了。

        “那是因为现在我们还不习惯这里,等习惯了,就会很好玩啦!”她只能这么说。

        搂着她的儿,母子俩站在山腰,瞧着肆虐的洪水从不远处滔滔狂涌而过,夹杂着连根拔起的树木岩土,偶尔还有猪狗动物,触目所及,一切都被淹得一塌糊涂。

        “妈妈,有人!”陶旦旦突然拉紧她手,指着身前一角大声喊。

        她一惊,顺着儿子手指看过去,果然见不远处临水的山石边,一个人影在用力挣扎地想爬上来,只是洪水冲力太大,山石上又水滑无借力之处,那人眼看就要被洪水冲走。

        “妈妈!”

        她迟疑了一下,咬牙,从地上捡起一根长树枝,对着儿子道:“你别动!就乖乖地在这里等妈妈!千万别动!记住啊!”

        而后一边往那落水之处跑,一边回头看儿子,见他很听话地一动没动,这才将注意力全转到那落水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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