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搞科研的必须心细,心细的人容易记仇。
张小满一面在身上的淤青处涂上药酒,慢慢地揉捏,疼得呲牙咧嘴,一面撅着嘴对在端着一盘刚煮好鸡蛋的何瑶说道,“你看着,下次再让我遇到这王八蛋,我非打得他屁股开花不可。”
何瑶翻了一个白眼,拿起一个鸡蛋,在张小满头上峥嵘的鼓包处来回碾滚,“得了吧,你也就是嘴巴厉害,还能把人家说得屁股开花不成。”
“轻点.....”张小满倒吸一口冷气,“我今天是没发挥出来,头不是被罩着吗,要是光明正大,我一个扫堂腿,教他倒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真能吹,”长弓落红拿着一瓶药酒和几张膏药从一鸣社的大门走了进来,“还能在女人面前吹牛逞威风,说明你伤得不怎么严重嘛。”
“你们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张小满抱怨道,“那么多人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有留下。”
“这事你得怪那个叫常安的,”长弓落红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张小满旁边的桌子上,“我就是一个法医,还是个女人,逮人可不归我管。再说了,人家压根就没从路上走,你的守株待兔就是个笑话。”
“那他是从哪里跑掉的?还能会飞不成,我也没见他长着翅膀。”
长弓落红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天台,人家从一栋栋居民楼的天台上跳来跳去,常安他们根本连面都没有见到,扑了一个空。”
“跑酷....”张小满摸着下巴沉吟道,“这家伙的体能不错啊,”抬头一脸肃容地看向长弓落红,“血液检测有结果了吗?是你家老头子的吗?”
“血是他的血没错......”长弓落红表情怪异地说道,“时间不大对。”
“血包?”何瑶想起自己表演时使用的道具,歪着头问道。
长弓落红点了点头,“我猜是老头子身上带的血包被插破之后喷射出来的,我在现场采集的血样检验出来都是17天前的,没有一滴是二十四小时内的鲜血。”
张小满砸吧一下嘴巴,“这糟老头玩的又是哪出,装死?他身上怎么会有血包的?”
“有一年别人来找他麻烦,他买了一包鲜活猪血放在怀里,想回家弄成血豆腐,煮个猪血粉丝汤。在路上和那人遇见了,那人一刀插进了猪血里,猪血飙了出来,那人以为得逞了,就慌慌张张地逃跑。从那以后,老头子就会时常带一个血包在身上,后来嫌猪血不逼真,就每个月抽一点自己的血.....”
“这都行.....活到老学到老啊,”张小满咧着浮肿的嘴角,“那这样看来老头子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得尽快找到才行,否则万一那个王八蛋拆穿了他的表演或者准备毁尸灭迹,那可就在劫难逃了。”
“但现在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长弓落红叹息一声,“老头子和司马北的通话我也听了几十遍了,没什么指向性的暗示信息。”
“那也未必,”张小满得意地扯动嘴角笑了起来,却忘记了脸上的伤,顿时“哎哟一声”。
何瑶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张小满的头,从盘子里重新了一个热鸡蛋,放在张小满嘴角上,“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被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收敛一点,真是活该。”
张小满干咳一声,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团递给长弓落红,“这是我在那个巷子里发现的,应该是老头子留下的线索。”
长弓落红立即打开纸团,盯着上面的图画纳闷道,“这是什么意思?抓他的是流浪汉苗一川?”
何瑶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不对啊,这不是我们那天见的流浪汉啊。”
“这就是老头子想提示我的东西,那天咱们见的人不是流浪汉苗一川,”张小满目光幽冷地说道,“这副图画上虽然写着流浪汉苗一川几个字,但画像上的人不是苗一川。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流浪汉,但是这画像上的人却是我见过的。”
长弓落红和何瑶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
张小满看向何瑶,“这人你也认识,是咱们的高中同学,你把画像上那个人脸上的疤痕去掉,鸡窝头换成平头,你就知道是谁了。”
何瑶立刻盯着那幅画认真地看了起来,忽然捂着嘴惊呼道,“居然是他!”
“马良那天不是说了吗,那王八蛋压根就没有像假流浪汉苗一川说的那样自杀了,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张小满黑着脸,“都有力气打人,看来是吃得太饱了....”
“张大猪头,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再管这些事了,”何瑶一脸忧虑地盯着张小满,“你看你现在真的被人打成猪头了,下次还指不定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呢,青春痘那个人心理有问题,我高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相由心生,满脸包的人肯定心里憋着坏。”
长弓落红冷哼一声,“头发长见识短,亏你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满脸青春痘那是激素作用的结果,跟心理健不健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何瑶瞪了一眼长弓落红,鼓起腮帮子,“我就乐意这么说,”转过头直视张小满的眼睛,“张大猪头,你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先是杨青,现在又是青春痘,后面还不知道藏着谁,太危险了...”
“现在说退出的话已经晚了,”张小满声音低沉起来,“我们已经进入别人的局里了,再想抽身没那么容易。他们不是想听我的答案吗,我会亲口告诉他们的。”
在挨着戏剧院的一家荒废加油站内,一盏电灯亮了起来。
小丑站在镜子面前,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打开水龙头,将帕子弄湿,一点点擦去溅在身上的血迹和汗渍。
糟老头子还挺沉,平时肯定吃了不少好吃的,不长脑子尽长膘了。
不过总体来说,今天还是让人满意的一天,小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扯着嘴角,摆出一张笑脸,终于打了那家伙一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子变得挺抗揍的啊。
小丑深吸一口气,腹部瘪了下去,胸腔鼓了起来,将每一根肋骨展现得清清楚楚,就像一具包着人皮的骷髅一般。举起双手的手臂,做了一个举哑铃的姿势,肱二头肌艰难地挤出一个小肉包。
小丑满意地笑了起来,摇头晃脑,对着镜子发出一声沉闷地嘶吼,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取下残破的面具,盯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那一块丑陋的伤疤,一滴泪水从小丑的眼角滑落,继而是更多的泪水。
小丑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着哭着,小丑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倒在地上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
熟悉的窒息感再度袭来,小丑猛地瞪大眼睛,眼珠子拼命地向上翻,张大嘴巴急促地吸气呼气。
攥紧右拳,奋力地敲打自己的胸口,一拳一拳又一拳....
骆慈说过,这是一种心理疾病,只要挺过前三分钟就好了,很快就可以从这该死的窒息里走出来。第一次发病是在母亲的坟前,自那以后,每次哭得狠了就会这样。
那就笑吧,所以这些年他总是在人前扮成小丑。脸上画着大大的笑容,哭得就少了,即便是偶尔哭得发病倒在地上,别人也不会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只会认为他在演戏,还会拍手称赞呢,有钱的甚至会丢两个钢镚在地上。
再度感觉到空气的存在,小丑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捧起凉水拍了拍脸,将帕子清洗干净搭在绳子上。
走到屋子中央的桌子旁边,拿起一块硬硬的面包,打开包装,用力地撕咬起来。有些噎人,小丑将手伸进嘴里掏了掏,重新走到洗手台旁边,哇地一下,刚吃下的面包染着血又吐了出来。
时间不多了,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小丑眼神漠然地盯着吐出的红色面包,从地上捡起一个矿泉水瓶,打开水龙头接了满满一瓶水。重新坐回桌子旁边,继续撕咬面包,咬一口,再吞一口矿泉水瓶里的凉水。
终于,一个面包连一点渣都不剩地顺利进入了小丑的肚子里。伸展了一下双臂,活动了几下脖子,小丑躺在用各种颜色款式不一的木板,东拼西凑搭起来的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盯着头上满是蜘蛛网的天花板发呆,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喜欢趴在教室外的栏杆上发呆,什么都不想,没什么追求,自然也就无忧无虑。
疲惫从身体各个角落袭来,头渐渐昏昏沉沉起来,小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墙角的麻袋忽然动了一下,咚!
麻袋长长地躺在地上,翻滚了一下,然后像蚯蚓一样弓起来,不断向前行进。
碰到桌子腿,碰到墙壁,历经千辛万苦,麻袋找到了出口,正欲继续向前行进,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加油哦,你就快爬出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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