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苗乌已经外出了有几天了,张然一直没看到她,还想着她师父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结果她家师父突然就在一天中午出现了,还到她面前吓了她一跳,开口第一句就说给自己带了个病人。
“我给你带了一个病人,有些外伤,拿上你的东西,把脸遮住跟我走。”
师父出现的突然,这话说得也有些突然,但是张然也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把觉得用得上的东西全放进医箱里。
拿着麻布蒙好口鼻,背上医箱就跟着师父一起走,直接走到了府外头一个巷子里的小屋里头。
小屋比较旧,看着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里面的床板上正躺着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头被一块黑布蒙住了。
似乎是腹部受了伤,此人正捂着那个地方哀嚎,还有血不停地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张然吸了一口气,这该不会是她师父砍的吧?不过这也只是她一时的胡乱猜想而已,“师父,这是?”
苗乌跟自家小徒弟解释了一下,“一个山贼,受了点伤,你去给他看看,然后试着治一下。我给他下了点药,所以他不会反抗的,放心吧。”
张然听到这里,赶紧上前拿出酒精给东西和手消消毒,接着挪开了对方的手,果然,对方没什么力气反抗,师父这是把人掳回来的吧?
小心剪开对方的衣服,把伤口的位置裸露出来,伤口是挺大的一处刀伤,不是很深。
但肉的边缘都有点翻了出来,随着此人的呼吸还不停起伏,挤压伤口流出新的血来,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张然咽了咽口水,眨了一下眼睛,拿了干净的纱布,蘸了酒精小心地擦着伤口周围,先进行了一个简单地清理。
站在一旁的苗乌倒是发现了一点,她家小徒弟虽然在认真清理伤口,但是眼睛似乎不大敢直看那处伤。
再看下去,就发现小徒弟的手在发抖,额头还冒出了汗来,眨眼睛的频率也有些高,脸色还有些发白。
尸体都剖了好多具了,什么伤口什么内脏没看过,怎么就这么一道刀伤反应那么大?
而且这伤口周围也清理干净了吧,怎么还不清理伤口?“伤口里面不用看看么?把伤口扒开清理检查,然后上药。”
张然的脸色有些难看,嘴唇也有些泛白,伤口的主人虽然没了力气,但是因为疼痛还在不停地哀嚎。
张然扒开伤口处,红白相间颤动着,看到这个画面,她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起来,还觉得头有些发晕,胃部一阵痉挛,立即松手往旁边干呕起来。
苗乌是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毕竟对比起之前做得那些,这个实在谈不上什么可怕恶心。
但是还是立马往自家小徒弟嘴里塞了颗止呕的药,拍了拍人后背,莫不是因为别的?“怎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没事,就是一下子觉得有些太刺激了,对不起师父,我缓缓再弄。”张然直起身体,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了缓。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共情能力比较强才这样,那个伤口血淋淋的,她反射性就觉得这个会很痛,然后就有点怕。
而且这还是个活人,自己给他处理伤口,他还会疼到叫,自己又有些担心把伤口弄得更大更严重,一下子紧张起来,又觉得压力很大。
这些总共加起来,她的反应难免就有些大了,这还是心理上的问题,主要还是得靠调节。
张然知道病人没法多等,要不然就流血过多了,便尽快地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想剖尸时的场景冷静下来。
又走到那人身边开始仔细清理伤口,虽然脸色依旧发白,但手不会抖得如同刚刚那般严重。
但是在上好药后,张然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带线啊,这伤口不得缝起来么?没线可不成。“师父,你有线么?”
苗乌被自家小徒弟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点奇怪,伤口这都处理完了,药要上好了,不是该包扎么?
这不包扎伤口,反而要什么线,她这小徒弟不会是吓傻了吧?但还是问了一句,“什么线?”
“细线,绣花线也成,这伤口太大了,得缝起来,不然包扎后还是会裂开的。”
张然用纱布按着伤口,不让它因为动作拉扯太大加重,如果真的没有线,那就只好先包扎了。
苗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人肉可以当布一样缝起来么?小徒弟这个想法倒是新奇,拿出绣线递给对方。
“我有,不过可行么?”。
张然接过穿好针线,又拿酒精消毒了一番,看着床上这人,现在没麻药,就怕这个缝针时乱动就不好了。
“可行!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就是得劳烦师父让他昏上一昏了,不然不好动手。”
苗乌听到这话,直接伸手将人掐昏了,要不是知道她徒弟是想救人,这拿针线缝人的事听上去倒像是酷刑啊。
此人的伤口处现在被药遮住许多,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加上缝针是细心活,张然也镇定了许多。
小心仔细地将伤口缝合起来,好不容易缝好了,张然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会打结,只好抬头看向她师父。
“师父,缝好了,但我不知道怎么打结,您能帮忙打个结么?”
苗乌认真看着自家小徒弟仔细地把伤口缝起来,正想着这法子估计真的可行,就听到她说不会打结。
她家小徒弟居然不会绣花么?看着不像呀?愣了一下,俯身帮徒弟把结打好了。
张然用剪刀将多余的线剪断,然后再拿纱布小心地将伤口包扎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到一边。
慢悠悠拿出酒精和纱布,开始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又拿起刚刚用过的东西,也用酒精擦洗一遍。
苗乌检查了一下那个男人的伤口,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有些生疏,但是做得挺好的。”
张然有些好奇,“师父,这是打哪来的山贼啊,还受这么重的伤。”
苗乌简单地跟人解释了一下,“人是我抓的,伤口也是我砍的,拿来给你练练手,既然弄好了就不用理他了,咱们可以走了。”
张然惊住了,不是吧?她真的就随便那么一猜的,结果居然真的是她师父砍的?不过……
“师父,不用给他吃点药么?这么大的外伤,要是伤口恶化也是很危险的,毕竟是你抓来给我练手的,直接走不大好吧?”
苗乌听到这话,想着她这小徒弟是不是又要犯了善心,做好了循循诱导的准备,有些人可不值得救。
“用吃什么药?你刚刚给他上的药可是极好的,是好是坏看他自己造化。此人乃是山贼,作恶多端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之人,不需要你那么上心。”
张然这么一听,想了一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个人是山贼,师父这人不会无缘无故抓一个无辜之人砍一刀就为了给她练手的。
想到这里,直接收回脸上的担忧之情,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东西。“也是,那咱们就回去吧。”
自家小徒弟答应的如此干脆,但是令苗乌有些惊讶,“不理他了?这么听我的话?”
“伤口不都处理好了么?药也确实都是好药,相信一定会恢复的很不错的,加上我觉得师父说得对。”
张然收拾好东西起身伸了一下懒腰,坦然地冲着她师父笑了笑,她愿意做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她的心中也有自己的一把尺。
“这个山贼在杀害无辜之人时,他就要做好哪一天自己也被反杀的准备,就不需要我多发善心了。”
苗乌见自家小徒弟真的没有半点犹豫之情,还说出了这番话,不由感叹真是悟性极佳呀,能这么想,不易。
一回到院子里,看到巧儿站在那,张然就跑到对方面前想要抱抱,结果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在做的事。
刹住脚步叹了口气,不行,太脏了,不适合,转而先去洗漱换掉这身衣物。
巧儿本来看着自家小姐张开双臂,冲着自己走来,也高兴地张开手臂迎人,谁知道对方突然停住东西跑进屋里,愣了一下收回动作跟了进去。
终于洗干净的张然满足地抱着巧儿,在人家的怀里蹭来蹭去,“我的巧儿香香软软的,抱着真是舒服!”
苗乌看着直摇头,“得亏你是个丫头。说说吧,怎么之前挖坟剖尸的,也没见你多大反应,今天就那么点伤口,你倒是吓成那样。”
“师父,你管这叫那么点伤口???”张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师父,用手比划着那个伤口的大小。
她师父这是什么标准,管这种伤口叫小?
苗乌疑惑,那种伤口能算大么?“只是一处刀伤而已,伤口不深,也没带毒,就口子大了一点,能算多大?”
听完自家师父这解释,张然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照着师父这么一通加起来对比,那就难怪了。
苗乌接着问道,“再说你剖尸之时,那些口子不是更大么?怎么就反应这么大?”
张然想了想,“尸体不会动,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下刀之时没有顾虑,即便不小心出了错,也无大碍,因此只觉得恶心。”
“但是今天那是一个活着的人,会疼会叫,那个伤口也是鲜活的,我看着莫名觉得疼痛难受。如若我不慎出了差错,他会伤得更重,甚至会死,而责任在我。”
苗乌听明白了,自家小徒弟这个问题也不算大,很多医者在学医的道路上都会经历这一关。
但是虽然问题很普通,出现在她小徒弟身上却有些违和。
这个年纪的孩子并不大具备道德,责任这些东西,也不会去过多考虑,孩子总是无惧无畏多一些。
她这徒弟居然会去考虑这些东西,还为之担心害怕。从外表倒是真看不出来,她这小徒弟着实有些少而老成了,但是该劝解还是要劝解。
“不用因为这些未知的东西而感到可怕,不要怕会害死人,医者不是神仙,尽全力去救人就好,生死有命,不要全担自己身上。”
张然笑着点点头,“我知道的,师父不用过于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张然心想,她怎么可能会怕害死人?上辈子死在她手里的人也不少,指不定还变成了幽魂时刻想着将她撕扯下狱呢。
苗乌伸手揉了揉自家小徒弟的头,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师父给你放几天假,好好去休息吧。”
听到可以放几天假,张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还高兴地转了个圈,放假咯~“真的么!!!那太好了哈哈哈,谢谢师父~”
苗乌也笑了起来,这样才像个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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