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黄玉馨记起，周妈妈的儿子后来娶的继室是候府外院一个小管事的女儿，她已经记不起那个管事的名字，只记得周妈妈的儿媳名字里有个姜字，好像是叫阿姜，于是问红绡：“候府各房中，有没有哪个丫头名叫阿姜的？”
　　红绡想了想道：“叫阿姜的好像没有，不过倒有个叫江萝的。”
　　“她可是姓姜？”
　　红绡摇头：“那倒不是，她是外院冯管事的女儿，江萝是世子爷夫人在世时赐的名字，她本来是大小姐房里的三等丫鬟，她卖的是活契，所以大小姐出嫁时，也没带她去，现在又被调到老太君那边的小厨房里做事。”
　　那就应该就是上一世周妈妈的儿媳错不了。这个叫江萝的也是个苦命人，父亲因欠了周妈妈儿子的赌债，把她嫁给了周妈妈的儿子做填房，丁亥年大旱时，周妈妈的儿子要债打死了人，被顺天府拿下后，招出他的原配早年被他失手杀死，尸体就埋在村头一棵老槐树下。连害两条人命，周妈妈的儿子被砍了头，这个江萝过于老实本份，被周妈妈活活磋磨至死。
　　黄玉馨决定去派见曾老太君。老太君是老候爷的继室，并非候爷生母，老候爷去世后，她就一个人在候府的西边的寿福堂里关起门吃斋念佛，平日里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她统统不管，只在年节时出来与族亲们打个照面。
　　太祖皇帝推崇仁孝治天下，又因曾老太君娘家威望颇高，候爷待她一直尊敬有加，候府下人们自然不敢慢怠她老人家
　　黄玉馨道：“你且先带我去曾老太君那边去请个安。”
　　“九小姐请随我来。”
　　三人行至候府内园莲花池畔，就见颜峻带着个小姑娘走过来，远远的就叫黄玉馨：“喂喂，九丫头，这里这里。”
　　红绡诧异地看了看颜峻，又看了看她，也不敢多嘴。
　　今日真是见了鬼了！黄玉馨恨得咬牙切齿，阴沉着脸，看着颜峻带着颜欢跑过来。
　　“咦，你这是生谁的气呢？怎么一副别人欠你银子的模样？”颜峻拉了颜欢到跟前又道：“这个呢，是我妹妹，颜欢，整日的缠着我，要我跟她玩耍，我烦得很，不如这样，你带着她玩如何？”
　　黄玉馨瞟了颜欢一眼，颜欢也正打量着她，一双桃花眼里毫不掩饰的妒意在流转，抿着小嘴不言语。
　　“颜小公子，我与你不熟，往后再这般无礼乱喊，休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又对秀竹和红绡道：“我们走！”
　　“呃！你站住，什么叫不熟？我就喊了，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好歹同窗一月有余，你不带就不带，生什么气呢？”
　　黄玉馨加快脚步，秀竹和红绡只能跟着一路小跑起来。
　　颜欢拉着颜峻说道：“哥哥，你能不能别这么丢脸了？”
　　“你嫌我丢脸就别跟着我啊！”
　　颜峻心中很不痛快，甩开她，气哼哼地别过身大步走着，颜欢在她身后追着道：“哥哥，她父亲一个四品小官，她又有何了不起之处，竟敢这般对你？我看你往后，还是少理她为好。”
　　“我理不理她是我的事情，扯她父亲做什么？”颜峻嫌弃地看了颜欢一眼：“你别跟着我了。”
　　寿福堂的院子里一片安静，守门的妈妈进去通报了后，回来带了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给她们带路。
　　青石板的路面打扫得很干净，两旁的桂树发出新芽，引来两只翠鸟衔枝筑窝，在树头欢快地叫着。
　　正房门口两个小丫头打了帘子，就见老太君身旁伺候的罗妈妈笑得慈谒：“九小姐不去前头看戏，怎的倒想起来这儿了？”
　　黄玉馨让秀竹和红绡在门外候着，笑着给罗妈妈福了一礼，又见正屋临窗边的罗汉椅上坐着的曾老太君，快步走过去福下身子道：“馨儿问太祖母安。”
　　老太君呵呵笑道：“好！好！快快来坐。”
　　黄玉馨对着老太君侧身坐下又道：“明知太祖母礼佛喜欢安静，馨儿还是斗胆前来打搅，望太祖母不要怪罪才是。”
　　老太君转动中手中的佛珠，语气宠溺：“你这丫头！说吧！放着前边院子里的戏不看，跑我这里来，所为何事？”
　　黄玉馨也不拐弯抹角，直说道：“馨儿今日来，是想在太祖母这里求个人。”
　　“哦？谁呀？”
　　“一个叫江萝的丫头。”
　　老太君望向罗妈妈，罗妈妈解释道：“老太太，就是前些日子琳姐儿房里过来的，琳姐儿走的时候，房里剩了两个丫头，也没地方可去，我看着她们也还伶俐，被送去庄子上可惜了，就作主接到老太太这儿来了。”
　　老太君点头道：“你这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又问黄玉馨：“那丫头是有何不妥之处？”
　　黄玉馨连忙摇头：“无不妥之处，馨儿原先去琳姐姐屋里玩时，与这丫头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怎么的，就合了眼缘，得知琳姐姐并没有把她带去章家，就想着把她弄到自己跟前，谁知比太祖母慢了一步，这才厚着脸皮讨上门了。”
　　老太君呵呵笑得开怀：“原是这样，你这孩子倒是个有趣的。罗妈妈，你领了那丫头去管事的那里说一下。”
　　“是！”
　　罗妈妈出去后，黄玉馨又道：“馨儿有心答谢，可太祖母福寿无双，又什么也不缺，不如馨儿给太祖母捶捶肩腿，尽尽孝道吧。”
　　曾老太君乐呵呵的地道：“行啊！上回听你二伯母说起你这丫头手灵巧着呢，太祖母倒要试试，她说的真不真。”
　　黄玉馨起身转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替她捏着肩膀，曾老太君闭着眼面露笑色，一老一小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直至罗妈妈领了人进来。
　　冯江萝低头跪在地上磕头，曾老太君瞧着她长得清秀文静，模样老实，慈祥地道：“府中这么些个丫头，偏你合了我们馨姐儿的眼缘，那也是你上辈子的造化，窝在我这个老婆子这里，倒不如跟着她，你且本本分分一心一意地伺候着，往后定会赐你个好前程。”
　　冯江萝答道：“奴婢谢老太君，谢九小姐。”
　　黄玉馨也给老太君福了一礼：“馨儿多谢太祖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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