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孤独旅途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晚上。
节目组设置好的来电顺序差不多是按照地图上的排布画出一个圈，依次顺下来，因而将要给棠华打来视频通话的是在江南寻访古琴斫制技艺的嘉宾江群。
一提起这一号人，弹幕话可不少。
[哇我们小寻！我好喜欢她，她好可爱~~]
[只有我觉得她长歪了吗？她小时候演的电影我还看过不少呢，那么可爱，但她现在哎。]
[前面的真是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
[听说昨天她那边貌似出了点状况？]
[哈哈哈哈哈我听说了！小寻不是湖南人吗，到了江南吃不惯节目组安排的饭菜，哭着喊着要吃某一款指定的辣椒酱，说什么“没有辣椒酱她就不活辣！”]
[所以她吃到了吗？]
[吃到了吃到了，不是什么影响任务内容的安排，节目组妥协了hhhhhh]
晚八点。
棠华在摄像机前，拿着节目组准备好的平板电脑，接到了来自同伴的视频来电。
信号卡顿半晌，等到画面恢复，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头顶夸张白毛的年轻小姑娘。
小姑娘穿了件宅t，原本叼着一根棒棒糖没精打采耷拉着眉眼，在视频通话接通的那一刻瞬间变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眼睛亮亮，举起双手朝棠华夸张地挥舞：“你好呀漂亮姐姐！”
眼珠子一转，她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给您见礼了！”
隔着视频通话，棠华的眼神落在对方脸上，微愣片刻后缓缓牵出一个笑。
“你好。”
[卧槽，是开朗小寻！好久不见的开朗小寻！]
[哇哦，看来她很喜欢我们公主殿下啊？]
江群童星出道，从小模样大方可爱，深得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喜爱，长大后她却一改往常模样，在互联网一面倒的反对声中，叛逆且坚定地染了头白毛，耳洞一打就是七个，以丧系美少女形象再次出圈。
江群经典名言：“看我不顺眼？那能怎么办，你报警把我抓起来吧。”
嗯，丧系美少女丧系？
眼下她对棠华的热情态度让众人感到十分吃惊。
对比她的热情态度，棠华显得温吞许多，只静静看着视频里的画面，要不是她表情还算平静，没有什么额外的不适应神色，众人甚至要以为她社恐。
江群一旦活泼起来就收不住，棠华话少她也丝毫不介意，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话，从未间断。
江群：“咦，今天怎么不要我免礼呀qaq我看到网上好多人喊你公主殿下，哼，他们就是想给你当奴才！”
弹幕：[]
在场的没几个不曾喊过棠华“公主”，无论是否出自恶意。
此时此刻，众网友不知为何感觉被骂到。
轻点骂，轻点骂。
脾气爆的黑子甚至操着键盘就要上阵：
[我￥！不要以为你江群凭借小时候积攒的那点路人缘，我就不敢喷你]
下一秒，江群：“真是太诡计多端了，跟我抢！！啊，这样，姐姐，我跟他们不一样”
江群：“我给你当狗吧-3333-！汪汪，汪汪汪！”
明明是当面说话，但不知为何她的表情总能变换成精准的颜文字，飘在所有听者脑海里。
包括才真切进入这个世界不到两个月，还不擅长网络冲浪，对颜文字也只不过是瞥见过一两次的棠华。
弹幕：[]
两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
棠华：“”
但很明显，江群的态度表露出一个最为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其他嘉宾似乎不像网友们揣测的那样讨厌棠华——
节目组坏得很，剪辑先导片时专门剪掉了嘉宾们面对棠华那声“免礼”的反应，只保留了他们短暂的呆愣。
甚至单看江群，她明显是很喜欢棠华。
棠华的脸色却变了一下，仅一下，还是被眼尖的网友捕捉到了。
她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惊骇，甚至微微往后缩了缩脖子：“为什么要当狗！”
那模样，不像是震惊质疑，更多像是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大胆猜想，她不会是怕狗吧？！]
[那我可就来劲儿了，汪汪，姐姐，我来给你当狗了（舔舔）]
棠华失态不过一瞬，很快又坐正了身子，只有扬起的下巴下紧绷的线条彰显着她此时的些微僵硬。
江群继续开麦：“乌乌，姐姐不喜欢吗，那我qaq——”
开到一半就被她那边的导演“咳”了一声打断：“别聊了，进度。”
江群瞬间耷拉下眉眼，恢复没精打采的模样：“好吧，来吧。”
模样态度变化之快看得棠华都在心里咂舌。
这个什么嗯，综艺节目的嘉宾都这么有趣的吗？
说实话，最初那次见面会上，棠华就觉得这群人奇怪。
她不过如同寻常一般说完一声“免礼”，在众人的微愣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正要改口，那几位将要与她同行的嘉宾却全部笑了起来，夸张的甚至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
要不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还算友善，棠华真要将他们全部冠上“怪人”名号。
嗯，简直比她这个前·千年游魂还怪。
另一边，江群变得老老实实，也变得丧气，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苦着脸，一板一眼道：“来吧，考我吧。”
末了还小声嘀咕一句：“反正我是five，我不会。”
棠华耳力好，听到了后面那句，愣了愣，旋即失笑。
对方这摆烂的样子，真像是早年她被师父考校知识时嘴硬的模样。
嗯，摆烂这词是这么用的吧？棠华想起那本包着正经书籍外壳儿实则里头是小助理给她打印的近五年网络用语更迭换代内容记录的书册。
棠华收回心神，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递给她的任务卡，看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点儿恍然神色。
她只看一眼就收起卡片，开口问对面突然之间变得双目无神的白毛小姑娘。
“何谓琴之九德四善？”
江群连愁眉苦脸的表情都省了，直接一整个摆烂的大动作。
“额额，不”
但一想到对面坐着的人是棠华，江群挣扎着挺起腰背，欲要回答，却只是张了张嘴，不过片刻又松散下去。
她分外苦恼地挠了挠自己那头白得晃眼的脑袋毛，活像个当堂被老师点名起立背诵课文的偷懒学生，开口尝试作答，磕磕绊绊。
“琴有九德，嗯，什么意思呢？九德，九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节目组哪里收的差生！（无恶意，觉得很可爱）]
[急死我了，我这就上网去查答案！]
[场面一度十分僵持。。。。]
着急的不止直播间网友，还有一旁的工作人员，尤其是性格大大咧咧坐不住的马功名。
马功名烦躁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下一秒就收到了棠华送来的眼风一道，带点儿不悦，很有些严厉。
马功名下意识噤声。
而棠华只扫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耐心又温柔地望向屏幕对面犯难的“小差生”。
江群收到她的鼓励目光，精神为之一振，脑海中也灵光一闪，隐约抓住上课开小差时从耳边溜过的知识点的尾巴。
她试探着开口：“是古琴的几种发声特征？”
棠华赞许地点了点头。
江群大受鼓舞，掰着指头开始回忆：“奇、古、透嗯嗯，静、润额，什么来着。”
江群重新耷拉眉眼，换了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求助似地望向棠华：“记不得了。”
棠华顿了顿，无奈摇头，含笑替她补充：“圆，清，匀，芳。”
江群眼睛一亮：“对对，对对！”
她扭头看向自己那边的导演，有些得意：“这可得算我对吧？嘿嘿。”
节目组不许请外援，没说不许嘉宾互助呀。
江群重新恢复活力，且反客为主，谦虚好学：“那四善又是什么呀？”
棠华见她问的迫切，自然为她解答：“四善指苍、松、脆、滑。”
江群眨眨眼，似懂非懂。
棠华便补充：“琴音应当苍松古朴，圆润流畅，听之清楚干净无杂音，余音绵长。”
[卧槽，刚查完回来，全对！！而且感觉她答超纲了，节目组可没问详解呢！]
[棠华有点东西啊，不是她的任务内容她都知道！]
江群则是欢快地“耶”了一声，直接隔着屏幕催促棠华这边的工作人员cue流程：“快对答案，我们对了没！”
工作人员被她整得一愣，低头去看任务卡，确认半晌后抬头：“对了。”
不光对了，确实还超纲了——节目组可没指望嘉宾一上来就有什么深入理解。
于是工作人员被江群催着给了她第二天的任务提示。
提示到手，江群望向棠华的眼神简直像看到了宝藏一般发着光。
她举起右手，对着镜头拍了拍：“givemefive！”
棠华微愣，一时不明白对方用意。
江群也不着急，继续耐心地举着手：“跟我击掌呀！”
棠华这才反应过来，试探着伸出手贴住屏幕，成功与江群远程击掌。
江群还想跟她多唠会儿，最终被赶流程的工作人员催促着下了播。
视讯画面一暗，棠华直播间弹幕重新复活。
[嗯嗯，她这不纯纯抢人风头吗。]
[别挑，你这不纯纯找人茬吗？明明就是好好儿的互帮互助关系，非要挑拨离间。]
[就是，黑子这会儿就别跳了吧，是不是还想挑拨人俩小姑娘的关系？]
棠华本人呢？
棠华本人却是慢慢低头看着自己方才与对面“givemefive”的手，笑了笑。
一个人的旅途，貌似也没有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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