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妫丘故地

难道敤手此时是想提前知道她送什么新婚礼物给她？但莫暄翮还是故作平静地笑问敤手：“妹妹可别吞吞吐吐，在姐姐面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好，姐姐那我可就说了，我想要姐姐再传我几招法术，哪怕一招也好，以后若是源升想欺负我，我也好有本事欺负回去不是。”敤手眨巴着眼睛，看上去一本正经。

见敤手的样子，莫暄翮忍不住好笑，忙逗她：“呦呵，我说妹妹，以前大虾可教了你不少功夫，现在你的功夫也够使了，我看源升要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你，怕是要被你欺负吧。”

哪知敤手走着走着，踢了一下河沿的小鹅卵石，表情着急地道：“姐姐，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跟你们差得太远太远了，你们还这么吝啬教我。虽然我现在的功夫对付一般人还是没有问题，我自己也一有时间就勤加练习，可到底你们是参天大树，我还是刚冒出泥土的小树苗呀。你们的本事那么大，每次看到你们外出，我就好羡慕你们能去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可我呢，总是呆在这个地方，连远点的地方都没去过，你不知道我有多闷。姐姐，你就再教我些法术嘛！”

听着敤手说的话，莫暄翮心里不禁有些感叹，依她的性子是个绝对闲不住的人，以前在南越的时候就惯于行走江湖，比赵楠烛、扶仑还要爱四处乱跑得多。快意恩仇、行侠仗义是她的所好，可是在这尧舜时代，却是肩负降妖除魔的重任，行走东夷大地乃至将来的整个华夏疆域不是为了好玩，一路要面临的风雨艰险会很多。不过也是，敤手从出生起到现在一直都局限于妫丘、历山、妫水这带，没有出过远门，想外出走走看看的心确实可以理解的。可是如今已到出嫁的节骨眼，却才跟她提起这话，或者这话是一直留存在她的内心，要么是有其他隐情。

想到这，莫暄翮不由心中一跳，或者，敤手在担忧着什么？她拉着敤手，道：“妹妹，想外出走走看看的心与学法术并没有多大关联，你有任何想说的话不妨直说出来，还有什么要瞒姐姐不成。”她说完，眼神紧紧盯着敤手。

敤手四处看了看，见眼下无人，便附在莫暄翮耳边轻轻道：“姐姐，我想去妫丘的老屋看看，你陪我去吧，我到时再告诉你。”

莫暄翮心下一动，点点头，让敤手在原地等候，她一个飞身就不见了，很快就骑了青骥过来。

身背玄素冰清剑的莫暄翮立于马上，英姿飒爽的样子，看得面前的敤手无比羡慕。莫暄翮正待伸手，敤手却笑笑，心想自己再不济也还是有点三脚猫功夫的，便一个翻身上了马，惹得莫暄翮赞道：“好呀，知道表现表现了。”于是，迅疾朝二三十里外的妫丘驰去。

若不是敤手提起，莫暄翮是很久也想不起也不曾回来过这里了，是的，回去看看也好。

带着敤手在历山穿行，一路只听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兴奋得敤手紧紧用双手环住莫暄翮的腰，大喊：“姐姐，好刺激呀！”她心里想，就让我在婚前这样放肆一把吧！虽然在内心对赵楠烛依旧存着倾慕和爱恋，哪怕喜欢上源升之后也不曾淡却。但她早已学会将它埋藏着，在他面前如常地、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地做一个小妹，她知道，他永远不会选择自己，而源升则可以给她温暖感，给她一份真心的疼爱，给她一个家。

这些年来的开垦，让历山的浅丘地带到处都是层层良田，百姓生活自足，看到山清水秀的田园景象，莫暄翮心里升起一股满足感和自豪感。从和赵楠烛、扶仑、董嗣钦毫无征兆地跌入妫重华的茅草屋上时，她是从来没想到过他四人会与未来的舜帝一起成为一个农夫，在历山耕种好几年的。

待得来到历山南麓的妫丘，见得人烟繁盛，比几年前多了好些屋舍，村民正在田间地头劳作，道路两旁桃红李白，杨柳青青，一派春意盎然。有人见到马上奔驰的莫暄翮和敤手，不禁停下手中的活儿，驻足观看。就在道路旁的，忙打招呼：“莫大侠、敤手姑娘，你们能回来看看，真是太好了！”

驰至坡下的老屋前，两人下得马来。却见莫暄翮四人和妫重华曾住过的房屋地基上矗立着一间稍小一些的屋子，两旁栽种了好几棵桃树和杏树，整整围出了个小院子。屋前的地面虽然长了些许青苔，但是干净整洁，完全看不出早前被焚毁的痕迹。莫暄翮早听妫重华提起过后来重建房屋，供偶尔察看民情时临时住宿，也言及四围百姓时常义务来帮着维护和打扫屋子，使得这里竟然就像经常有人住一般。

而旁边敤手与瞽叟、壬女、妫象三人曾经的老屋，虽然看上去也没有太多变样，但明显有一些破败之像，院子里生了不少杂草。这从村民对妫重华的崇敬之心和对瞽叟三人的深恶痛绝就可见一斑。

此刻站在屋子前，四周满是大片大片的绿色和五彩缤纷花色的点缀，回忆往事，两人都有不胜唏嘘之感。今夕何夕，世事流转。

想了想，莫暄翮飞上屋子，到处察看一圈，才落下来，对敤手道：“妹妹，现在你总可以跟我讲了吧。”

敤手此刻正在一株桃树边，娇媚的脸儿在桃花掩映下，格外的艳丽。她莞尔笑了笑，旋即走到莫暄翮跟前，道：“姐姐，其实你和大虾去十日国的日子里，源升教会了我骑马，现在虽说不得多会，但好歹还是像模像样，相信不会给我大哥丢脸的。”

莫暄翮在她肩上拍了拍：“会不会骑马，跟会不会给你大哥丢脸有多大关系，这姑娘，尽拣不着调的讲。难道，你费这么大劲，让我带你到旧屋这边来，就为了给我讲这个？还不如你直接给我说你想过来看看风景好得多。”

哪知敤手突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小妹是想再求姐姐教习几招法术，包括骑马，我也并非只是单纯地想要学会。实不相瞒，姐姐，我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未来总会发生一些事，就拿上次我爹娘和二哥诽谤大哥造成事端来说，虽然最终化解了，但私下里跟源升聊起来，总觉得存在很多的隐忧。我只恨自己本事低微，一个女儿家，大哥老教导我要做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可是我也很想有一身本事，至少在有危难的时候可以挺身而出，保护大哥和两位嫂嫂。是以，想着多学点本事，若是你和三位大哥都出去办事了，我也要能发挥点作用。”

听敤手话，莫暄翮心下一动，待敤手大婚一过，她和赵楠烛、扶仑、大虾就要远行惩处四大凶族，剩下就是嬴夔的法力最为高强，有什么异动，不用说他应也会担起责任的。看到敤手如此热血心肠，莫暄翮感到很是欣慰。她对敤手说：“妹妹，你真的长大了，能这么有担当，姐姐很高兴。好，姐姐答应再教你几招厉害的法术，记得你说过的话，如果我们不在，家里若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希望妹妹在保护好两位嫂嫂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

敤手点点头，但又询问道：“听姐姐的意思，莫不又要外出？”

远赴蛮荒之地斗四凶的事不过昨晚大家才商量好，怎么敤手这么快就知道了，莫暄翮心下有些狐疑，看着敤手的脸却又看不出什么，便道：“妹妹怎么知道？”

“我是听说尧帝要让大哥法办四大凶族，看姐姐和大虾也回来了，就心下想大哥政务繁重，恐难分此精力。嬴夔哥哥主理乐舞之事，一般大哥都会留他在妫城，而这四凶族又是很难对付，非姐姐和南烛哥哥、扶仑哥哥、大虾出马不能解决，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了。所以，我就这么猜测着。”敤手有些怯怯地说道，生怕莫暄翮责怪于她。

别看敤手平时里娇俏可人的无害模样，但其实心里对善恶、是非的分辨可精着呢。莫暄翮叹口气，道：“是的，这事紧急，我们打算参加完你和源升的婚礼，怕就得出发了。虽然你爹娘和二哥暂时被看管了起来，但并不代表就一定不会再生事，朝野上，丹朱和驩兜等人总会想办法滋事的。还得请妹妹对诸事多留心，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去找嬴夔哥哥帮忙。”

敤手郑重其事地说道：“妹妹一定谨遵姐姐的吩咐。”

于是，莫暄翮身形灵动起来，在桃李芬芳中筑起结界，外面看不分明，但实际上在结界之内，莫暄翮指点了敤手好几招防身和御敌、退敌的招数，敤手也很是一五一十地加以练习，有不懂的就及时提出来请莫暄翮纠正。

末了，莫暄翮告诫敤手道：“修习法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妹妹如今知道了基本招式，也只是了解皮毛，但还需要日复一日多加练习，领悟其中妙诀，这样才能真正施之自然。有不懂的，趁空可询问嬴夔哥哥。”

马上要到来的一次出行，不知要经历多长时间，很多该发生的事总是会发生，但能尽量防患于未然也好。莫暄翮想着想着，从妫重华想到娥皇、女英，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心底升起：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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