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海莲娜往事

罗伊纳心满意足地完成说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书单。

        “一定要好好学好数学，做一个具有逻辑思维和推理能力的巫师。”

        然后整个霍格沃茨随着魁地奇比赛的最终落幕沉寂下来，大家都陷入疯狂的复习状态。天气很好，但是他们不能出去野餐。死神执着考试周的镰刀临近。

        德拉科一边做着麻瓜的小学数学题，一边哭唧唧哭诉，自己现在看见阿拉伯数字就头晕。罗伊纳不吃那一套，表示你有没有，哦你一定没有听说麻瓜世界有一种治疗心理障碍的疗法，名为过曝脱敏治疗法。用一种你听得懂的说法就是：越多越好，总会习惯的。

        罗伊纳倒是悠闲得过分。她闯进图书馆的禁/书区，抽出一本书，拿出里面夹着的原主人遗落的短笺，整理记录着读书者对一些书中知识的疑惑，字体是漂亮纤细的倾斜哥特体，只是现在世纪上能看得懂笔记内容的人应该没几个，因为书写者用的是中世纪的盖尔语。她总是通过这种方式怀念一千年前的生活，想念一千年前的人。

        因为活点地图落入了哈利手中，她不敢随意出没城堡各处。后来活点地图被卢平收缴，她不敢夜游。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准入之书记录在册的拉文克劳三年级学生罗娜·瑞文。她已经很久没来图书馆的禁区。

        罗伊纳投入地摩挲着莎草纸上晕开的墨迹。她几乎能想象出萨拉查落笔时的神情，她熟悉萨拉查每一个时期的字迹——截至为她死去的那一年。她的安静突然被打破。

        罗伊纳敏锐地听到一道轻轻的脚步靠近这里。她匆忙把书塞回原本的位置，垂着头快步离开。

        突然，一只手不容置疑地钳住她的手臂。

        罗伊纳难得惊慌地回望，身形一歪，踩到了抓住她那人的脚。

        他闷哼一声，压低声音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东西掉落了。吓到了你，我深表抱歉。”

        罗伊纳怔愣地望着他，呆滞地接过纸片，她看了眼纸笺就知道是自己刚刚粗心弄到地上了，她手忙脚乱地试图藏起来，然后窘迫地把东西塞进原本的书页。“是我不小心弄掉了。”

        学生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礼貌地道别，拿着斯内普教授授权的同意书，深入其他书架寻找他要借的高阶魔法书去了。

        罗伊纳心烦意乱地爬上钟塔楼，遇见斯莱特林的学生就没好事。

        一抹乳白的半透明影子站在顶端的齿轮旁，罗伊纳上来的动作惊动了她。海莲娜行礼，“母亲。”

        “你跟我说说，格雷是怎样一个人吧。”罗伊纳原本想转身离开，她斟酌着言语问。

        海莲娜意外地望着罗伊纳，结结巴巴地开始诉说，

        “时间太久，我有些忘记他了。威廉·格雷是一个普通的麻瓜，他很努力很勤勉，也很腼腆。正是这样才会同村的许多小伙子都娶到了妻子，他却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我从不列颠国土渡过海峡，在欧罗巴大陆流浪。我遇到他时，威廉他拿着弓追一只野兔，我衣衫褴褛，正在森林寻找可以吃的东西，旁边是我用魔法升起的一簇火。他看到那样的我，脸突然红了，后来他才告诉我他以为我是从哪个大领主那儿逃出来的女仆，当时他告诉我他家里有吃的，问我要不要去。我心想，那就去吧，如果他心怀不轨，我也可以杀了他。

        “谁知道，他真的像长相那样，踏实可靠。我从小到大接触到的男人，除了家族里的舅舅、戈德里克叔叔、萨拉查还有学校里肤浅的男孩，就只有他了。我没想到他给我带来的是另一种心安，不同于戈德里克叔叔那样有趣亲近的长辈，也不同于萨拉查那样细致贴心的照顾，他常常蹩脚地把好事弄糟糕，或是笨拙地给予我压根不需要的关怀。

        “我自个也想象不到，我居然会在那里停留那么久——我偶尔去繁华一点的城镇买必需的东西，出售一些农产品和打猎的皮毛。那儿没有巫师，我没有信息来源，我也不敢打听。我怕，我怕你已经和萨拉查正式在一起，有我回去太碍你们的眼了，或许……我有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直到几年后，我在家附近的森林里遇到了一个妖精。它自爱尔兰来，我冲动问它有关霍格沃茨的消息。我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你已经逝去多年，萨拉查娶妻，有了一个孩子——只是还没到上学的年纪。我当时心乱如麻，心中充满悔恨，特别是知道您在我离家出走的同年秋天早逝……回家后威廉问我发生了什么，可我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痛哭。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资格回去，也没有正当的理由。我行尸走肉般地生活了一年，直至威廉从市场带来一个熟人，他正是巴罗。

        “巴罗的变化好大，大得我几乎不敢认。他质问我为何忤逆母亲，为什么多年不回学校，为什么要和一个农民扮演农妇的过家家。我软弱地哑口无言，只会无能落泪。意识到自己又捅了娄子的威廉见状，就要将巴罗赶出去。巴罗野蛮地攥着我的手要我回霍格沃茨。——虽然忘记了许多我和威廉共度的时光，但那天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那是多么噩梦的一天！

        “威廉只是一个麻瓜，根本拦不下巴罗。他误以为衣着华丽的巴罗是贵族老爷派来的手下，要抓我回去。这个笨蛋……愤怒地拿起长叉刺向巴罗。巴罗轻轻一挥手，便把他推开了，他还使用旋风咒把威廉掀翻在地。麻瓜太脆弱了——他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地时就呕了血，地面上有一只还没剥皮割头的鹿尸，他就那样被刺穿了脾脏——巴罗也吓呆了，我乘机挣脱束缚。最后威廉在我怀着向我道歉，他沾血的手指摸上我的脸颊，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逐渐流失，许久没使用魔法的我失手无策。巴罗为他止血，可一切都无药可医了。气昏了头的我拔出巴罗的佩剑，太混乱了——我记不清是巴罗被负隅抵抗的我激怒失手砍向我，还是悲怆的我主动握着剑刃送进自己的身体。

        “等我再醒来时，我已经是霍格沃茨的幽灵了。赫尔加阿姨仓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和继而出现的巴罗闭口不言。我的鲁莽加速你的死亡，也葬送了无辜人的性命，也最终导致我和巴罗的悲剧。”海莲娜转身看向罗伊纳，静静地看着她，“你不能算是我的母亲，但是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这是我千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你没有多少时间了，罗伊纳，你就不能找个方法稳固自己的灵魂和魔力吗？你实体存在的每一刻，使用的任何一个魔咒都在加速你的消亡。”

        “那么与你吵架的那个人也不能算是你母亲了，她是支离破碎的主体。自以为是小姐。”罗伊纳轻笑。

        自以为是小姐——这是海莲娜记忆深处最珍贵的片段。有时候罗伊纳心情好，并且遇上了海莲娜和教授讨论某个争议的点——明明她只是个什么原理也不懂的学生，教师们却很喜欢逗她暴露无知——她就会亲昵地揉一揉海莲娜的头，调笑她自以为是。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海莲娜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她停下来询问，眼泪在眼眶打转。但罗伊纳却丝毫没注意这个，她转身离开，被别的学生叫去解惑了。戈德里克叔叔允许她的脆弱，并且帮她说罗伊纳的坏话，“别看她那个样子，她十几岁时可比你还自以为是多了。不信你去问问赫尔加他们，还有拉文克劳家流传的一句打趣，‘最高的地方不是苏格兰的高原，而是罗伊纳脚踩的土地。’”海莲娜破涕为笑。

        她一点点收集旁人眼中的母亲，拙劣地模仿罗伊纳的高傲，变得优秀，就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可与称赞。

        罗伊纳是绝世无双的女巫之一，是霍格沃茨的创始人之一，却不是那个唯一的好母亲——虽然后来她知道罗伊纳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母亲，她还有一对双胞胎哥哥，比起被抛弃的他们，自己能留在霍格沃茨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但海莲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嫉妒，至少哥哥们那时拥有过的母亲，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主动放弃的那一方。

        罗伊纳准备离开钟楼，海莲娜望着罗伊纳的背影。

        她蓦然开口，“巴罗杀死了汉吉斯。”

        罗伊纳震惊地转身看着海莲娜。

        “我变成幽灵才知道。这是巴罗跟我说的，您的往事也是汉吉斯暗示我去寻找的。”

        罗伊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

        末了，满腹的复杂化作一声叹息。

        罗伊纳在洗衣房附近找到飘荡的血人巴罗。

        从珍珠白的幽灵形态也能看见他衣领喷射状的斑驳血渍，可想而知当时的惨烈场面。巴罗从晃神里醒来，他望了望天色，“我该说午安还是晚安呢。”罗伊纳坐在阶梯上抱膝看着巴罗，“都可以，为什么要拘泥于这些。”她抽出魔杖，魔杖迸射出两股交缠的蓝色与灰色的光芒螺旋上升。连接城堡的圆塔陡峭楼梯间发出沉闷的石块移动声，通往洗衣房的道路暂时被封住了。

        巴罗站在楼梯底，圆塔最下面的门外，那连着一处罗马式的小庭院，洗衣房的门在楼梯的阴影背后。

        “你为什么要对汉吉斯下手？”

        巴罗置若未闻，他沉默了一会儿，低沉地问：“你为什么不先听听看我老师在你离世后的生活和家庭，了解一下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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