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年

大年三十这天，又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东西，陈家就这么几口人实在太清冷了，在征询了公公和陈惜春的意见后，林逢春将奶奶她们接了来一起过年。

        一开始老人家是死活都不答应的，但架不住陈惜春的热情于是就把家里过年准备好的吃食都搬了来。吃可以在一起吃，但林家人可没有白吃别人家的想法。

        吃完了饭，众人都坐在主屋这边守岁，屋里烧了炕，还放了炭盆，暖烘烘的。桌上还摆了许多吃食，都是林逢春置办年货时一道买的。守岁无聊，一家人坐在一块就这么边吃边聊了起来。

        “姐，这炕你哪里请的人砌的？回头咱家也砌一个，太暖和了。”林探夏问。

        梨花村这边是没有人用炕的，大多烧炭盆，据他所知，炕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偏北面一点的人用的多。

        林逢春把问题抛给陈惜春：“你姐夫在镇上找了人来弄的，你问他。”当时来了四五个大汉，阵仗还挺大。

        重度话本子迷·陈惜春头也不抬：“那些人都是从北面跑货回来的，入冬前找活儿做。这炕镇上家家户户都盘了，我看着觉得新奇就将人请回来做了一个。别说，还挺好使，热乎乎的。你们想做也别急，开春咱不是要盖新房么，到时候请了人来一回全给做了，反正你们也要搬过来住的。”

        他正看着话本，说话也不过脑子的，这事儿林逢春还没来得及跟自家奶奶商量，全被他一次性给倒出来了。

        话一说完，一屋子人都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也没在意，手下揉捏着林逢春的手，就看向陈大勇问：“爹，你觉得咋样？”

        林逢春也有些紧张的看向公公。

        陈大勇挠了挠头，小老头看着挺高兴，他说：“我也觉得行，亲家？”

        他看向林奶奶和林母，继续道：“房子一建好你们就搬过来，家里也有点儿人气。不然平时我跟春儿出门了，春娘一人在家待着也无趣。”

        他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林家人来了这里待了两回后，他这才知道自家以前过得是有多冷清，人多了也好，热闹，他就喜欢热闹。

        林奶奶拒绝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觉得孙女能嫁得这么近，每天都能见到就已经很满足了，没想过要住在一起。住在一起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回头村里肯定会有人说闲话的。

        但她能猜到这是自家孙女的意思，看孙女婿这态度也不像是介意的样子，亲家老爷也是同意了。

        林奶奶咬牙，不管了，自家人过日子，别人爱说说去吧，左右他们家搬进来也不会白占便宜。

        林奶奶爽朗笑道：“行！亲家老爷你别嫌弃就行，咱们家搬进来，别的做不了，几个小子日常捡捡柴火，做做小事儿还是能做的。”她可是听春娘说了陈家用的柴火那都是花钱买的，这得多浪费钱啊。

        于是这件事儿也就拍板定下了，子时一到，村中断断续续响起了炮竹声，家中若是有富余的人家基本都会买些炮竹放，显得年味儿十足。

        陈惜春更是直接买了一箱子，带着林家三兄弟玩的不亦乐乎，几人捂着耳朵在雪地里是又跳又跑的，屋檐上挂的大红灯笼被风吹的摇来晃去，林逢春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这跟她小时候想的许多场景越来越像。

        ——亲人健在，家中和睦。

        大年初一一早，村中就来了许多孩子拜年，往年陈家这边没有女主人，陈家父子也都不是在村中经常活动的人家，因而过年也没人想过要来这边。

        但今年不同，林逢春嫁过来了，所以上门拜年的孩子很多。小屁孩们提了个小麻袋，脸上都挂着纯真的笑容。

        林逢春小时候也有一个，那时候一到大年初一这一天，她就换上新衣服，提着个小麻袋，和村中的小孩挨家挨户去拜年，有的人家会抓一把瓜子花生放在里面，条件再好一点的就还有饴糖或花生糖。亲戚家中的话还会给银钱，有的是一文，有的是两文，比如大伯家，林逢春每年去拜年他们都会给两文钱。

        总之，拜完年后袋子里总是装的满满当当的，让人有幸福感极了。

        一群小孩子挤进来后，都很自觉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林逢春今年买的东西还挺多，所以给的也都大方，一人还给装了个小橘子。她公公更大方，拿了一串铜钱，一人给发了一文，脸上笑眯眯的，整个陈家热闹的不行。

        那群小屁孩也很是高兴，都嘴甜的道了谢，顶着红扑扑的脸蛋飞跑去了下一家。

        晚点儿的时候，林家三兄弟来了，林探夏手中还牵了个陈茵茵。

        “姐，姐夫！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封拿来。”三人齐齐道。

        他们仨今年都做了新衣服，今天都给穿上了，显得好看又精神。陈茵茵也是，老陈家五个孙子，就这么一个孙女，给她宠的不行，新年特意做了大红色的小棉袄，头上也用红绳绑了两个羊角辫，看起来是个特有福气的小胖丫头。

        “春姐姐新年好，茵茵给你拜年啦！”她不知跟谁学的双手作揖，两只小胖手拢在一起，小小的身子微躬。因为胖嘟嘟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要没了，可爱的不行。

        “新年好！”她把陈茵茵抱上炕，然后招呼弟弟们都上来。

        一人给发了个小荷包，这是她自己做的，里面各放了十文钱。陈惜春也是，一人发了个，除了陈茵茵。

        陈茵茵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然后眼巴巴道：“春姐夫，新年好呀，茵茵也给你拜年辣！”

        得了这个称呼，陈惜春这个幼稚鬼这才给人发了一个，嘴上还不乐意：“你就给你春姐姐作揖了，都没给我作，唉～”他装模作样的看向窗外，还抹了抹眼角。

        见他这样，陈茵茵顾不上吃林逢春送到她嘴边的花生糖，连忙从她怀中站起来扑向陈惜春，在他面前正正经经作了个揖，说：“新年好呀！”然后又把陈惜春的头掰过来，从怀中掏了个小帕子，认真给他擦不存在的泪。

        “你不要哭，奶奶说新年不能哭的，哭了今年一年都要吃苦的。你看，我就从来都不哭。”边说边挺了挺小胸脯，一副很是骄傲的小模样。

        一屋子人都乐了，觉得她十分可爱，这丫头出生时在她娘肚子里待了许久，接生婆说被闷久了，以后脑子估摸着不太行。陈大娘家倒是都没在意，好好疼着养着，现在看来，除了没有村中别的小孩子机灵以外，也不差多少。

        至少陈惜春就稀罕的不行，他夸道：“这小胖丫头真可爱！”说着又用小荷包给人装满了花生糖，这才将人送走，他们还要去别家拜年呢。

        临走前又去了主屋一趟，公公在那边等着他们去拜年。林逢春也收到了红封，笑的见牙不见眼，转头就又拉着陈惜春和她一起出了门。

        “这么冷还要往外头走啊。”陈惜春不乐意。

        “嗯，去大伯家拜年，先前准备的礼要带上。”别人家或者不用管那么多，但大伯一家这么多年来帮了自家许多，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说清楚的。

        林逢春跟他讲了讲自己从前的事儿，两人提了两包点心，两包红糖，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就去了。这些东西够看了，多了还怕他们不收。

        大伯家两个孙子，大虎和小虎，一个三岁，一个两岁。年纪还很小，她们也就没把人放出去拜年。林逢春到时，一家人正坐在堂屋里烤火。

        “嫂嫂，新年好！”来给她们开门的是嫂子李氏，进了堂屋后一一问了好，两人这才坐下。

        大伯娘余氏给她们一人塞了一个红封，笑道：“来就来了，还提这么些东西，怎么的？大娘家缺你这点东西了？”是说她们提的那些礼。

        林逢春无奈，接下她给的红封，转头就给大虎小虎也给了个小荷包。她大娘总是这样，不管她多大，总会给她包红封，包了整整十八年，从小到大将她当亲女儿对待，老林家没分家前家里从没闹过什么矛盾，大娘疼她比疼亲儿子还疼。

        “我可不是给您带的，我给孩子们带的，您就是沾您孙子的光。”

        “嘿……，你个小兔崽子。”余氏作势抬手，最后揉了把她的脑袋。她这个侄女小小年纪就受苦，她舍不得下手。从炭盆里翻出两个红薯按了按，熟了刚好给她和陈惜春一人一个。

        两人斯斯哈哈吃完了，又说了会话，这才起身离开。路上绕了个弯直接去了林家，陈惜春又收到了两个红封。

        回去的一路上，他激动的不行，手舞足蹈的。

        “咱们明年还出来拜年吗？可以收很多红封啊！”

        林逢春斜他一眼：“是谁刚刚还不乐意出门呢？”

        “那……，那谁知道你出门是要去拜年呢，你都这么大了还收压岁钱。”陈惜春不满，他往年只有他爹一人给他，长大了就不给了。今年也是，他爹就给了林逢春一人，都没给他！

        “傻子。”林逢春停下来站住，面无表情看着他：“头低下来。”

        陈惜春不知道什么情况，只乖乖低下头，一个靛蓝色荷包在颈间落下，荷包比之前的都要大，分量也有些沉，上头绣了花样，有花有树——是春天。

        “新年快乐！陈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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