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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少甯睡了这一觉,通身都舒畅起来,黄昏时在素瓷服侍下换了衣衫,到寒山院给程老夫人请安。

        甫一进门,便听到方氏银铃般的笑声,“原是定了节度使齐家的三小姐,哪知竟这般凑巧,那原本有了婚约的二小姐,夫婿竟闹出了这种事,两家已经解了婚约,齐家有意将二小姐给嫁过来,媳妇便说,那我说了可不算,可得问问我们的老祖宗答应不答应。”

        方氏笑呵呵的,一旁的江氏脸上却有些凝重。

        少甯行了礼,程老夫人伸手唤她过去,握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片刻,关切道:“身子可是大好了?好孩子,都是衍儿那孩子不懂事,病了不是寻个大夫叫到家里来,偏带着你四处奔波。”

        程老夫人有心帮着她遮掩,一旁的江氏和方氏二人倒是没起疑心,都凑过来询问,她轻道:“已是大安了,许是天气突然转凉,我早晚又少添了件衣衫。”

        一旁的素瓷忙告罪,说以后定提醒着主子早晚添衣。

        少甯昨日‘窝‘’在栖梧阁时,江氏也曾派了人前往问候,少甯免不得要致回谢,便道:“我这一病虽不打紧,倒是叫大夫人和二太太不安,心里愧疚得很。我在苏州时,曾跟着家中祖母学过些厨上的手艺,其中就有一道‘炙羊肉’,今儿个天气凉爽,不若我来下厨,炙了肉,再温了果酒,咱们好好吃上一顿。”

        方氏先接了话,笑眯眯道:“这几日天冷,我正想着这一口呢!瞧瞧,啧啧,到底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姑娘,就是懂事。”

        程老夫人平日里便喜欢方氏多一些,嫌江氏太小家子气,这句话又说到了她心坎上,不免更是高兴,笑着点了头,“你既愿意下手,那就去厨上转转,只一样,凡是动动嘴就好,自让下面丫鬟婆子们去做,你身体才刚好,切莫让油烟熏了自己。”

        少甯含笑应下。

        正在这时,有女使站在廊庑下报,说是门上观察使家的大娘子来了。

        程老夫人迟疑了下,对江氏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苏娘子大归不久,还没过了一年的孝期吧?”

        观察使家是江氏母族的旁支一脉,其女苏文英算起来是她的表甥女。

        江氏说是,“自苏家举家迁至杭州,儿媳同他们便不大往来了,逢年过节也没通过书信的,”又绞着帕子问站在花厅里的大女使红萼,“是大姑娘一个人来的,还是有苏太太陪着?”

        红萼出去问了那报信的小女使,回来道:“说是苏大姑娘一个人来的。”

        嫁了人又大归的,孝期都没过,一个人跑到别人府上便有些欠妥了,但人既到了,又沾亲带故,倒也不能往外推,程老夫人让江氏亲去迎了人进来,一进门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口中道:“英儿是特意来同老夫人和姨母道喜的,听闻三表弟改说了齐节度家的二女,不知可有此事?”

        这苏文英有一双琥珀深眸,似风眼一般带有强大的附着之力,让人望之即醉。

        少甯想起上次法宁寺之行,这位苏娘子曾大胆求爱,已过多日,也不知她与大表哥有没有什么进展,想到这,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些淡淡的愁绪来。

        唉,哥哥总是要有嫂嫂的,也不知这位苏娘子性情如何。

        她抿着唇,乖乖望向上方。

        程老夫人说:“苏大娘子有心了。”又睃了一眼方氏,见她兴奋溢于言表,心说,一个嫡女换了一个庶女便让这儿媳在小辈面前失了礼,岂不闻‘齐大非偶’的道理?

        她虽对程之乔这个孙子不如长孙那般疼爱,但到底是自小在自己眼皮子下长大的,他的婚事,自是得稳稳当当的。

        想了想,程老夫人便开了口:“喜不喜的,说这些都太早了些。”

        方氏一愣。

        苏文英也有些赧然。

        江氏原本正走着神,闻听此话,手中绞紧的帕子一松,也抬眼望了过来。

        就听程老夫人说道:“那齐家只说了是想将三女换成二女,也告诉你,是二女的原定夫家守了大孝,你可去信到福建好好打听过了?”

        齐家一共三女,长女和二女都是嫡出,唯三女是庶出,二房的程之乔虽也是嫡出的公子,但到底身上只有一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且程二老爷在宗正寺领的不过是个闲差,所以早先能得这样一门亲事,于二房也算是不错了。

        现在听说是二女原定在的夫家治丧,那家的儿郎要守孝三年,不忍耽误人家小姐大好的年华,便主动提了退婚。

        原本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好些个心疼女儿的人家,怕女儿白白熬大了,也会在明面上补偿对方一些银钱,都是好聚好散的。

        只听程老夫人这一开口,却像是另有隐情。

        方氏一凛,“母亲?”

        程老夫人道:“旁的我不知道,倒是我有个闺中的老姐妹,同我提过一句,说是那齐家二小姐之前的庚帖曾使过银子,让司天监占卜过,说定要得出上上大吉的卦象才可。两家都是望族,又都在福建任上的,高门高户的,做什么非要闹到燕京来合算八字?测吉问凶,哪里寻不到好的风水师?若福建那夫家当真对这二小姐满意,为何没有坚持在亲人去世前,先将人娶进门?听闻那齐老太爷是被病痛折磨了一年多才去的,即便是寻个冲喜的说法,也好过这会儿退亲吧!”

        方氏脸色一变,静了片刻,这才喃喃道:“是儿媳大意了,儿媳这就想办法去封信到福建,问问清楚,好在咱们程家之前曾在那里任职,还算有几分可用的关系。”

        程老夫人点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是盲婚哑嫁的,又离得这般远,凡事多打听打听总没坏处。”

        正说着话,红萼挑了帘子又进来通报,道:“老夫人,门外又来了客,说是李姑娘在苏州的表亲,想来给您磕个头。”

        少甯闻声一怔。

        程老夫人望了过来,目光略略停滞了几息,只点头让孟管事将人先带进来。

        不多时,一母子便相携走了进来。

        那女人穿墨绿圆领衫子,嘴边两道深深法令纹,不笑时带着几分瘆意。

        郎君穿月白青色团花底纹的圆领长袍,生得倒是眉清目秀。

        那郎君甫一进门,视线很快便落到旁边站起的少甯脸上来,眼神一亮。

        少甯征怔望着眼前的母子,好半天才回过神,刚欲开口,便看到妇人朝自己走来,一下子抱她个满怀:“我可怜的甥女,这几年可是苦了你!”

        就连此刻心不在焉的江氏都蓦的一怔,捏着帕子喃喃了一句:“甥女?”

        妇人以袖掩面,哭得悲从中来,“想当年,我那可怜的表妹为妹夫险些哭瞎了双眼…我这次进京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来给姨母您好好请个安的,多谢您这三年悉心教养我们姐儿。”

        待王太太拖着哭腔,将两家关系讲清楚,连同程老夫人在内的几人这才反应过来,江氏道:“这样说起来,王家同李家竟还是定了亲的亲家?”

        王太太说是。

        方氏回过头,下意识去看自己婆母。

        程老夫人笑了笑,神色如常道:“既是亲家,便也算是我们程府的贵客,二媳妇,你去让人收拾出一间院子,让王家母子先安顿下来。”

        却听厅上异口道:

        “不必了!”

        “多谢姨母!”

        王家母子二人同时开了口,王珏余光瞥见一旁的小姑娘,只见其清丽姣好的面容彷如晕染的芙蓉花瓣,眉目沉静地垂首站在一边,但若仔细看,还能看到女孩雪腻耳垂上一点点朱砂似的红。

        他闭了闭眼,头一次起了违逆母亲的心思,“老夫人,蒙程家照料表妹,王珏感激不尽,小子不才,还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不宜在程家多番叨扰,待有金榜之日,定三媒六聘,亲来迎娶,届时,还望老夫人能允准。”

        “这孩子,还跟你外祖母客气,姨母,这孩子就是一贯脸皮薄。这硕大的程府难道还缺你那点饭钱不成,你这孩子。”

        王太太这一口一个姨母叫得少甯很是不悦,即便是祖母还活着,也不过是程老夫人旁支的姨表妹,王家同李家沾亲带故,但跟程家却是八竿子打不着,况且二人一路冒失进府,也未提前知会自己,少甯绞着帕子臊红了脸。

        偏王太太还嫌她不够难堪,抬脚自厅间转了一圈道,“啧啧,都说这京城物华天宝,如今一看,果然如是,咱们侍郎府不愧是豪门望族,这一代代积累下来的,瞧瞧这紫竹屏、百宝阁,还是嵌着碧玺的。”

        苏文英插话笑道:“王太太好眼力,这紫竹碧玺坐地屏虽算不得价值连城,但在这燕京也是罕见的珍品,选用的是打南面水运来的龙鳞竹,再佐以上乘的刀工,慢慢削刻而成的,成千上百根里才选出了这么一根,胜就胜在精细二字。夫人自南面来,不知这北方硕阔天朗,就是要用这种庄重的色泽才能压得住这蠢蠢欲动的邪风。”又低头沉吟,朝程老夫人道,“程祖母,如今天气凉爽起来,这紫竹屏虽雅致,但却有些轻薄了,英儿那库里还有一架,是琉璃玉制的,牙雕了三阳开泰的,正适合这个节气,改明儿让人找出来,孝敬程祖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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