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从未离开过

他迎面而来的时候，阿丽娜几乎愣住了。

        阿丽娜微微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那张是思夜想的脸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她已经不记得男人走了多久了，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个月，又或许时间更长……

        但重逢那天，阿丽娜只觉得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他似乎没什么变化，又似乎变化很多。

        阿丽娜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总觉得他黑了也瘦了。直到走近了阿丽娜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额角多了一道伤疤。

        那是一道刀疤，虽然已经愈合，可是那么长的一道伤痕盘亘在他原本近乎完美的脸上，还是显得如此突兀。

        阿丽娜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扯住了他，“你去哪儿了？”她带着哭腔问道。

        被她拉住的男人似乎是并没有留意到阿丽娜的存在，直到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才愣愣的转过头来。

        他眯起眼睛凑近阿丽娜，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就骤然失了声。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是你啊……小姑娘。“

        阿丽娜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她抬起手来，在男人的眼前晃了晃。

        男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苦笑着。

        “别看了，我眼睛受了伤，已经看不清楚你的脸了。”

        “我活了前半生，最遗憾的事就是他从来没有看清过我的脸。”

        阿丽娜眨了眨眼睛，可是她的眼眶酸涩，半滴泪都没有。

        心痛到极致的时候，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宜栖神情复杂的看着阿丽娜，对于当初的阿丽娜来说，这个遗憾应该是最让她心痛的吧？

        “从前和他见面的时候都是在酒吧里，光线昏暗，他只能看清我的轮廓。可是后来到了青天白日之下，我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朦胧的影子而已。”

        阿丽娜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是思夜想的人回来之后脸上多了道疤，视力也不好了。

        他从前不算是意气风发，但到底靠着自己也可以养家糊口，可是这一次回来之后就已经近乎穷困潦倒，比起阿丽娜还不如。

        成了半瞎，找不到工作，只能靠着口袋里剩下的那一点点钱落脚在这个破旧的旅馆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审判。

        不过好在是他遇到了阿丽娜，而对于阿丽娜来说，这一次的重逢也同样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你们知道吗？两个在绝境里的人互相依偎，总是会觉得彼此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那是一种相依为命，没了对方就不行的感觉。

        男人从前在酒吧工作，调的一手好酒。阿丽娜常年混迹于地下酒吧，认识很多人。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以后就靠卖酒来生活，每一天男人都摸索着调出酒来交给阿丽娜，再由阿丽娜悄悄带去酒吧，卖给那些自己从前认识的人。

        这份工作很难，尤其是对于阿丽娜来说。

        去酒吧卖酒，抢了酒吧的生意，一来二去的总会暴露。

        而暴露的后果，即便阿丽娜不说，宜栖也能猜测得到。

        “臭婊子，生意做到我这里来了！”

        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谩骂同时响起，酒吧里的音乐骤然停歇，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躺在玻璃碎片中，浑身是伤的那个女人。

        阿丽娜仰躺在碎玻璃中，后脑勺被狠狠的砸了一下，震的她发晕。

        直到她听到脚步声渐渐逼近，才撑着自己爬起身来。

        地上的玻璃碎片割破了阿丽娜裸露在外的皮肤，可是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是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想跑。

        可是受伤的阿丽娜很快又被抓住了，那个不停的说出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话的酒吧老板一边拉扯着阿丽娜的头发，一边又狠狠的将她摔在地上。

        “敢抢我的生意，你不要命了！”

        他在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看什么呢？给我打这个不要脸的！”

        阿丽娜惊叫一声，她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一温热的液体滑落，是血。

        可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接着，暴烈的拳脚就如同倾盆大雨般落下。

        阿丽娜痛的把自己缩成一只虾米，不停的惨叫着。

        可是周围的那些人只是如同看客一般，静静的看着阿丽娜的笑话。

        在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的时候，阿丽娜在心中苦笑了一声。

        如果她当初没从家里跑出来的话，现如今对她施暴的这些人就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不配碰。

        可是那个时候阿丽娜并没有后悔过，至少她也得到了什么，不是吗？

        阿丽娜捂住了自己的脸，她做好了被这些人活活打死的准备，却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起，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拳脚已经停止了。

        直到她听到了男人的闷哼，才终于回过神来。

        阿丽娜愣愣的转过头，只见她的爱人和那些人打成了一团。

        也不知何时起，一个酒瓶砸破了他的头，他满头是血的和那些人厮杀在一起。

        阿丽娜急红了眼，她几乎顾不上自己也只剩下半条命，只是想都不想的就扑了上去。

        故事的结局是阿丽娜和男人一同被扔出了酒吧，老板叉着腰站在他们面前，恶狠狠的指着他们。

        “算你们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

        那老板满脸青紫，简直肿成了一个猪头，可依旧忍着疼痛放狠话，那幅滑稽的样子竟然让站都站不起来的阿丽娜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转过头，和同样浑身是伤的男人对视了一眼，却都不约而同的扯开嘴角笑了。

        在苦难中咂摸出一丝甜味来，就连自己身上的痛楚也都顾不上了。

        后来阿丽娜问起才知道，那天男人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心慌，所以摸索着出了门，来到了那家地下酒吧，把几乎快被人打死的阿丽娜救了出来。

        阿丽娜伸出手臂来，挽起袖子，让宜栖看自己小臂上的一道伤疤。

        “那天的结局就是我身上多了一道疤，他头上多了一道疤。我那时候还天真的想着，我和他终于有共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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