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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身穿裘皮大氅的少年说了话,长生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神情、打扮皆透着难以掩饰的贵气,可想他家境富裕,是长生几辈子都企及不了的。

        “你要将女儿送养的事,我向我家少爷提了后,他大发慈悲给答应了,唉,真算你运气好。”少年身旁的小厮用施舍般的语气开口说道。

        长生辨别出这小厮是今日为他开门的其中一位,但那时,他没说两句就被这人关在了门外。

        然而这急躁不耐的小厮的主人,竟是如此的慈悲慷慨,他如同旱苗得雨,当即激动而迫切地问那少年:“公子爷,您当真愿意收下她?”

        少年缓和地略一点头。

        长生双膝跪地,满含热泪:“多谢公子爷,我只求小女生长平安,日后您能留她在贵府当个丫鬟,我便感恩戴德了!”

        “我自会好好待她。”少年的面容透着与那身充满压迫的装束全然不同的柔和。

        长生扶着棉铃的背,轻轻向前一推。“棉棉,快去。”

        棉铃上前两步,抬眼望着陌生的俊美少年,少年低眸浅笑,纤长的手指落在她的头顶。

        棉铃眸光微动,忽然指向长生,脆生喊道:“哥哥,可以把我爹爹也带走吗?”

        少年面色不改,小厮却不以为意地说道:“荀府可不收病秧子……”

        少年轻抬手,制止了小厮继续说下去。

        他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绣了金线的精致荷包递到长生手里,“这些,你拿去治病。”

        沉甸甸的重量让长生吓了一跳,他这辈子都没摸过如此多的银两,他忙道:“不,您肯收养我女儿已是大恩,我不能再受恩惠!”

        “爹爹。”棉铃忽然唤他,先前呆滞的双眼此刻有了盼望,“棉棉想爹爹好好的。”

        “小姑娘关怀你,你怎能辜负。”少年轻声说道。

        长生端着钱袋的手都在颤抖,哽咽许久,他只能郑重行礼,“公子爷大恩大德,长生没齿难忘!敢问公子爷尊姓大名,日后长生好来相报!”

        少年依旧是那副悲悯的表情,薄唇轻抿不语,倒是那小厮高声说道:“我家少爷闻名漠城,荀墨白是也!”

        长生目送着荀墨白将棉铃带走,掩面哽咽,周围的喧闹再也无法入耳。

        天际昏黄仍在,长生牵着羊失魂落魄地走上祭祀台,低声问那神婆:“敢问此地,拜的是哪位神仙?”

        神婆镇定而认真的脸仿佛已久经沙场,游刃有余地向天拱手,道:“拜的是上界八方仙神,并非独一。”

        “神明,会实现我等愿望么。”长生低头望着那巨大而繁复的阵法,喃喃问道。

        “只要心怀虔诚,神明必会聆听。”

        长生双手合十,阖目祈求道:“愿神明保佑小女棉铃一生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年轻人,历来祭拜神明,是要献上贡品的。”神婆出声提醒道。

        长生眼中浮现一丝迷茫。他还有什么东西,能让神明垂怜?

        在他翻找包裹时,那黑羊也不知是不是犯了蠢,悠悠晃到阵中心,咻的一下被阵眼吞了下去。

        “……!”长生浑身一震,想要将它拽回来,绳子却扯了个空。

        它被棉铃养大,长生并没打算将它献祭,还想将它留着有个念想,谁料到发生这种巧合。

        他长长叹气,或许,是这羊儿也懂得报恩呢。

        -

        棉铃跟着两人来到荀府,一路无言,只一直呆呆地望着前方,好似块长脚的木头。

        荀府宽敞而阔气,屋宇与树丛交错,一草一木都是精心布置,长得茂盛。

        小厮见棉铃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发呆的模样,不禁怪异道:“这乡下的穷姑娘理说没见过世面,怎么来到咱府上还无动于衷呢?”

        荀墨白没有理会他的言语,他冷淡道:“你先下去。”

        小厮也不敢多说什么,听命退下。荀墨白蹲下身子,深沉的双眼静默看着棉铃。

        “为何不说话。”

        棉铃定定看着荀墨白,她的脸蛋因为爬山还脏兮兮的,那双碧眼却美得怪异又摄魂,睫羽浓长,像棕榈叶落在了眼睑上。即便这身粗布衣裳让她看上去像个灰不溜秋的野兔子,但那玲珑的五官安在精巧的脸上,怎么看她都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哥哥为什么愿意收下棉棉?”棉铃此时的声音并不像这个年纪的孩童那般清脆,仿佛浸在雾水里,略有些闷倦和沙哑。

        “你叫棉棉啊。”荀墨白轻垂眼睫,面容写满了淡然,他低声道:“因为你很乖。”

        棉铃歪了歪头,他又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很乖,这一定是他在哄她。

        她低下头,两手握在身前,手指在袖子里勾缠摩挲,“哥哥不觉得棉棉很怪吗?”

        荀墨白抚上她的头顶,淡笑道:“这种碧绿,若放在玉石中,那便是极好的颜色。”

        棉铃抬起眼觑向他,带着讶异和探寻。

        荀墨白站起身,随手叫了位过路的婢女,婢女走来向他福了身,他吩咐道:“带她去沐浴,换身干净衣裳,然后送来见我。”

        “是,少爷。”

        棉铃被婢女带去一间房,年轻的婢女拿来一套干净的衣裳后让她稍等片刻,棉铃便坐在门槛上,木然看着庭院花开,鸟雀浅留。

        这儿的树木长得可真茂盛啊,不像山上的林,枯黄占了大半。棉铃心想道。

        一炷香后,婢女端着木盆回来,盆里头的温水跟随她的脚步晃晃荡荡,溅出少许水花铺在地上。

        “快进去。”婢女走到房门口时手臂都在发抖,显然快要抱不动了。

        棉铃听话地走到屋内,婢女将水盆跺在地上,卸力舒了口气,道:“来,帮你把衣帽脱了。”

        先前还安静乖巧的棉铃忽然双手捂住了头顶的小老虎,转身跑到了柜子后,歪头露出一只眼略带防备地看着她。

        这模样让婢女哭笑不得,她道:“我又不会夺你帽儿,只是要帮你洗干净身子而已,你躲什么。”

        棉铃垂下眼睛如在认真思索,少顷她抬起眼睫,定定望着她道:“我自己可以。”

        “你说什么?”声音太低,她没听清。

        棉铃鼓起了气,抬高声音道:“我自己可以洗澡,不用姐姐来!”

        婢女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哪来的自尊心,怕她犟得厉害惹得一团糟,便由她道:“好好好,你自己洗。”

        她将要给棉铃换洗的衣服搭在一旁的凳子上,以免棉铃够不着。“洗完换上这身……你会穿衣的吧?”

        “会!”小棉铃斩钉截铁道,她怎么说也是拥有堂堂七岁情智之人,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

        婢女见她表情如此郑重,不禁失笑道:“我就在门外,若是有事儿,便叫我一声。”

        棉铃目送婢女到门外,对方关上门后,她伸手摸了摸木盆里的水,温热的触感让她舒服得浑身一哆嗦。

        奔波一夜一天,她早就累得有些发昏,望着水盆里冒出的暖和的白气,她笨拙地脱下粗布衣,试探着迈到水里缓缓坐下,双臂抱着曲起的双膝,两眼落寞无神。

        舒适的温度让她身心放松,一下子困意便卷了上来,眼睑无力地一张一合,脑袋倒在盆沿上睡了过去。

        屋外的婢女久久没听到动静,心想这娃娃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会洗澡呢,这连个水花声都没有。

        她敲敲门,唤道:“小姑娘,你好了没有?”

        棉铃忽然被惊醒,这时盆里的水都要凉了,她回道:“就快了……”

        而后囫囵地抹了把脸,抬腿迈出木盆。

        婢女只听里面一阵短暂的哗啦声,而后便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无奈叹气,这洗澡真是比搓手还马虎。

        片刻后,矮处也传来轻悄的咚咚声,是小家伙在屋里敲门。

        婢女打开门,不禁眼前一亮。

        小姑娘的脸蛋细嫩白净,虎头帽戴得一丝不苟,橙红的衣裳虽略显宽大,但穿在她身上如同绚丽的红霞,让她惫懒的脸也添了些许气色。

        棉铃迈步越过门槛,险些踩到衣摆绊了一跤,婢女觉得好笑,干脆将她抱起,向荀墨白的房屋走去。

        屋门半掩着,婢女放下棉铃,小心敲门道:“少爷,孩子已经换好衣裳送来了。”

        “让她进来,你退下。”少年声音清冷。

        “是。”婢女弯下身子悄悄对棉铃说道:“少爷唤你呢。”

        棉铃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少爷可是咱城里出了名的善人,遇上他是命好,快去吧。”

        婢女微笑着,棉铃收起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愣愣地走了进去。

        少年坐在桌旁,手臂于桌上轻撑着脑袋,静谧之中透着一丝道不明的微妙,仿佛密封完好的香炉中悄然溢出了一缕烟。

        他眸中无物,抬手轻勾食指,示意棉铃上前来。

        棉铃缓步挪动,过长的裙摆拖在地面,包裹住她前进的脚。

        桌上盛放着精致的糖果点心,香浓的气息诱惑着棉铃的视线,腹内干瘪得有些发痛。

        荀墨白淡淡一笑,拢袖伸手拈起一块糕点,优雅蹲在棉铃面前,喂到她嘴边。

        棉铃无神的眼眸微微张大一分,张口咬住糕点,咀嚼时脸蛋一鼓一动,像极了一尾圆乎乎的金鱼。

        “这些都是你的。”荀墨白将整盘糕点都放在了棉铃跟前,轻声说道。

        棉铃有些困惑地抬起眼,手却已经忍不住伸到盘里,抓到什么便往口里喂。

        荀墨白注视着口腹仿佛苦了许久的棉铃,墨黑的眼眸愈发深沉。“好吃么?”

        棉铃毫不犹豫地点头。

        “新衣裳可还喜欢?”

        棉铃觑着他,再度点头。

        “我对你,好或不好?”

        面对男子接连串的提问,棉铃显得有些茫然,但还是依据荀墨白的举止,一字一顿回答道:“哥哥给爹爹银子治病,还给棉棉看上去很贵的点心,哥哥是好人。”

        她腮帮子还塞得满当当,说话含糊不清。

        荀墨白眉眼含笑,又道:“如此,哥哥有件事需要棉棉帮忙,棉棉可愿意?”

        棉铃略一眨眼,眸子朦胧得让人看不清心思。

        等到棉铃点头,荀墨白双目愉悦地弯起,伸手轻拍她的脑袋,“多吃些。”

        棉铃忽然感到头变得无比沉重,像是装了块大石头似的,虽说沐浴时确有犯困,但刚刚她还因为美味当前而精神振奋,为何这会子却连眼睛都开始花了。

        她模糊的视线里最后掠过了少年飘忽的身影,而后她歪倒在地,手里的糕点还紧攥着。

        “这是她自愿的。”荀墨白的声音忽而沉淀,像是说给他自己,又像是在说给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

        他扯起棉铃拎到房屋深处,拨开架上的书本按下机关,地面的石板开启,显露出一间阴暗的地室。

        他点燃密室墙上的灯烛,一道张扬跋扈的阵法赫然印于地面,一座葫芦形的高大铜炉矗立于阵法中央,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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