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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等他把所有案件对上号,就该是最终的胜负手了。”

          骆慈坐在蒲团上,在棋盘上落定一子,望向陈有庆家的小花园,悠悠一叹,“其实活在这世上,谁都是棋子,握在一个巨人的手中,那个巨人的名字叫命运,用力一捏,不论是谁,都会化作齑粉。”

      陈有庆脸上还缠着绷带,坐在棋盘另一端,也跟着落下一子,“为什么一定得是你说的那个人,万一他从最开始就不入局怎么办?”

      “这我知道,”罗天成双手捧着脸坐在一旁,“聪明人都看不惯聪明人,以前有个说法叫文人相轻,放在聪明人身上也是一样的,就像周瑜看不惯诸葛亮一样。那家伙一定会来的,这个我倒是有些办法。”

      “周瑜....倒是很贴切,”骆慈看了看捏在手中的棋子,又放下一枚,“都是短命鬼啊。”

      陈有庆眼神黯淡了几分,“其实我们也可以不必管这些,我虽然也恨,这一身的残病都是那些人所赐,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拆骨。但如果要牺牲你的命才能达到,我情愿这仇一辈子都不报。”

    “有庆,我打心眼里将你当成兄弟,就是因为你这份善意,就像一头无忧无虑在山坡上吃草的绵羊一般,”骆慈叹了一口气,“可这世上不是只有绵羊的,还有恶狼,还有吃肉的羊,这两者如果混进羊圈里是要出大事的。如果有需要,牺牲我一个,毒杀所有恶狼,很划算的买卖。”

        罗天成从陈有庆的棋盒里拿出一枚,“你们两个可别在这起腻,怪恶心人的,”将手中的棋子随意地放在棋盘上,“等张小满入了局,到时候我再给他点惊喜,下棋我不行,搅局我在行。”

        陈有庆接过话茬儿,“我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反复推演过几次了,”骆慈眯起眼睛盯着棋盘,“需要一个人去引导猎人,这样猎人才知道枪口对着哪,张小满最合适,也有这个能力。只要他坐到棋盘对面,就不得不落子,一落子,便成了我的棋子。”

      “我觉得杨青也可以做这件事,”陈有庆拍掉罗天成还想从棋盒拿棋子的手,“底子好,根苗正,他如果以后当警察的话,也能将那帮子恶狼逮起来。”

        “杨青不行,”骆慈摇摇头,“心思驳杂,性格跳脱,不适合做猎人。更何况,我要的不是把那些恶狼逮起来.....说起杨青,他爷爷的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他,等我死了之后再告诉他吧,你们跟他说我临死的心愿就是不要让他去报仇,这样他便能安稳地活几年。”

      罗天成咬牙切齿道,“这帮狗杂碎简直无法无天,真是该千刀万剐,”眼角淌出一滴泪,“杨青他爷爷和我妈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

        “这些账,我都会找那些人一一清算的,”骆慈寒声道,“血债需以血偿。”

      “就因为我们还是没成年,所有人都不拿我们说的话当一回事,”陈有庆放下一枚棋子,垂头叹息一声,“都拿我们当小娃娃看待呢。”

      “那就让他们认真地听我讲一回,”骆慈将手中最后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嘴角上扬,“你输了。”

      陈有庆撇撇嘴,指着罗天成,“还不是这家伙搅局,不然咱俩谁胜谁负还说不一定呢。”

      罗天成抱着膀子,“关我屁事!”

        骆慈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走到窗边,盯着落地窗里自己的人影,目光幽幽地说道,“张小满,好戏这才开始,学校里那次不分胜负,这次咱们可要好好地对弈一盘,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12年后阻止我现在做的事....”

        “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张小满打了个喷嚏,耸了耸鼻子,“早晚有一天被我逮着,教你知道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司马北脸色怪异地看着墙面上的“张小满,在我屁股后面吃灰吧”几个字,努力憋笑道,“小满,我怎么觉得那家伙有些针对你啊。”

      “这还用你说,”张小满指了指自己的半截眉毛,“司马北,你觉不觉得这个人很像以前咱们班上的一个人。”

      “谁?”

        张小满走到洗手台前,盯着洗手台边缘的一些暗红色血迹,从兜里拿出一根棉签和透明塑料袋,用棉签在血迹上蘸了几下,放进塑料袋里,沉声道,“罗天成!”

        司马北一怔,“你这么一说,这家伙的性格和行事风格确实很像他.....”

      “我已经让老马去调查全市所有的马戏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张小满将塑料袋放进兜里,走到桌子旁,看着上面的两个空空的泡面盒,“老头子还是聪明的,每次都会给我们留下一点线索。”

        “哦?怎么说?”司马北也凑上来,盯着桌上的两个泡面盒,忽地唏嘘不已,“真是造孽啊,我师父最讨厌香菇炖鸡味的,那家伙居然买了两盒香菇炖鸡面,这怎么吃得下去。”

        “你的关注点真是奇葩,”张小满翻了一个白眼,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你师父被抓走的时候留下的,很明显他画的就是罗天成。那天我在东山梁子和那小丑聊了几句,他承认他就是那天抓走你师父的人,现在想想,他当时的说话语气,动作神态都和罗天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怪你要我反向追查那个小丑行踪,”司马北端起一个泡面盒,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这上面又有什么线索?我怎么一点没瞧出来.....”

        张小满拿起另一个泡面盒,“你手上那盒是那家伙的,能看出来才怪,”指着手上泡面盒包装上被抠掉的一些字,“这一盒才是你师父吃的,他吃面的时候悄悄地抠掉了一些字眼。”

        司马北拿过泡面盒一看,果然看到淀粉的“淀”字,“避免高温阳光直射”的“阳”字都被抠走了,“淀阳?我印象中D市没有这个地名啊.....”

      “是定阳区,”张小满舔了一下嘴唇,“在西郊,以前只是一个乡村,后来城市扩建,撤乡改区,你还记得以前它叫什么名字吗?”

      “这我哪记得,”司马北撅着嘴,“这些年我跟着师父到处跑,很少回来,12年了,什么都变了。”

      “天池乡,”张小满呼出一口气,“老马之前查的车祸案,那辆白色的面包车最后消失的地点就是西郊,你说巧不巧。”

      “现在怎么弄?”司马北挠挠头,“直接杀到西郊去?也不多留点信息,定阳区还是挺大的,”一边在手机上放大定阳区的地图,一边皱眉道,“要不我再让人查查监控?反正我的人多,查小丑从这个加油站出来都只用了一个人,就是那天湖边画画的学生,眼尖着呢....”

        “不必了,”张小满走出房间,在加油站里的一个大铁桶前站定,瞟了一眼里面的黑灰,“这次查监控是没用的,西郊有太多地方是还未安装道路监控的,与其费时费力地在这上面花功夫,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你有什么好主意?”

      “被动挨打了这么久,咱们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以为我坐下来和他下棋就会成为他的棋子,大错特错,我这个下棋的没什么套路定式,就是半个子半个子地算计,被他牵着鼻子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力走一段罢了,多省一点力,方便在其他地方多花工夫,要知道输赢往往都不在棋盘内。”

    “具体怎么搞?”司马北搓搓手,一脸兴奋地说道,“看来你小子终于醒悟过来了,老子早就想大干一场,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牛头马面一网打尽。”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手笔,因为罗天成向来只听一个人的话。”

    “骆慈?”

    “没错,”张小满冷笑一声,“既然别人落子在12年前,不管我怎么做都在棋盘上落后了一步,那么干脆就不要守规矩了,咱们也去抓一个他们的人。”

    “抓谁?”

        “本来我还在想,那天除了戴黑狼面具的和小丑还有谁,毕竟最后他们逃走的时候是靠一辆白色面包车,当时开车的另有其人。结果昨晚汪雅死了,还是被一个女人杀死的,这就有意思了。我突然想起了杨青死的时候,好像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说明当时那片树林里还有一个女人。”

      司马北眼睛一亮,“这事儿我听何瑶说过,一个骑摩托车的女人。”

      “她叫尹欢欢,”张小满双手背在身后,往加油站外走去,“我让何瑶去查过,那女人在定阳区开了一家发廊,姐妹发廊,啧啧,一听就是个有故事的发廊。”

      当张小满和司马北走出加油站,上了车离去之后,一个身形矮小的黑衣人从加油站一侧的巷子里走了出来,看着张小满和司马北离去的方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快速地发送了一条短信,阴恻恻地笑道,“终于找到那娘们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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