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顾清蘅正难受着，突然一抬眼，注意到顾清时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攥住了方才裂开的琴弦，他用足了劲，血珠很快渗了出来，
吓得她赶紧叫了起来，急忙把顾清时手上的琴弦取下来，丢的远远的。
周围的侍女听见顾清蘅的尖叫，不知发生何事，急忙赶了过来，看见这副场景，又是取药膏，又是搬琴，忙的一团乱。
顾清蘅嫌人多心烦，干脆把人带去了书房里。
书房里的檀香让人心静下来不少。
顾清蘅拿起药膏，看着他还在往外渗血的右手，长叹一声，她的眼眶还是红的，不过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这手是用来写字的。”顾清蘅的语气还是同以前一样温柔，耐着性子给顾清时涂完药，
顾清蘅半蹲下来，看着沉默不语的弟弟，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努力扬起笑容，放大了声音，
“清时，不要自责。”
“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是受害者。你看，这一次——我们不是抢占先机了吗？这一次是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爹娘，祖父会好好的，我们能守住家。”
“不过，你刚说的这些是从哪知道的？你也……”顾清蘅观察着他的神情，这也不像是有前世记忆的样子啊，犹豫再三，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时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向顾清蘅，“如姨娘离世前，除了顾潭，我是唯一见过她的人。”
几天前，顾家。
“如姨娘来找我？”顾清时听见箜篌的话还有些惊讶，如姨娘不是还在病中卧床不起，为什么一定要过来见他？
“少爷，您若是不想见，那我就告诉如姨娘您今日不在家。”箜篌半天没等到回复，又说了起来。
“不用，将人请到偏厅，我马上过去。”
顾清时换了身衣服，一进去，看着眼前的女人，怔了一下，才几天的时间，如姨娘怎么气色差成这样。
如姨娘看见他进来，慢慢站了起来，看了看旁边的侍从，又看向他，眼里带着几分恳求，
“我想……咳咳——同大少爷，单独说几句话。”
顾清时心中以为如姨娘要说些什么托孤的话，就挥了挥袖子，示意旁人屋外候着，偏厅里的侍从很快退了出去。
看着其他人全部离开，如姨娘松了口气，朝着顾清时，直直的跪了下来。
“姨娘这是何意？有什么话起来说。”顾清时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赶紧劝了起来。
“今日擅自过来……”如姨娘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每每说两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大少爷，我知道你心善，时常……照拂着……顾潭。”如姨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字一句的说着，
“求，大少爷……救救我儿！”
顾清时听着就有些奇怪，顾潭在府中过的好好的，为何要‘救’？刚想开口问，如姨娘又开口了。
“潭儿……这几天，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如姨娘还没说完，就大口喘着气，脸色发白，捂着胸口，像是忍着疼一样。看的顾清时心里发慌。
“如姨娘，你先起来，喝口热茶，慢慢说。”顾清时将人扶起来，递来茶水。
面色苍白的女人摇摇头，平复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几日前，我隐隐能听见——咳咳咳——潭儿和人说话的声音，他们说的同我有关。那声音听着是个男人，却不是什么——咳！”话还没说完，血就从如姨娘口中喷了出来，即便她及时捂住了嘴，血也从她手中漫了出来，
顾清时脸色一沉，“来人——”
“不！”如姨娘摇摇头，看向顾清时，眼眶含泪，抹去嘴边的血，“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大少爷听我说完。”
“少爷，咱们还用进来吗？”箜篌凑在门边问道，
“先退下。”
外面没了动静，如姨娘这才接着说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夜间听过他们说话，心中好奇，就……去了潭儿的书房，悄悄……看了一眼……”
顾清时心中一颤，有种直觉，可能，同顾潭说话的，就是前世害了顾家上下的幕后之人。
“可，屋子里只有潭儿一人。”
如姨娘又一次跪了下来，声音都在颤抖，“我知道，公子肯定觉得，是我胡搅蛮缠——咳咳——潭儿他真的……”女人大口喘着气，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公子救潭儿一命，不然，他，真的……会出事……”
顾清时听着如姨娘的话，心中涌起一种怪异的想法，“姨娘先起来说话，你可曾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它……恨顾家每个人，潭儿单纯，信了它的话，要以命抵命……公子你，你救潭儿一命吧！他老实本分，日后，定不会做出忤逆顾家的事情……”如姨娘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衣袖都被泪水打湿，看着好不让人同情。
“公子，那……那东西，和大小姐有仇……”见顾清时没有说话，如姨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了起来。
提到顾清蘅，顾清时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看着他的样子，如姨娘心中隐隐松了口气，果然，亲姐弟的感情是谁也比不上的。
如姨娘再不提顾潭，只一个劲的往顾清蘅这边说，“我曾听见它说，这次第一个就要杀了大小姐……”
如姨娘断断续续的说着，有些是她听见的，有些是她胡乱编的，但意思都差不多。
顾清时已经见怪不怪了，顾清蘅都有前世记忆，眼下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不过听着如姨娘的话，一个怪异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虽然听着荒诞不经，但确确实实能填补上先前猜测的那些缺陷。
直到她说完，过了许久，也没听见对方的声音，如姨娘有些慌张，难道是被识破了？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却看到顾清时一脸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好试探性的问道，
“大少爷？”
顾清时回过神，看着不停啼哭的如姨娘，心中莫名有种悲痛，
原来前世，顾家，无一人善终。
很是奇怪，和顾清蘅不同，他没有感同身受，照理来说，这些事情对他而言，就像是个故事，可听完如姨娘说的话，为什么他胸口会这么疼……
顾清时心如刀绞，疼得他眉头紧皱，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给如姨娘吓得不轻，赶紧唤人过来，“大公子！来人来人！”
不远处屋外的人听见呼唤声，不知屋子里出了什么事，全部一拥而上，
顾清时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厉声呵斥，“都别进来。”
箜篌凑在门边，听到这话，动也不敢动，只敢小声问道，“大少爷？屋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磕了一下，你们在外候着。”
屋外很快安静下来。
如姨娘一脸恐慌，好端端的怎么咳出了血，莫不是气急攻心……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如姨娘回去吧，至于顾潭，我自会去寻祖父，他会安全的。”顾清时擦去嘴边的血，话锋一转，看着如姨娘，
“可，如姨娘，顾潭受蛊惑，也是因为您，若是您不在了，我将人救回来，他也只是一具空壳子。”
女人一愣，随即又趴在地上狠狠哭了起来，
“我，我没办法了………有我在，潭儿他……”
顾清时心口还在疼，就像是被人刺了一刀，唇色发白，看着如姨娘，叹了口气，
“您起来，我会想办法解决……”
如姨娘得了顾清时的允诺，这才松了口气，和来时愁眉苦脸不同，虽然身体还是虚，但脸上的欢喜藏不住。
顾清时让侍女送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下带血的衣裙，如姨娘这才离开。
她是背着众人悄悄来到主宅，顾清时院子里的人嘴都严实，因此这个下午，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
顾清蘅听完这些，手脚冰凉，“所以，如姨娘，是为了顾潭才……”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但两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顾清蘅心中愤愤不平，异世魂魄，就能如此肆意妄为吗？
顾家上下百口，付了多大的代价，
“你别激动，如姨娘她……没事。”顾清时看着对面的样子，哑然失笑。
“？”
“无事就是无事，对了，那个侍女，现在何处？”
“在我名下，西巷口那边的宅子里。”
顾清时起身要走，临到门边，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顾清蘅，“别院那边，有空你多去看看。”
顾清蘅眼睛一亮。
程家。
程夫人这几日正预备着程双梨挑选夫婿，又临近过年，家中事务堆攒在一起，所以这些天忙的不可开交。
程松是县令，一到年关也忙的不可开交，这些天都是早出晚归，
就连赵姨娘也不例外，她的手艺现在得了认可，还能给家中换些银钱，因此，每日都闷在家中，忙着交付绣品。
程家现下只剩这姐弟俩最悠闲。
回廊下，程双梨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凑过来。
“阿姐，我想出去玩。”
“你不想。”程双梨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的说着。现在外面热闹是热闹，但人也太多了，出去买糕点都要排上半个时辰。上回她差点走丢，这次说什么也不愿意出去了。
“阿姐，我听说东大街开了一间蜜饯铺子，有好多是从江南来的新奇点心，我记得，好像都是阿娘能给你吃的东西。”
“那也不去。”程双梨摇摇头，她最近很烦躁，对点心也不感兴趣了。
那日她娘亲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可，她还是觉得奇怪。
顾清时，也不是像娘亲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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