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江水之滨
赵楠烛面色倒显得轻松,计上心来,“共工氏到处作乱,兴风作浪,犯这灭族之罪,这回是上天都会看不过去,得收拾他的。不过他倒是聪明得紧,再怎么也不会发洪水淹自己老巢。既然他不现身,我们拿他没办法,不如这样,咱们杀个回马枪,再去江水,把他的族人全捆了,看他现不现身!”
若水的风狂野地呼啸着,浊浪拍岸,天色昏暗,莫暄翮地衣袂在风中翻飞,头发都差点被吹乱,但她静静立在那里,神色坚毅,心绪丝毫不受影响,立刻表示同意:“好主意,要一举拿下共工,是得来狠的!”
捏决提气,两人腾云往江水折返而来,也就一个时辰的事情。江水一带属九州中的徐州,地势南北高,中间低,河水从东往西流,浩浩淼淼,多泉多瀑,方圆逾千公里,流域甚广,自成一脉气象。共工氏一族为水族,族中人便分布在众泉环绕的大川之中。
为了有个比较宽广的视野,莫暄翮与赵楠烛落在了江水之源的帔尾山上,见这共工一族盘踞之地,却没怎么下雨,反而在盎然的春意中显出幽邃之美。山具丘壑之美,奇石叠叠险峻,翠竹飒飒弄影,松柏苍劲,芳草萋萋。
“刚刚来那次,我就有点不敢相信,共工一族竟是生活在这样惬意的环境中!”莫暄翮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有点不可思议一般。
赵楠烛倒平静一些:“毕竟是上古显族,共工氏繁衍生息千万年,首领司水神之位,虽然名声很臭,也犯下滔天罪行,但不见得人家府邸就得是阴森荒蛮之地,现任共工可也是尧帝一朝的水师。暄翮,你呀,要是不喜欢什么事什么人,那就得把人家的一切都往丑的恶的想,爱憎分明的性子,从来未曾改变。”
“我不过就好个奇而已。”莫暄翮嘴角一翘,貌似不乐意,但她自然也知赵楠烛说得有道理,现下不是逗闹拌嘴的时候,随即收敛心神,白衣飘飘中身子凌空打了一个圈,稳稳停住,手中伽印一结,玄素冰清剑挥袖而出,震天的青光大闪,气势迫人,无数的光芒源源不断往四周扩散开来,以极具攻击力之势扑下各个方位的河水泉眼中,使得江水一带的整片天空都笼罩在奇异的青光之中。
陡然受到玄素冰清剑阵的攻击,下方的山峦水域俱是出现震颤,当真地动山摇一般,剑光纷纷落入水中,引得浊浪排空,轰鸣声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如同崩裂的感觉蔓延开来。地面有屋舍聚集的地方,不断出现很多到处乱窜、服饰怪异的人,显得十分慌乱,如蝼蚁一样到处找地方躲起来。而在水中,则是冒出成千上万人面蛇身、各种颜色、怪模怪样的半人半神的共工族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剑光吓坏了,知道遇上强敌来袭,很快在水中各处发挥力量进行反击,但却没有多大效用,身上纷纷被光绳所缚,动弹不得,不时发出“吼”声。
作为远古神族,地面上山峦丘陵中居住的都是褪去蛇身化为人形的族人,品性稍微要温和一些,在共工族被压制削弱的时期,多随不那么邪性的首领治水,也建了不少功劳。常年居于水底的族人,狂暴邪辟之辈不少,江水滔滔,面上的水流看起来清澈盈碧,如一面明镜镶嵌在山峦丘陵沃野之上,而当莫暄翮做法拘共工族人时,那江水很快便汹涌澎湃,晦暗浑浊的水流搅翻了开来,大有倒灌之势,但很快被法阵压制住。从岸上、水中冒出来的共工族不下万人,人群不断聚集,都见到天空之上,一个白衣长衫、仙子模样的女子身形稳立结起一个法阵,漫天青光笼罩,如梦似幻,被缚的人狂啸声此起彼伏。而从上面往下看去,密密麻麻人头涌动,就像蚂蚁沸腾,但没谁能抵抗得住法阵。
虽是困住了成千上万的共工族人,但莫暄翮并未伤他们,待大局掌控,才用传音术传遍每个角落:“吾乃舜帝御下玄天大将莫暄翮,特奉帝君之命,前来捉拿逆臣水神共工,共工氏一族滥用神力,致九州洪患不断,生灵涂炭,罪行滔天,人神共愤,再不容姑息,还不快出来受死!”
喊话一出,底下一片骚乱,岸上有四个长老一般的人出现,其中一人喊道:“我共工一族,乃天潢贵胄,也曾伯九有,虽两出败类,遭受打压,但也数百年忠心耿耿,水利兴农,功过皆有,不可一概论之。我族两派,水陆有别,居岸上者,我四长老统之,虽不过万人,然恪守本族祖先遗训,本分行事,未有做伤天害理之事。莫将军,您的英名我们也听过,但如今之罪,全由我族首领与水族为之,滔天罪名,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全往我等身上扣!我们担不起,也不想担!”
说着,岸上与水中的共工族人分成了两派,彼此怒目而视,但奈何全部受困,动弹不得,只是动嘴皮子,大争大吵,喧天介般,吵得人头疼。莫暄翮心知共工族分为了两派,内里不合,看来得彻查清楚,不能一概而论。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得让他们说出首领的下落,便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的首领在哪里!至于其他的,我自会秉公办理,无需在此争执!”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去?不信莫将军你自己找找,水族四大长老可也不在江水!”刚才叫喊的人道。话音刚落,不断从水中又被冒出很多被捉住的族人,莫暄翮深吸了一口气,耐心等待早就潜入水中的赵楠烛来水宫中来了个大扫荡,纠出莫暄翮法力未及的余孽。在探到水宫核心位置,确认首领和四大长老都不在水下后,便也做法搅动水下,让水族无法安宁,不得不冒出水面,被法阵所擒。莫暄翮所施法阵为九天玄女亲授的无往阵,威力巨大,范围可达千里,如今也是她头一次使将出来,倒也觉得心应手。
有了赵楠烛在水中的扫荡,原本潜藏在水下各支流各脉的共工族人,都被逼了出来,再无藏身之所。确保无余孽之后,赵楠烛才如一道金光,从水中腾身而出,落在了岸上,对空中的莫暄翮一笑:“已经全部擒住了。”
在他身后,正是陆族四大长老,赵楠烛转过身去,目光凌厉地对他们道:“共工一族,振滔天洪水,以薄空桑,龙门未开,吕梁未发,江淮通流,四每溟涬,万民上丘陵高山,赴树木,天下大观,可都是汝族所造之孽,怎么,还想推脱?”
四大长老见赵楠烛威势,竟一时气结,有人想要说话,但被旁边人拉了回来:“罢了,罢了,大祸确为我族所造,无可抵赖。罪孽啊,罪孽,我族虽历来煊赫,世代以治水为业,出后土娘娘这样的社神,但也出过康回、姜涅这样的败类,触不周山致天柱折也是我族首领为之,这功与过纠缠难清,如今华夏洪患我族首领更有不可卸之责,作为族中一员,虽未参与作乱,但也实在有负黄天圣恩,有负黎民百姓,帝君要处置我们,也是为给天下一个交代。”边说边摇头叹息,大有凄凉之意。
提到后土,莫暄翮和赵楠烛俱想到了神农氏炎帝时期,共工一族曾有九氏,称霸九州,有子曰句龙,为后土。后土生下噎呜,噎呜生年十二。后土生下信,信生下夸父。当时共工另一子术器处于江水,后土氏则在九州腹心地区承共工之位,祀以为配社之神。心念一闪之间,两人俱回到当下场面中,既已擒了这三万族人,势必是要揪出共工来的。
此刻江水之上两万水族齐齐尖啸怒喝,骂声不绝于耳,赵楠烛只做充耳不闻:“你们尽管闹腾,不过呢,再闹腾也没有用,终究是免不了惩戒的!有本事的,就快说出你们首领的所在来,否则,就得一直被这样乖乖捆着,我可告诉你们,若是不听话,这光绳是会越收越紧的。”
为配合赵楠烛的话,莫暄翮自然手上青光一振,捆住所有人身上的光绳陡然收紧,勒得人龇牙咧嘴甚至东倒西歪,大声呼唤起来,等她松却才喘气消停。如此几番,直弄得共工一族叫苦不迭。
终于,有岸上的人受不住,冲着水上的族人大喊道:“都是可恶的首领带着你们水族害的,还要我们也跟着一起承担罪名,我们可没那么傻。我族被打压数百年,尧帝时才又被驩兜推为共师,起初还好好地尽心治水,可没过多久就邪性毕露,与那姒鲧一个德性,越治越是洪水滔天,再也不可收拾。到后来,他带着你们水族到处兴风作浪,蛮横凶狠,专门与治水的姒文命大人作对,听说前不久首领还打伤了他。你们水族两万人,捣乱作恶可都有你们的份,只是姒大人被打伤,舜帝震怒,自知全族将要被治罪,就让你们全回了江水,如今莫将军和赵将军都来了,看大家还怎么逃得过!只我等居于岸上,长期被压制,有志难伸,只是本本分分地过活,搞得如今亦要为你们陪葬,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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