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章
她第一天值勤,里头有了特殊关照,她进王府内院里负责巡查,不用呆在一个地方,可以四处走动。
她怕的是周霖发现她,告到程晏那里,就得前功尽弃,因此格外小心谨慎。
说是在内宅,其中王府内宅极大,她们的活动范围也有限,轻易是不得见到里面住着的人。
好在有桑雏跟着,两人又在一处,只要寻着机会单独见到阿珩,就把她掳出来。等出了王府,就直接带上父亲和阿珩离开江陵,这些后路她早已经铺好。
事实上,她想得太简单,一连好几日,她连内宅里一个婢子都无缘得见。
眼见日子到了二月初,大战在即,若继续这么拖下去,恐越来越艰难。
她又想了个主意,让桑雏偷了套靖王府婢女的衣裳,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偷偷换上女装,这样大大方方进内宅就不怎么显眼了。
桑雏是个办事利索的,不消一刻功夫就把衣裳偷到了。二人选了间无人的罩房把衣裳一换,再出来时,就是两个王府婢女。
她一路小心翼翼寻着人,冷不防出来一位年纪较长的嬷嬷坚眉冷喝道:“你们两人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桑雏眼珠子一转,想要动手,黄玉馨却不慌不忙道:“回嬷嬷话,我们是程大人安排来,专门伺候黄姑娘的。”
程晏这人办事向来不讲章程,一切都由他一口说了算,那嬷嬷心中虽有疑,但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侍卫,这两个女子怎么可能偷跑进来。
她稍稍犹豫了会儿,问道:“既是来伺候姑娘的,怎么跑这里来闲逛了?”
黄玉馨知道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那天去的碧水池,马上回道:“姑娘说她掉了个耳坠子,前些日子她去池边钓过鱼,有可能是落在那边了,让我们过来找找看。”
连钓鱼这事也知道,看来不似有假,那嬷嬷也不敢为难,嗯了一声道:“既是程大人安排的,就要晓得规矩,找着了就回东上阁呆着,没事别到处乱跑。”
两人低头应了是,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人漫步离开,寻思着东上阁应该是在东边,有了方向,找起来也容易。
待二人来到一处院落前,看到东上阁三个大字,心中有数,只这院子门关着,两人也不敢敲门,还是桑雏带着她翻墙,落了地,朝里头一看,地方不大,倒是精致得很,一排小阁楼雕梁画栋,一个小姑娘背对着她们,怅然坐在二楼的露台上,不是阿珩又是谁。
黄玉馨忍住激动,尽量放低脚步声,快步上了那二楼的露台,在她背后轻唤了一声,“阿珩。”
阿珩猛地回头,见姐姐穿了婢女衣裳,心中慌张,“阿姐,你怎么穿的这一身?你们怎么进来的?”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不管她愿不愿意,今日非带她走不可,黄玉馨说道:“阿珩,跟我回去吧,爹也在等着你,听话啊!”
阿珩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阿姐,周霖他后悔了,要走也不是不行,除非带上他一起,我决不丢下他一个人。”
这怎么能行?带走妹妹是天经地义,带走周霖坏了程晏的大事,他岂会放过她,到时就谁也别想走了。
“阿珩,咱们和周霖跟本不是一路人,爹娘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忍心就这样跟着他一个外人跑了?听姐姐的话,你跟我回去。”
阿珩却给她跪下了,“阿姐,我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我对不起爹和娘。可他现在除了我,没别人了。他现在被程晏圈禁着,一点自由也没有,我一走,他可能承受不住,他会死的。”
“这些全是他咎由自取,以为自己真的还能当帝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些是他的命数,阿珩,我们哪能顾得了那么多?知道他会有什么下场吗?若程晏北上成功,他这个傀儡皇帝也当不了太久,若是失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眼下他们失败的概率是九成九,阿姐没那大的本事救他。”
阿珩跪地抱着她的腿不撒手,“阿姐,别这样,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好不好,我不想他死,我不想让他死。”
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益,黄玉馨左右看了看,幸好暂时没有旁的人,她看了桑雏一眼,示意她动手。
阿珩明白她想干什么,“阿姐,你别逼我,你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桑雏犹豫着没动手,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黄玉馨气结,“你才多大点就敢要死要活?爹娘养你一场,你就这么回报他们?”
黄玉珩抹着泪:“我也不想啊,做子女的欠父母的一辈子也还不完,总归是欠,大不了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这辈子我就是跟定了这个人。”
要不是场合不对,黄玉馨真想给她一巴掌。自己惯出来的妹妹,自己好好受着吧。
“好,我答应你,想办法带他一起出来!你可得跟他把话说清楚了,我若救了他出来,他要是再敢有别的想法,我亲自动手杀他。”
“阿姐,你放心,他真的后悔了。他身边的老人全不在了,现在就是被夏翼和程晏圈禁着不得自由。”
不得已,两人放弃了强行带人出来的打算,回了原先的罩房里,换上侍卫服,同时又忧心,今日冒险进内宅里面,不仅偷了侍女的衣裳,还撞见了管事嬷嬷,后面再想用同样的法子,肯定是不能了。
回候府,她把阿珩的原话告诉了父亲。
黄祀元气不打一处来,怨怪她就不该听阿珩的,连着周霖一起带走,太冒险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
燕王北伐在即,程晏势必要有所行动,周霖这个傀儡他当然不会带在身边,到时她再动手,远比这个时候风险要小得多。
要是强行带阿珩出来,这傻丫头年纪小,真要做了傻事,那才叫人后悔莫及,无非就是再等上一两个月。
当天夜里,黄少坤那边就让人给她传了消息,靖王府那边已经开始严查,侍卫是不能再装了。
机会当真是一闪即逝,也不知会不会牵连黄少坤,程晏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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