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皇太女
毕竟是当差时间私自跑出来。
甚至不能送别阿兄,就得回太平私府。
私府来往的差吏,时而数十,时而上百,显得一片忙碌。
李玦知道,太平有幕府,因为她有军权。
除了幕府,还有内务府、外务府、礼司府、宾客府、遥领的折冲府、大都督府等等,分别事不同事务。
杵在武灵寝房外,久久出神发呆间。
一名差吏小跑过来,道:
“跟我走。”
……
再次受召面见太平,是意料之内。
深院别阁外围,空无一人。
太平侧躺在豪华的大床上,床帘轻盈飘荡。
隔着床帘,李玦躬身行礼。
“见过殿下。”
太平朝她招招手,李玦隐约瞧见了,却是一愣。
只能垂着头,走近床边。
“上来。”
“?”
李玦尴尬的头皮发麻,但只能听从。
褪下长靴,撩开床帘,盘腿坐在她脚边。
脂粉的浓郁香气,阵阵飘荡。
可你都快四十了!我才十八!
“过来,躺下。”太平慵懒着嗓音,话音却要命。
李玦紧绷着浑身的皮,硬邦邦的,躺到内侧、太平背后。
太平调整姿势,转过身来。
眼神一抬,慵懒却威严依旧,直视着她。
“你说中了。”
“再说一些吧。”
李玦沉着心,心想,应是怕被外头听见,所以才这般。
于是低声道:
“韦后的野心,是效仿则天大圣。”
“噗嗤,”太平轻蔑一笑:
“她没那个能耐。”
“她有,您应留心。”
太平久久地凝视着她,一动也不动,许久后,才又说道:
“还有呢?”
“陛下之长子李重福,非韦后所出,韦后将罗织罪状,将其贬至地方。”
“为安乐公主,铺平皇太女之路。”
“哈哈哈。”越说越离谱,太平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坐起身来,因笑话过于好笑,以至于笑个不停。
“下人所言是否中谶,且看李重福际遇。”李玦低声补充一句。
“下去吧。”
……
通天宫内,门下省一众侍御史,正忙碌书写公牒。
李显上位前两天,洛阳城内外,遭先斩后奏者,数千人。
厚厚一沓事牒,堆积在上官婉儿的书案上。
相王也将诛杀张氏一族名录,以事牒递了上来。
她须将先斩后奏的事牒,转写成陛下敕令。
以示这些事案,是陛下授予行事的。
以顺国法。
李显坐在一片金黄的龙椅上。
金黄的龙案,摆满了待他签阅的公牒。
“哎呀好烦,你们直接签了吧!”
李显大手一推,将敕令公牒,推了个乱七八糟。
众侍御史不动声色,起身站直,“是”了一声。
生杀大权,就是这么落到侍御史手里的。
【天子御诏,曰:镇国太平公主屡立大功,疲于奔命,朕心念之,赐突厥羊毡三千匹,金雕百件,以嘉辛劳。】
写罢,上官婉儿不动声色地嗤笑一声。
将公牒递交常侍,去国库领了后,派散骑运到太平私府去。
韦后陪伴在李显身侧,眯着眼以余光,瞧了瞧眼前的十余位侍御史。
心头一动,她摸来龙案上一份空白公牒。
对照着另一份公牒的格式,抬笔写道:
【天子御诏,曰:安乐公主须置别府,特授金五千两,绢帛千匹,以供置办府邸消用。】
写罢,她走到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抬眼,便撞上直视她的目光。
却见韦后慈和一笑,抬手,将公牒递给了正在等候的常侍。
了然她在做什么的上官,也回以尊敬一笑。
通天宫侧殿,安乐公主坐在案旁,感觉闷得慌。
左卫将军武崇训,例行率部,巡逻宫廷内外,途经通天宫时,他翘首向内看了一眼。
他瞧见爱妻安乐公主,正坐在里头。
看到她,武崇训眼神满是宠溺。
“你们继续巡逻。”
他对部下吩咐一声,便手握腰间佩剑,挺拔着威武身躯,微笑走过去。
“安乐,想什么呢。”他径直坐到安乐身旁,声音温柔道。
安乐闻声,心烦地白了他一眼:
“这里跟东宫一样,无聊的紧。”
武崇训笑着道:
“听闻突厥国,传来了一批乐器,就在礼部司库中存放。”
“不如,去瞧瞧?”
“若是喜欢,便带回寝宫,我去找人来,奏给你听。”
安乐脸上闪过欣喜,她点点头。
武崇训牵起她,朝外朝走去。
礼部的奏乐司,气派堂堂。
无数看不懂的乐器,或摆在案上,或立在地上。
安乐好奇地到处走走看看,伸手撩拨琴弦。
武崇训随手拉住一位司郎,说道:
“殿下想听突厥乐器奏乐,叫人来演奏给她听。”
“是,将军。”
……
不知不觉,李玦就在太平私府,忙碌了一个多月。
武灵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直见不到她的踪影。
闲着也是闲着,对武灵的愧疚和……思念?
让闲着的时间,更加难熬。
便去到部房,替典吏或主簿们,办些差事。
一忙起来,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就到了领月奉的日子。
当私府的侍丞,月奉竟有半贯钱之多!
这些钱,够她买千斤精脂米!
她开心地置办了一身白袍。
以便休假时,能以便衣,去相王府探看阿父。
相王李旦的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
但不至于食不果腹了。
朝堂上,他也不敢开口说话,怕惹祸上身。
以至于除却半年发一次的食封、每月发放的一贯钱月奉,以及朝中定时送来的日常食外,其他一无所得。
且朝中按律,给相王府配置了四十名杂役,以及职田十顷(一千亩)。
所得的,还要豢养这些杂役,以及百余耕种职田的佃户。
因此,朝上不敢冒头,心思就全落在了相王府上。
李玦拎着一吊精肉、一袋精米,以及两坛黄酒。
进入相王府时,便察觉相王府,已变了模样。
杂役将枯草荒地,收拾得还算亮堂平整。
十余间屋舍,都清理一新。
另还在府邸大门靠边处,盖起了一排的木屋舍。
木屋舍有二十间,似是给杂役住的。
环顾间,李旦却是从外头回来,脸上挂着疲惫。
“玦儿……啊,你来了,来堂厅吧。”
李旦冲她笑着招招手,领她进到堂厅。
“阿父,阿兄有消息传来吗?”李玦放下带来的东西,喝着茶问道。
李旦扬起复杂笑容:
“你阿兄能撑住的,不用担心他。”
“倒是你,过的如何啊?”
李旦见她一身米黄色粗布袍,这是普通百姓的装扮。
于是从玉带间,将钱袋子摘下来:
“阿父将朝中赐的金银器,变卖了些钱,你拿去用,不必像以前那般,苛省吃食用度了。”
“您留着用吧,没见玦儿还拎了酒肉来吗?”李玦将钱袋推回去,拎着肉站起身来:
“给阿父做个下酒菜去,一会边吃边聊。”
“诶。”
李旦抿唇,点头笑着,脸上已有不少皱纹。
听阿父说,安乐公主开了府。
仪同三司三公,相当于开了个朝外的小朝廷。
不少韦氏亲族,由安乐公主府门下,进入外朝、中朝。
韦氏的表亲崔氏,也有数十人,被安排到六部、九寺、二十四司。
南衙十二卫的卫将军,也有不少韦氏亲族或外戚担任。
“不过无伤大雅,朝堂嘛,本来就是这样,向来用人唯亲。”
“此前是武氏、贺兰氏,雄踞朝堂,如今也差不多。”
“用人唯亲,我们李氏,不是更亲。”李玦奚落一声:
“皇叔过于懦弱了。”
“嘘,别胡说,你皇叔有他的想法。”李旦低声打断道,生怕祸从口出。
李玦默默咽菜,不多时,忽然想起一事:
“阿父,阿兄独身在潞州,想必日子苦闷,该给阿兄谋划亲事了。”
“是哦,我都忘了。”李旦经一提醒,先恍然,后茫然:
“突然一提这茬儿,也不知这亲事,跟谁家提为好。”
李玦回想小时候,被幽困在深宫时:
“早年您与太原王氏阿叔交好,那时,阿叔似乎说过,他育有一对龙凤。”
“掐算掐算时日,年纪恰适,不如去问问?”
李旦恍然想起旧事,点点头道:
“哦,你说的是王仁皎,早年他在皇城,任南衙中郎将,如今已不知高就于何处了。”
李旦陷入二十年前的往事回顾。
那时,李旦是阿武册立的傀儡皇帝。
王仁皎是负责率部□□他的。
但王仁皎私下待他不薄,常暗中照顾他。
助他躲过了许多无妄灾劫。
吃喝缺乏时,也是王仁皎暗中、变卖自己的外袍或玉带,给他换米面稍带来。
不至于叫他全家都饿死在深宫里。
“陛下十日才临朝一次,您不如去找找?”
“若能促成,阿兄也能有人陪伴着,消解些苦闷。”
李旦点点头:
“依你的,阿父这就准备准备,只是聘礼……”
“聘礼,我来想办法吧。”李玦思索后说道。
……
深夜,一扇设在府邸与府邸之间的秘门,为上官婉儿而设的秘密府门,被从外推开。
上官脚步匆匆,走向庭院深处。
也不敲门,便径自推开一片漆黑的寝房。
太平受惊而醒,缓缓睁开眼。
“殿下,那预言,说中了。”
上官燃亮一支火烛,左手捧烛,右手捏着一份公牒,递入床帘内。
“圣上将其庶长子李重福,贬去濮州。”
“甚至下了敕令诏书,令濮州州官,严密盯视。”
太平一脸平静地躺着,凝视漆黑中的床帐帐顶。
“呵呵,”她冷笑一声:
“皇太女,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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