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回去的马车上,黄玉馨对黄玉祺说道:“四姐姐,你与高括的婚期就是明年二月,如今你已亲眼得见他,心中可有了打算?”
黄玉祺说道:“我因为这桩婚事被祖母关了大半年,也是时候该走出来看看了。”
“四姐姐也要想清楚了,高括这个人虽不像传言的那样不堪,可他继母那样的人品,嫁过去以后,也少不得许多争斗,我是担心姐姐性子急,要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这以后的日子也艰难。”
黄玉祺却想得很清楚:“我不怕。这些日子我关在屋里,也想通了许多事情,只要那个人与我是一条心,哪怕以后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
黄玉馨突然就想明白了,秦老太君让黄家的女子上学,在族学里吃糠咽菜,无形中锻造着这些姑娘们强大的适应能力。那些世家小姐大多是长在温室中的娇花,受不得一点风吹雨打,而黄家的姑娘则不同,狂风暴雨也能抗下。
***
冯有才那边终于传了消息来,因她每天要去族学,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见面,就托人传了封信给她。
信里面说到,洪娇娘在去通州后的一些境遇,因孤身一人,又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被一富绅看上,几经周折,抬进门去做了妾,结果还不到半个月,又被富绅的正妻用扫把打出门来。
这个洪娇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明明手上有一笔银子,不想着谋个正经吃饭的营生,一心想要嫁进富户家里,哪知费尽心机,事与愿违,她一个偷逃出来,没有户籍的孤女,一般人家哪里敢收。
直到最后,遇上通州西街米粮铺子的老板邱直,在米粮铺子里帮忙,后来不到半个月,就莫名跑去京郊南面河道处轻生。
这个冯有才真是个人才,又把邱直给查了一遍,邱直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是这家米粮铺子的老板,实际上并非如此,这家铺子登记在一个叫叶兆祥的人名下,而邱直只是叶兆祥请的掌柜。至于这个叶兆祥,则是上京城一个大老板叶怀德的侄子。
看到叶怀德三个字,黄玉馨已经明白了,这事总算是与她认识的一个人联系上了。
那就是黄淑敏。
叶怀德是王家大爷王吉明手底下的管事,王家在外的产业全是他在管理,实际上与叶怀德联系最多的还是黄淑敏,也就是说,王家的大部分产业在黄淑敏手上,叶怀德真正听令的,也是她。
如今事情的脉络已经理清,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直接带了江萝去候府找程氏。
程氏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她动用了国公府那边的人脉,让国公爷手下的侍卫去寻洪娇娘,几次抓错了人。
家里,黄祀岑铁了心要与她对着干,事发以后,一直睡在书房里,且还扬言,待那孩子生出来以后,要接回府中抚养。
程氏忍无可忍,想报复他,又想着自己答应了黄玉馨,查出真相前不动那个女孩,就对庄子上的赵凌动了手。
此时,院子里已经点起了灯,程氏听闻黄祀岑在书房里唱小曲的声音,气得把晚饭全砸了。
黄玉馨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正在气头上,只冷着脸问道:“你来做什么?”
黄玉馨直接把冯有才的信交给了程氏:“二伯母,我托了人私下里查了那个女子,这信是今日递进来的,我看过了以后,特意来给您也看看。”
程氏让人点了蜡烛来,皱着眉,快速看了一遍,没看出个所以然,黄玉馨解释道:“信中的洪娇娘就是您要找的那个女子,而后提到的叶怀德您一定不清楚他是谁。”
程氏有了些兴趣:“你查到了什么,直说。”
“叶怀德是王家在外面管理私产的总管事,二伯母您一定还不知道,王家的私产现在大部分都是我三姑母手里,也就是说,这个叶怀德现在是直接听命于我的三姑母。”
程氏咬牙切齿道:“黄淑敏?”
黄玉馨又道:“我也已经查明洪娇娘现在的藏身之处,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馨儿建议二伯母先把人偷偷捉回来,找两个有手段的嬷嬷来审问,等洪娇娘全交待清楚了,再把二伯父请去对质。”
程氏心口起伏不定,问道:“那贱人现在身在何处?”
“京郊十里铺一户姓陆名三的农户家里。”
程氏由衷佩服道:“我找了这么久也找不出来,你是如何找到的?”
黄玉馨道:“抓老鼠自然是猫最拿手,二伯母用那些训练有素的猎犬,反而是徒劳。”
程氏笑道:“我倒底没有错看你,不然,这一次,又上了黄淑敏那个恶妇的当,这回只要能抓到她的把柄,我绝不再留情面。”
黄玉馨走了以后,程氏连夜让人去了十里铺把洪娇娘抓了回来,关在候府空了许久的一个小院子里。
负责审问的是宫里请来的两个嬷嬷,一开始她拒不承认,那嬷嬷只稍微用了点手段,就全招了。
程氏是个急性子,到了后半夜还没睡,听说她招了以后,立即闯进书房里把黄祀岑拉起来,躲在门外听。
起先他知道里面关的洪娇娘,拼了命地要闯进去救她,程氏哪能不防着,叫了四五个家仆来拿着他,嘴也给捂严实了,只让他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直到他听到洪娇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邱直的,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程氏顿时如天塌了一般,抱着她不知怎么办才好。好在她身边的丫鬟红绡是个灵醒的,立即让人去禀了候爷,快快请太医进府。
几个家仆把黄祀岑抬回了程氏的房里,黄祀岑依然是一动不动,程氏就一直抱着他哭得死去活来,嘴里反复念叨着,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黄祀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眼角有泪流下来,程氏替他擦了又擦:“二爷,您不能有事啊,您一定要好起来,这些年是我不对,若您真想再有个孩子,我明天就替您纳妾,您喜欢什么样的,由您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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