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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碧华院里。

        苏文英哭得梨花带雨,“姨母,她瞧不起我这个表姐,我不同她计较,谁让我命苦,失了夫婿,无人撑腰。可程家到底恩养她一场,她又嫁了澜柏为妻,总该对程家其他人客客气气的,可她呢!两个不懂事的小婢子无心的几句话,她竟也放在了心上,我劝她莫要生气,竟遭她好大一番奚落。”

        江氏怔了怔,似有些不信,“会吗?她以往在府里,惯是低头做人的,今个一早,在出云阁我还见了她一回,礼数倒是挺足,会否是你二人话赶话的,你会错了意?”

        苏文英坐到她身边,用帕子拭泪,“姨母,我是您自小看着长大的,我的性情您还不了解,别人欺辱我,我定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又何曾与人计较过。便说早年我为平南王世子冲喜的事,这可算不得什么好归宿,若我是那撑尖冒头的,这种事又怎会落到我头上,我下面两个庶妹,可比我小不了两岁,推她们出去便是了,又怎会巴巴上赶着离乡背井?”

        江氏被说动了,点点头,嗯了一声,“英儿你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那丫头当真说了,连我的教导都不敢奉令承教这种话?”

        当时几个洒扫丫头都离得有些远,即便真无心听到几句,想必也弄不太清,澜柏又是郎君,整日里都不在后宅,更加不会亲自来给李少甯解释。

        她只要将其中几句话的顺序颠倒一下,意思便大不一样了。

        她也不求江氏为她出头,她知道李少甯目下在程之衍心中的分量,她只求从这婆媳关系上撕开一道口子,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待二人日后成水火之势后,程之衍夹在其间,为了孝道,自然会狠狠责罚李少甯。

        夫妻间埋入一颗离心种,天长日久总会发芽结果。

        翌日,江氏果然遣了人去叫李少甯回程府,让她在廊前罚站了半个时辰。

        李少甯走出碧华院时,素瓷愤愤道:“这苏娘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咱们这就告诉大人去。”

        若换做以前,她身边的女使遇到这种事,定然是让她求助老夫人,可如今,她成了亲,便是连几个下人也感受到了程之衍对她的重视,已经渐渐开始将他作为她的依仗。

        但正是如此,她才更不能说,“今日之事,回去之后都闭口,谁也不准再提。”

        “夫人。”素瓷不理解,“咱们占着理,明明是那苏娘子不对。”

        少甯站住脚,回头问她道:“今日罚我的是苏娘子吗?”

        素瓷摇头。

        少甯又道:“若是苏娘子,咱们自不会受她的气,可婆母不一样,她是大人的母亲,这些后宅女人口舌之争的事,若告知大人,他一个大男人跑来为了我同自己的母亲理论,满府的下人都瞧着,你觉得别人是会羡慕我们夫妻情深,还是诋毁大人为了女色目无亲长?”

        素瓷默然。

        少甯叹口气。

        若婆母同大人的关系真的母慈子孝,大人来为她出头,婆母自然会对他的话信上几分,也会有所收敛。

        可少甯知道他二人关系不睦,满燕京都知道,江氏讨厌这个长子,若二人起了龃龉,不论缘由,便都是程之衍的错。

        她不想因自己一时痛快,为他惹来非议。

        他圣眷正浓,也担不起对母不孝的罪名。

        忍吧!

        等她有了孩儿,便有了拒绝江氏的理由,在此之前,江氏有召,她就得捏着鼻子过来侍奉。

        “若是能将祖母接到宁园,与咱们同住就好了。”少甯呐呐出了口气。

        若程老夫人当真搬到宁园去住,她更有理由回绝江氏了。

        程之衍回到尺素时,见她松了钗环,散着墨发,正一个人坐在案前。

        案上摆了棋盘,她伸出玉指捻起一颗白子摆到靠近自己这边的棋盘,又用另一只手同样捻起一颗黑子。

        试了三次都没松手。

        “摆在这。”程之衍屈指敲了敲棋盘。

        “大人!”少甯双眸一亮,从榻上下来趿鞋,接过他脱下来的外衫。

        她将外衫挂到敞架上,又去衣柜中拿了一件湛蓝底绣夏荷的圆领道袍出来。

        服侍他换上,道:“今日回来的时辰倒是不晚。”

        程之衍观察她,见她如小鹿般灵动,眸子沉了沉,问出声:“今日母亲派人叫你回程府,可还顺利?”

        他净了手,少甯递上来擦手的巾子,“顺利,母亲母亲就是突然想起来有事要嘱咐我,这才吩咐我跑了一趟。”

        程之衍:“昨日不是刚在大妹妹的妆礼上见过了。”

        他自己的母亲,他又怎会不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

        他甫一回宁园,便喊了程彻过来,可惜程彻只能在外院伺候,内宅的事,他还真不清楚。

        她外出,又一惯只喜带自己贴身的女使。

        他若强行将两个女使叫过来问询,反倒有些打探私隐的嫌疑,所以他想等她亲口说。

        可一直等到二人用完晚膳,又放下帐子上了床,少甯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便觉得有些寒心起来。

        小娘子这是不相信他,觉得即便对自己说了,江氏是自己母亲,他也一定会站在自己母亲那一头,是这个意思吗?

        他心下梗了气,撒起泼来便有些不管不顾,少甯哭着求饶,又叫了一遍水后,他这才搂着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照旧去上朝,少甯却也醒了。

        她坐起身,揉了揉迷离的杏眸,呆呆道:“大人,我服侍你上朝吧!”

        一头说,一头穿了鞋从床上下来,到敞架取来他的官服,慢慢服侍他穿戴。

        程之衍垂头,嗅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梨花馨香,目光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之上,见她一双水眸旖旎,依稀有昨夜放纵后的靡丽之色。

        不免有些后悔。

        握住她双手道:“这里有新荔和芙蕖,你自去床上再睡会,不用你伺候。”

        她却不肯,搂住他的腰幼儿似的格格一笑,“我愿意服侍你,妻子服侍丈夫本就是本分。”

        新荔和芙蕖见状,低着头退了出去。

        二人成婚,程彻再服侍他便不妥了,所以,这两日,程之衍趁着回府,特意同江氏要了新荔和芙蕖二人的身契过来。

        目下,尺素内一共四位大女使,人手倒是够了。

        程之衍叹口气,揉了一把她乌黑的发顶,便去取官帽。

        “大人,”少甯唤住他,小娘子乖乖的,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额头,“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

        程之衍心口一暖,丢掉手中的官帽,双手揽住她如云的腰肢,沉重的鼻息喷在她耳边,“昨夜没够是吗?”

        少甯吓了一跳,忙推开他。

        他却不依,遒劲有力的双臂一使劲,她便又回到他的怀抱,“你有事求我?”

        她很少这般主动。

        少甯惊讶于他的惕醒。

        方才那个吻,不过是因她不安罢了。她自小遭逢家变,这些年寄居在程家,学会的最大本事,便是察言观色。

        她虽然不知道男人为什么生气,但他情绪变动,她还是能很快便感知到。

        他那样清寂冷持的性子,有什么不喜欢说出来,她也怕猜不准,好在男人似乎很喜欢她主动。

        上次温泉山庄一行,她不过仿他闹了一回假醉,便受到了那样的‘惩罚’。

        只要她软着性子磨他,多大的气总能消了吧?

        程之衍抱着他,低下头狠狠在她发间嗅了嗅,之后站直,双手插入她发间,道:“你再忍忍,待再过几日,我要做件事,若这件事成功了,便能将祖母接到宁园来,届时,同程家的关系会变,母亲再不能难为你。”

        少甯满脸惊讶:“你是早便开始考虑此事了?”

        程之衍:“自娶你那日便想好了,程家那些人,除了你与祖母,旁人与我本就没什么关系,你若稀罕同他们交往,便常去走走,若不喜欢,她再召,你便推说身子不是,或说是我不让你去,总之,一切推给我便是了。”

        “咱们同程府众人的关系会变,变成什么?”

        他却摇摇头,“若事成才好告知你,若失败,只怕我也要想好你与祖母的后路。”

        “会有危险?”少甯又一惊。

        程之衍目光沉沉,如冷箭一般盯着地面,“不算危险,但总要受些闲言碎语,可即便如此,我也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少甯不问了,他既有了决定,刀山火海,她陪着便是了。

        “那你之前说宁园的一切我都能做主,这话可是真的?”

        他说是,“自然由你做主,男人在外面打拼,家宅里自然是女人做主,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若我要动几位嬷嬷呢?”少甯知道,这几位嬷嬷自泉州时便跟在他身边了,若他当真与法宁寺那位前辈有些渊源,只怕这几个婆子资历更老,她实在不敢拿两人短短月余的夫妻情分去挑战他埋在心底的秘密。

        程之衍挑了挑眉,“她们可是有所差错?”

        少甯忖了忖,觑着他的眉眼,小声道:“目下还没查到,我想先同你约定好,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你提前告知我。”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便是因这件事,这才来引诱我?”

        “不是引诱,”少甯狡辩,涨红了小脸,反驳道,“妻子亲丈夫,是我的权利。”

        程之衍听了哈哈大笑,低头也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是我的权利。”

        小娘子娇娇软软,最是知道如何抓住他的心,程之衍撩了撩她柔软如水的发丝,“宁园之内,除了你,谁都能动!”

        情话最动人心,吃饱餍足后的男人说起情话来,简直迷乱了小姑娘的芳心,致使少甯这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

        宋嬷嬷来见她时,她有些呆滞,眸含春水,碧波婉转。

        宋嬷嬷痛心疾首,可目下之事,十万火急,她也不得不禀明,“夫人,”她气沉丹田,心痛地喊,“夫人,那曹婆子今日又拿牌子出了门,奴婢一路尾随,您猜她去了哪?”

        少甯回神,“哪?”

        宋嬷嬷啐了一口道:“这老东西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不曾想,竟在西市筒子巷有个相好。”

        少甯刚咽下一口茶,顿时被呛出了眼泪。

        “嬷嬷,这话可不好乱说,那曹嬷嬷我瞧着都四十大几,如何又”

        宋嬷嬷却笃定,双指一勾,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若我说错,我宋婆子这双眼睛便挖下来给咱们花圃做花肥。”

        少甯坐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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