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在愤怒的时候不一定是山崩海啸，也许是一汪波澜不兴的大洋，但若是小瞧了它，很可能迎接你的便是被某种更为凶险的暗涌无声吞没的命运。

      马良看着面色平静的张小满，突地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扯动脸皮，“小满，你别着急，我们先去医院搞清楚是谁抓走了何瑶再说，对方既然没有直接杀死何瑶，说明何瑶暂时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知道，”张小满打断马良的话，偷偷在手机彩信收件箱的某条信息下回复了几个字，重新将手机揣回兜里，关掉投影仪，拍拍手，“你自己先去医院吧，查查监控什么的，我忽然想起还有个事情要问问光头赵志，趁着还没移送看守所，再去挖一挖，等下问完就过来。”

      马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好点头称是。

      司马北忽然站起身来，目光盯着手上的手机屏幕，面色复杂地说道，“我不能跟你们去医院了，一鸣社有人打探到抓走我师父的那个王八蛋的踪迹，我要过去看看.....”

      长弓落红一怔，随即也站起来，对司马北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行吧，”马良砸吧一下嘴巴，“事情都堆在一起了，那我们就各自行动起来，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又不放心地看了张小满一眼，“小满，那我就先过去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等下也会让局里其他人追踪一下何瑶手机的位置，一定会把何瑶救回来的。”

      张小满垂下眼帘，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张小满先是走到马良办公室，从抽屉里取走一把电击枪，而后踱步到审讯室，看见哼哈二将的男刑警正在让光头赵志签字画押，轻咳一声，对男刑警摆摆手，“你先出去一下，我还有点事想和他聊聊。”

      男刑警不疑有他，挠挠头，轻声“哦”了一句，拿着羁押文件走了出去。

    张小满活动几下脖子，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闷不吭声地靠着墙壁站在审讯室内。

    光头赵志皱着眉头看向张小满，“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讲的。”

    “哦，”张小满一脸漠然，“我进来也不是要听你胡编乱造的那些狗屁故事，只想借你用一用罢了。”

      光头赵志眉头皱得更深一些，“你要干什么？”

      “别担心，只是带你去个地方，”张小满从兜里掏出一把电击枪，缓缓绕到光头赵志身后，“时间差不多了，马良手底下的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耐不住性子，那个女刑警是这样，这个男刑警也是，几分钟都闲不住的....”

      说完，张小满将电击枪的枪口按在光头赵志的后背上，按下枪柄上的开关，电击枪发出嗞嗞的声响，光头赵志浑身抽搐几下，身子立刻瘫软下来，一头栽在审讯室的桌子上。

      张小满从光头赵志从椅子上扶起来，打开审讯室的门，哼哈二将的男刑警果然没有待在外面。一手提着光头赵志的肩膀，一手撑着光头赵志的腋下，张小满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光头赵志快步朝警局外走去。

      因为何瑶的事情，警局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直到走出警局大门张小满都没有碰到其他人。

      张小满将光头赵志扔进五菱的后排座位上，跳上驾驶舱，掏出手机，打开某个视频通话软件，点击何瑶的头像，拨了过去。

      几秒钟之后，视频通话被接通，张小满冷面霜眉地对着屏幕上的男人说道，“人我已经从警局带出来了，”将手机摄像头调转了一下，对准后排座位上的光头赵志，“在哪里交换？”

      屏幕上的男人竖起一个大拇指，“厉害，不愧是专案组顾问，有两把刷子啊......等等，你不会和警察合伙在演戏吧，先说好啊，要是在交易的时候让我看见一个警察，我就会立刻让你的小情人香消玉殒，信不信由你。”

      张小满冷哼一声，“我一个人也没说，但如果是你自己露出破绽被他们找到，也别扣在我的头上。另外，如果你敢动何瑶一根毫毛，我会立刻带着这光头直接去看守所，信不信也由你。”

      “很好，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好歹是个大学教授，应当不会信口雌黄，为人师表嘛....”屏幕里的男人顿了一下，“交易地点就定在姐妹发廊，你有半小时的时间，每迟到一分钟，我就会在你的小情人脸上留下一道标记，这么好看的脸蛋毁了就太可惜了，还是个演员，以后可不好接活咯....”

      “王八蛋！”张小满怒骂道，“从警局到姐妹发廊有二十多公里，路上要是堵车的话，半小时怎么可能到得了！”

    “我不管，”屏幕上的男人冷笑道，“那些警察这会估计正在查你小情人的手机位置，我的时间不多，只有半小时留给你。你开着五菱在高架上都能玩漂移，车技不赖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就这样吧，别让我等太久.....”

      视频通话立时中断，张小满一拳砸在方向盘，深吸一口气，点开手机上的地图，输入姐妹发廊的位置，将地图上的路线刻进脑子里，同时回忆第一次去的时候所有街道红绿灯的情况，在路线上一一标识，选择出时间最短的一条路线。

      28分钟，11个红绿灯，21.5公里，张小满快速发动汽车，在街道上飞驰起来....

      马良刚到医院停车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哼哈二将钟的男刑警打来的，接通电话，“怎么样，何瑶的手机位置查到了吗？”

        男刑警结结巴巴地说道，“马队.....何瑶的位置还得等一会才能确定.....”

      “那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马良嘟着嘴，“赶紧查，我这边也先和那个憨货一起查查监控，看能不能有其他的线索....”

      男刑警打断马良的话，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个更紧急的情况.....那个光头赵志....被张小满带走了....”

      “什么！”马良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醒悟过来，在警局会议室里自己心中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吞了一下口水，急声道，“立刻调出所有道路监控，他应该是开着那辆五菱离开的，务必要尽快找到张小满！”

      男刑警当即响亮地应诺一声，挂断了电话。

      马良晃动肥胖的身子，径直朝医院的监控室走去，第一次觉得肚子上的肉有些累赘。满头大汗地来到监控室，马良瞟了一眼紧咬嘴唇的女刑警，喘了几下粗气，“找到了吗？”

      女刑警指着对应医院住院部3楼监控器的显示屏，“就是这个清洁工......”声音因为气极而略微有些抖动，“我跟他总共碰面了两次.....居然都没有发现他有问题.....”

      “人都有疏忽的时候，”马良叹了一口气，“停车场监控查过没有，要想带着何瑶快速离开，必定会使用车辆，可以从车辆上进行排查，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已经查过了，”女刑警又指向另一块监控视频画面上的白色面包车，眼神复杂地看向马良，“就是从东山梁子消失的那辆车.....”

      马良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小丑的模样，“我之前让你们查D市马戏团的小丑，有结果了吗？”

      “要说有也算有，要说没有也可以说没有.....”女刑警面露难色，“D市的马戏团就一个，我问过那个马戏团的团长，他们的确有一个长期合作的小丑演员，但一直以为因为那个小丑都是化好了妆才去马戏团，演出结束又戴着面具，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工钱都是当天现结的，也就没有留下什么银行卡号，名单上登记的名字也是假的.....”

        “以医院为出发点，将白色面包车的轨迹给我一点点找出来，”马良沉声道，“人不够就从附近街道派出所调人，不找出来谁也不准睡觉！”

      正在这时，马良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男刑警打来的，马良快速划过接听键，一脸肃容地吐出一个字，“说！”

      “找到张小满的车了，正在启运街.....刚过了红绿灯.....”

      “让所有的交警辅警出动，务必拦下他，”马良眯起眼睛，“要是让人知道他在咱们眼皮下把犯人从警局带走，这脸可就丢到姥姥家了，一辈子都甭想直起腰杆。把追踪位置发到我手机上，我这就过去。”

      电话里传来男刑警干脆利落的应答，“是！”

      马良拍了拍女刑警的肩膀，“现在可没时间懊悔，抓紧找回何瑶才是关键，张小满很可能是收到对方的信息，带着杀害尹欢欢的凶手前去和带走何瑶的人交易，如果不能阻止，以后咱们就是警队的笑话，这还是其次.....关键是这件事的恶劣影响，以后谁还会相信咱们警察，都会依样画葫芦。”

      女刑警揉了揉红红的眼睛，“我就怕何瑶出什么事，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也怕啊...”马良想起张小满那双冰寒的眼睛，不寒而栗，“何瑶真要出事了，那家伙会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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