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双喜盈门

此言一出，不仅是莫暄翮五人，就连皋陶也很惊诧，看来连他也先瞒了。只听舜帝道：“下朝后，孤刚出天承殿，太医就来禀报，说是娥皇有喜，如今月余身孕。看来，今天真是黄道吉日，就在九天前，司天监便禀天有龙吟异象，兴我有虞也！”

与娥皇、女英大婚三载有余，如今终于有了子嗣，舜帝自然是喜上眉梢，想把这消息第一时间就亲自来传递给与他最为亲近的莫暄翮等人，而明日早朝，自然是要昭告天下了。

不过，这个消息在莫暄翮、赵楠烛、扶仑、董肆钦四人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滋味了。他们深知舜帝与他的这第一个孩子并无真正的父子缘分，那是一条借娥皇之腹托生的虹龙，难成人形，一旦现世，便也是分离之时。他们又怎么能把这残忍的事实告诉于他，残忍地去剥夺一个即将做父亲的君王的喜悦。但那又能怎样呢？正是在这一念之间，扶仑很快在脑子里推算了番，心中有了主意，但他却悄悄传音给了莫暄翮，让她来开这个口。

见除了皋陶、嬴夔两人，莫暄翮四人的神情显得有点古怪，仿佛没有他期待的那种惊喜，便立马问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难道不替孤感到开心？”

此时莫暄翮面带容光，嘴角含笑，回他道：“我们自然欢喜得紧，不过帝君，臣下建议此事还须稍微等待一下再宣布，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喜事呢，到时再一起告知天下，岂不更好？”

“你是指？”舜帝自然是万分好奇。

莫暄翮不慌不燥，抿了口酒才继续说下去：“天机不可泄露，就请帝君暂且忍耐，好好照看二位嫂嫂，最快三天，最迟七天，当能知晓。”她这话里有玄机，舜帝是何等通透之人，自然不再追问下去，但刚到来时的兴奋之情，又增添了不少。扶仑想的是，如果未来能以一件事的喜悦冲淡掉另一件事，未尝不是好事。

这一夜，七人酒酣意浓，暂且把政事抛诸脑后，择日再议。露重更深之际，舜帝便先别了妫汭府，起驾由侍卫护送回宫。府中官轿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皋陶也作别回府。

跨进属于她的那扇院门，火灯高挂，分外亮堂，一身酒意的莫暄翮已是有些脚下轻浮，哈欠连天。董肆钦下意识想要上前扶住他，但看到嬴夔也想要动作，两人眼神交汇，却都是不敢动了。见他俩的样子，赵楠烛和扶仑均当没看见，一左一右将莫暄翮扶着：“暄翮，今天是不是太高兴了，喝这么多，这就叫侍女送你回房休息。”于是马上叫来舜帝给莫暄翮府中配的其中两个侍女，将莫暄翮给搀回了房，赵楠烛四人才各自散去。

舜帝给“妫汭府”共配了三十二名随从、婢女、杂役、粗使人员，比起其他大臣动辄上百人来，实属少之又少。因除嬴夔外，莫暄翮四人常要外出执行任务，留在府中的时间寥寥，而他们法力都极为高强，本不需要护卫，只是要些人做点杂事料理好日常饮食起居即可。再者他们本来也随性散漫习惯了，以前在“妫汭皋”时都是独居，并未有任何使唤的下人，此次建造“妫汭府”，配备府中仆役，舜帝并未曾征询过他们意见，下令秘密进行，等完工之后便直接赐府，就是免几人推辞。舜帝一番心意，五人终究是领受了。

送莫暄翮回房的两个侍女，一唤袖儿，一唤孟儿，都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来自平阳城中的小户人家，身世清白。只袖儿处事沉稳一些，而孟儿则娇俏可爱。关于莫暄翮的传说，他们是从儿时听到大，在她们心里，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从来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被内庭司选来做她的侍女，两个小姑娘心里如同尝了蜜一般，早已是欢呼雀跃，按耐不住激动之情。

扶着醉酒昏昏欲睡的莫暄翮，还是第一次，可以这样靠近传说中的人儿，袖儿与孟儿的心脏都是砰砰砰跳个不停，本来不算近的一条路，却感觉更漫长了。莫暄翮身上散发出淡淡幽幽的体香和浓浓密密的酒香相混合，好像也要把两个姑娘给薰醉。

她的卧室分外宽敞，布置雅洁明快，摆放有不少的陶器瓷罐、插花绣屏，刚一进屋，便有花香扑鼻，迷迷糊糊中的莫暄翮都闻到了，但眼皮有些抬不起，只能任由两个侍女把她扶到卧榻之上，褪去一双云靴，放下珠纱帐帘，就都退了出去。“咱将军生得真是美！”“那可不是哩！”“据说法术可比几位男将军还高……”“可惜将军年龄也不小了，却一直未有出阁！”“说不定是一直没有中意的郎君。”两人到了门外，你一言无一语地偷偷交流了好一阵子，才各自打着哈欠去厢房睡觉。虽然醉酒，但赵楠烛知她和董肆钦两人仍然有些体虚，需要好生休息，早交待了不要去打扰莫暄翮，任她睡多久便是多久。何况莫暄翮也没有酒后发狂的习惯，只是安安稳稳睡下便了事了。

董肆钦其实很想去看下莫暄翮的，但自己也体虚无力，只能先回房休息。倒是夜里畅饮显得很安静的嬴夔，回房后没多久，便令随从悉数退下，自己熄灭了灯盏，等到二更之时，再偷偷溜出了房间。五人中，属他留在平阳城的时间最多，府中还专门设有琴房。不过他并没有带琴，白影一闪，很快便摸清方向，往莫暄翮房中来。

妫汭府是按五行阵法格局布置，莫暄翮选了东方木位，赵楠烛居西方金位，扶仑居南方火位，董肆钦居北方水位，余下嬴夔自然是居了中央土位。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生克之理，化衍之道，无不蕴含其中。此时妫汭府各处都已是灯火俱息，不过嬴夔夜视能力本来就很好，没一会儿，便飞檐走壁，落到了莫暄翮府中的内院，右指轻轻一捻决，卧房门开启一道细缝，一道白影便闪身进了去，再严丝合缝地关上。

拂亮卧榻前方两侧最近的灯盏，嬴夔撩开珠纱帐，锦被之中，莫暄翮是平躺着的，酒后娇媚的脸蛋红扑扑，灵秀逼人，让人动心不已。他知道她爱侧着睡，但两个新来的侍女并不知道，于是他就这么在她床前坐着，看着她梦中翻身，最终把身子翻到右侧，向外而眠，不觉眸中含笑。

将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沉睡的面庞，嬴夔俯下身子，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感受她均匀而深沉的呼吸，虽然心间升腾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她，但终是极力压制住了。他只是来看看她的，确认她在安睡就好，这样告诫自己，定了定神，却再度回想起了在他曾经的房间里，在朝阳谷，在妫汭皋，他们的亲密无间，他们的彻夜缠绵。人世间最大的欢愉莫过如此，他怎么能忘得掉。不过他会信守诺言，他会做得到。坐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熄灭灯盏，在一片黑暗中回到自己的居室，小憩一会儿天刚亮就与赵楠烛、扶仑一同早朝去了。

莫暄翮、赵楠烛、扶仑、董肆钦四人已经被舜帝御封为玄天大将，属于特殊的职位，可以说实际上虚职，与正规的朝堂命官大有区别，执金印，行事自由，只听命于舜帝，可执行各种任务。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必须要上朝的要求。莫暄翮身为女子，虽然特许可入朝堂议事，但除非是与她相关的，一般不去。近来参与朝政颇多的是赵楠烛与扶仑二人，董肆钦更多的是担任武将主战事。

这样一来，莫暄翮和董肆钦便在府中兀自大睡，醒了吃，吃了睡，反正也无人前来打搅，直睡得精力充足，觉得再睡下去就没有天理了，才抖擞了精神，开始要思考事情了。不过董肆钦要恢复得比莫暄翮早点。

在第四天的下午，莫暄翮一个人在院中走来走去，细看府中布局，想着要怎样随自己的喜好再稍加改造一番。她的府中也是分为三进庭院，议事的前厅，待客的中堂，起居的上房，左右两侧各有厢房、厨房、杂室，东西南北均有连廊贯通，假山奇石，草绿花红，院中春意盎然，还有大块空地可供她练剑。思来想去，觉得如此也好，反正她能在府中的时间也不多，日后要是迁去蒲阪了，改造这也是徒劳，于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个人在花廊下抱膝而坐，阳光斜斜撒将下来，照在她脸上暖融融的，两手便蜷起来，放在眼睛的位置，露出两个洞，双眼就透过这两个洞，去遥望上空的蓝天白云。没多久，见侍女袖儿小跑着过来，却不及天上陡然降下的董肆钦来得快，便散开双手，起身看着前后脚到来的两人：“什么事？”

董肆钦在前挡住了她，袖儿只低垂着头，听董肆钦对莫暄翮道：“暄翮，帝君召我们即刻入宫！”

“入宫？”回过神来的莫暄翮先是楞了一阵，瞬间想起那晚饮酒扶仑的话，一个激灵就有些明白，和董肆钦二话不说就出了府，快步朝正阳宫而去，只留下袖儿在院中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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